月明星稀,秋蝉马不停蹄地接过夏虫的班,开始在树上不眠不休地叫着。许珏刚合上书本就接到了宁东的电话,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冲上他的内心,接了电话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是他的朋友吗?我是蓝冬的服务员,这位顾客有些醉了,麻烦您来接他一下。”
蓝冬是宁湖校区附近最大的酒吧,鱼龙混杂,以开放著名。来不及多想本该在图书馆的宁东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许珏道了谢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临出门前他先给自己打了针抑制剂,然后又揣了一只新的在包里。
舞池,吧台,绚丽的灯光,挑逗的音乐,以及群魔乱舞的人群,酒水和香水的味道肆虐着空气,比以往更加的宣泄,暧昧的信息素在血液中发酵,正悄无声息地准备引燃一场风暴。
许珏从未如此庆幸他是打了抑制剂再过来的。他拉低帽檐,在黑暗中寻找着宁东的身影。
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两个alpha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周身爆发的信息素已经让不少人瘫软在地,夹缝中他只能闻到了一点虚弱的柑橘香。
漂亮的眸中划过一抹嫌恶,他看向了吧台道:“给我来一瓶红酒。”
被他强大的气场镇住,调酒师短暂地愣了一下连忙拿了一瓶过来。
“谢谢,钱已经付了。”被口罩帽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温和地向他点了点头,露出的眉眼冷冽又英俊。
调酒师悄悄红了脸:“您是要调什么酒吗?其实我可以……”
话音未落,那摆放的酒瓶被那只修长的手拿过,然后狠狠在吧台边上砸下,尖锐的玻璃直指那那剑拔弩张的两人。
鲜红的酒水血一般淅淅沥沥的滴下,喧嚷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调酒师惊恐地看着那满身戾气的青年慢慢上前捞起了那瘫在地上的男孩。
“宁东,还醒着吗?”他将帽子盖在他的脑袋上悄声问道,听见一声短促的应答后将手机塞到了他手里:“我们走。”
鲜红的酒水撒了一路,像是一道千疮百孔的伤疤。
许珏没带宁东走出多远,他出了门先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给宁东打了针抑制剂,然后才准备打车。
靠近十二点了,街上的行人已是寥寥无几,只有旁边浓重的酒气还在坚定不移地飞舞着。许珏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利店,抬头却是触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祁慕?”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你怎么在这?”
高挑的青年冷着一张俊脸,他没理会许珏的疑问,只是强硬地掏出了他的手用带来的矿泉水冲洗。
许珏挣扎了一下没抽出来,反而被捏得更紧,骨骼突出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酒,不是血。”他皱皱眉,这次总算是抽出来了,可原本白净的手腕已经泛红。
“怎么?你还想流血不成?”祁慕简直有点儿想笑,可他看着许珏疑惑又倔强的眼神,突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喊我和你一起来呢?非要自己一个人来英雄救美啊。”他蹲在路边叹了口气,显出几分无可奈何。
许珏坐在他对面花坛边上,眼神却是出乎他意料的空白。
“许珏?”他有些疑惑。
刚刚才英雄救美完的青年好像大梦初醒般对他笑了一下,他说:“没事。你是开车来的吧,劳驾送一趟?”
祁慕怔然地点了下头,见许珏艰难地将宁东背在背上他下意识想要帮忙却被人轻巧躲过。
“他现在对alpha有些过敏,毕竟受了情伤,还是我来吧。”他给出了一个相当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向祁慕扭头一笑,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却是让祁慕的心迟钝了一秒。
漆黑的夜幕下,两个影子拖着光行走,变长,变短,然后再变长,变短。
许珏扶着宁东走上楼梯:“别送了,我带他进去就行。天不早了,你明天还有课,赶紧回去吧。”
祁慕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犹豫,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那,有事和我打电话。”
“离了八百里呢。”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我会赶过来。”他的声音异乎寻常地坚定。
蝉鸣的吵闹让此时的寂静更显突兀,祁慕仰视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感觉他好像看见了流星似的烟花,闪闪发亮着落下。
就好像落下过很多次那样。
漆黑的楼道悄无声息,只有声控灯伴着沉重的脚步声蝉鸣似的亮起。
“他请我去做伴郎。”带着酒气的呼吸打在许珏耳畔,他的步伐不受控地开始发抖。
“他居然请我去做伴郎。”趴在他肩上的人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
“他把我当什么啊?是觉得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兼前男友,还是觉得我人好,我便宜,我贱,想感谢我免费让他咬了六年。”
“老许,你说我到底算个什么呀。”
“嗯……”
“…我知道。”
漆黑的空气痛苦地呼吸,深蓝的夜幕寂静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