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与B的对话 第95章 寒门再难出贵子

A：“记得以前听过一句话，寒门出贵子，以前我信以为真，我觉得那些真正贫穷的人，一定会加倍的努力，去弥补先天条件的不足，现在却觉得，或许会有少数人冲破这个壁垒，但是更多的人，会认命。”

B：“为什么会认命呢？”

A：“很小的时候，我奶奶就跟我说，你爸妈这个样子，你也应该早点当家。但是我还是这样，对自己放任自流，我一点儿也不想要努力，是呀，我这个条件，还是吃的国家的低保和补助，但是我就是不思进取，怎么了嘛！”

B：“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A：“你当然可以指责我不懂事，但是我就是不想要学习啊，我就不想要读那么多书的，我懒，我真的懒，懒得学，懒得跟人打交道，我太累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什么也不用做，就天然地拥有这一切，我去做了就有用吗？我得自己去争取，争取还不一定有结果，何必呢？”

A：“是，我爷爷就不甘心，他小的时候看到别人戴着一块好的表都要想我以后也这样的表，他很厉害，他真的很厉害，他当兵却被人弄回来了，后来回到家当老师又被人整，最后他去了广东，举目无亲，他还是做到了，把一大家子就接去了广东。”

A：“可是，他拼尽一辈子换来的东西，是人家一出生就有的。现在很多女性，要给一些底层的女性拼出一条出路，但是，即便是这样，那些高层的女性，她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她们不会跟你底层女性共情。”

A：“我就是不思进取吧，反正无论怎样努力，也不过是在自己的这个阶层过得更好一些，又何必去折腾呢？”

B：“就因为觉得折腾没有用，哪怕拼了，最后的结果也很有可能只是比原先好一点，所以你就不打算去努力了？”

A：“是，因为知道这个结果，很有可能是让我所有的努力都一场空，所以我宁愿从来就不开始，这样最后也就不会失望。”

B：“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你本来可以拥有更多东西，但是因为你害怕最后一无所有，所以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机会。”

A：“不甘心？当然也是会不甘心的，如果我从来不曾知道比我过得更好的人，如果所有人都是这样没有差别，我自然不会有不甘心的想法，但是就是存在这样的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让我觉得痛苦。”

B：“这是他们的错吗？”

A：“当然不是，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可是偏偏谁都没有错，谁都有错。错误的我们相遇之后只会是错上加错。我其实还是挺庆幸现在拥有的生活的，或许我在羡慕嫉妒别人拥有的生活，但是我的出生，我的生活，或许也是别人的遥不可及。”

B：“你这算是自我安慰吗？”

A：“是啊，自我安慰，我老家有个姑娘，应该是跟我差不多大的，据说她的成绩很好，是老家数一数二的，我当时还很期待，认识这么一个很厉害的人，中考之后，她来我家里做客，问了她的分数，跟我差不了几分，比我高上几分，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就是数一数二的学生吗？她走之后我跟我奶奶说，我要是在老家读书，是不是也是数一数二的？奶奶白了我一眼，你要是回去读书，你只会更差。”

B：“只会更差么？”

A：“还是说那个女生吧，城里学校收农村的学生分数线会高一些，所以她没法来我的学校，我的学校好像是五百多分，另一个学校收的是六百多分。”

B：“……”

A：“她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了，或许她可以是那少数，但是她的分数远远不够，当时我的分数是四百二十，我们学校收本校学生的分数线是三百五十，收的普通班学校，重点班的学生甚至是不让考语文的，就让他们去看电影。”

B：“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太道德呢？”

A：“也不能够算是不道德吧，总归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也没有谁阻止，这些事情都是被默认的。”

B：“嗯，对于这些被人默认的事情，你不会想着要改变吗？”

A：“如果这是对我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想着改变这些事情。会想着另一个境地的人的生存的人是存在的，只是这样的人不会是我罢了。”

B：“所以一旦你是在有利地位，你就很难考虑到那些不利地位的人？”

A：“对。”

A：“我的一些同学很难理解我，哪怕是挂科了也不去补考，补考因为没去直接算的重修，但是我从来就不打算重修，他们问我是不是不打算要毕业证了？我说是啊，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正如我同学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我表弟，我表弟读初三，两百多分，现在中考普通班的分数线收的是四百多，我让他先想办法上高中，上了高中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也不听，可能就跟我不想要大学毕业证一样，觉得自己有恃无恐吧。”

B：“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就算不上高中也没有问题，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就算大学毕不了业也没有问题？”

A：“这么多人没有读书，这么多人小学初中毕业，也没见这些人就不活了。其实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我小学的时候就不打算读初中，那时候不知道是九年义务教育，初中成绩不咋地，班主任找到我，跟我说我这个成绩很可能上不了高中，那时候我也害怕，就看了几天书，刚好我那年中考分数线降了，就读了。高中只要我不惹是生非，把会考那些给过了，毕业证就还是会发给我的。”

A：“但是大学就不是，太麻烦了，所以，我不想要去做这些麻烦的事情。真的。”

B：“你的表弟是怎样的家庭？”

A：“他爸爸长得好看，我姑姑年轻时候就看上了这个小自己几岁的男人，我姑姑人也苦，十五岁就去外地打工，偏偏自己丈夫又是个年纪小的，不成熟，又喜欢抽烟，有次还赌博赔了钱，我表弟因为是个儿子，家里人都宠着，去电影院看过一次的电影还要去看第二次，要不是因为他要去看电影，我可能在大学之前还没有去看过电影。”

B：“你家里人不让你去看电影吗？”

A：“如果我要去看他们是不会反对的，我以前要过的东西，只要不是太贵，他们一般都是会满足我的，但是我觉得去电影院看电影就是浪费钱，有什么想要看的，在手机上看就可以了，非要一堆人跑去看电影。”

B：“……”

A：“我表弟大爸是当兵的，如果我表弟高中毕业，就可以弄到部队里去当兵，结果他可能觉得凭借这点自己就稳妥了，所以才不努力读书，结果谁知道玩的太过头了，竟然高中也读不了。”

B：“你会有这样有恃无恐的时候吗？”

A：“有啊，反正我以后再怎样差劲也不会流落街头，所以我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去累死累活干重活？”

B：“你说寒门难出贵子，但是你跟你表弟，也不算是真正的寒门，那么，那些真正贫穷的人，有可能有出息吗？”

A：“当然有可能，但是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了，就像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女生，她已经是村里头数一数二的学生了，可能有比她更好的人，但是城里的学校，收分收的高，她压根进不去，她哪怕再怎么努力，也进不去，而像我这种不怎么努力的人，只要不差的太过分，城里随便一个高中都是会收我的。”

B：“很不公平。”

A：“确实很不公平，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结果一个老师跟我说，他们那边也是这样分配的名额，城里的学生四百多分就可以上高中，但是农村的学生就要收五百多分。也不只是农村和城市的差别，不同城市与不同城市之间的差距，不也是大的很吗？”

B：“这些差距，真的很大，有些人可能努力一辈子，也无法拥有那些有钱人弃之如履的东西，但是这些有钱人弃之如履的，却又偏偏是这些贫苦人渴望而不可得的。”

A：“他们努力一辈子，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吗？如果去信那些宗教，宗教会说那些有钱人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所以这辈子才是有钱人，你信吗？你信不信这个，我反正是不愿意去信，但是有时候又不得不去信，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有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