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低矮的崖洞里,两根粗木棍竖着搭在地上,横在洞口处,又用蓑衣等物支起一个挡屏来。
洞里被遮挡当年拿出摇晃着火光,半湿的柴火烧起来还有浓浓的烤焦的味道,白色的烟随着风吹过飘散开来。
符为静坐在洞口的一块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怎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天上会凭空掉下位金枝玉叶。
这姑娘不在皇城的锦玉堆里待着怎么跑这地方来了,还一地的死人,应该吓得不轻。
带来的侍卫都在外守着,唯有他坐在洞口处。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姓徐的这样抱着人家姑娘真的合适吗,就算是那位不撒手,徐延也应该给她掰开,孤男寡女怎么能挨那么近。
“喂,你不对啊。”他没想明白,转过头去隔着帘子与他说起话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他把嘴里那个草茎拿了下来,嘴里留了些屑,他又呸了一声。
“她病了”布帘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郑盈发着高烧,这里离皇城还有好几十里地,怎么可能再带她走。
“也是,头那么烫,估计到了城里人都烧傻了。”符为静起身看了看天,雨势依然不减,说道:“如果再不停的话,她估计就麻烦了。”
他们也算倒霉,如果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在他俩手里出了事,那就玩儿完了。
“唉,她好点儿没?”符为静问
“烧的厉害,体温降不下去。”里面的人声音低沉,心情也不算好。
符为静一拍脑袋,开始与他商量对策。“你说,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把她留下来,咱们是救人的,如果最后没救回来,皇上估计得把气撒到我俩头上,你看成不成。”
他在试探徐延的态度
“闭嘴,出去。”
这语气,足以说明一切。
得,他得走,不然要是惹急了他,非得出来废了他不可。
“那……那个……我带人去找点儿吃的。”
呸
雨那么大,他找个屁啊。
符为静心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山洞里面,徐延正拧着眉,看着这姑娘头疼的直往墙上撞去。他一边用力掰过她的肩膀,一边将她的手扣住。
“别撞了,会磕破脑袋的。”他说道
郑盈被他抱在怀里,身上只有一件烘干了的中衣,脸颊潮红,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顺着白皙的脸颊滑入修长的脖颈。
她真的很漂亮,又实在弱小。
若是换个男人在这儿,就算她病着,怕是也会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徐延目光依旧淡然,他告诉她:“如果实在疼,磕我身上会好些。”
墙上那么多碎石,是真的会磕的头破血流。
“我受不了了”她把脸埋在他怀里,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想要哭出来。
可是她疼了很久,也哭了很久,已经没有眼泪了。
嗓子都是干的,唇角是一层死皮。
徐延抱着她,火堆和她的体温一起烘烤着他,连带着他身上都是汗。
“我会死吗?”她问
“不会”
“你在哄我”她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就像一只泄了气的小奶猫一样,连呜咽都做不到。
他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郑盈撑不过今晚……
他不是神,不能做出保证。
“我会死的对吗?”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沉默
“如果我最后还是会死的话,你能在那之前,把我送回京城吗?”她的脸靠在他的胸口,明明自己的体温已经够高了,却还是希望离温暖的地方再近一点。“我想见父皇和姑姑”
在死亡的阴影下,连害羞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从没来没有想过,死这个字,有一天会离她那么近。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却被他又拨了回去。“你如果要活,就不能睡,知道么。”他低头,轻轻地把她汗湿的发勾到耳后去。
郑盈没有应,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的火。
“老师”
“嗯”
她开始与他说起话来
“你有家室吗?”她说话很费力,呼吸也不稳,却还是要与他说话。
“没有”
“为什么没有?”郑盈觉得自己前几日那个梦,也并不全是自己的臆想。
或许,她对自己的老师,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因为不需要”他道
若是符为静在这儿,估计又要呸他一声了。
虽然挡了一层布帘,可风依旧是能吹进来的,她缩了缩肩膀,徐延将她抱紧了些。郑盈觉得这样的怀抱正好,很严密很贴身,他的胸口正贴在她身后,郑盈能感受心率的跳动。
“老师,你知道吗,男女授受不亲。”她喘着气,难受的皱了皱眉,又说道:“所以,按照规矩,你这样抱着我,以后是要娶我的。”
她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努力让自己开心一点。明明是自己害怕撒手,如今却像是他强迫的一样。
徐延摸了摸她的头:“臣不会娶妻,也不需要妻室。”
他有那样一对父母,怎么会再对婚姻有什么奢望。
郑盈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那便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她很想跟人说说话。她白嫩的手指张了张,却没有力气抬起来,她又看他。
徐延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护在她头部的一只手腾出来去握她的,触之冰凉。
“怎么了,冷吗?”他问。
“冷”
徐延抱着她往火堆的方向又挪了一点,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是最难受的,就像在夏伏天里盖了一层棉被一样。
郑盈的手缩在他的手里,唇瓣泛白,说话时一张一合,幅度都极小。
“老师,我一开始是很讨厌您的。”她轻轻开口
徐延:“那后来呢?”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喜欢你。”她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晰,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徐延看着她的眼睛,却发现她也在抬头看着自己,柔弱的眸子里含了一丝少女的钦慕,这样的目光让他仿佛被烧滚的开水烫了一下,有点疼又十分的清晰。
“您都说了,那是梦。”他用了敬称
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的距离划开
“你还问了我为什么”她抿了抿唇,眼睫往下垂,指尖在他手勾了一下。“我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徐延松开她的手,将她往怀里紧了紧。这一刻,他居然怕自己留不住这样一个脆弱的生命。“你还小,根本不懂喜欢是什么”
所以才能如此轻易的说出这两个字
“那您喜欢过吗?”她是话里带着一丝小心,又十分的好奇。
徐延很欣慰她此刻还有精力撑着问他这些问题
“你好起来,我就告诉你。”他说
郑盈的烧一直退不下去,她应该是很害怕的,他一松手就会惊醒过来,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你会不会走?”她问
“我听见了,外面有人让你扔下我。”说话时,她的眼睫在轻轻颤抖,呼吸越来越粗重。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父亲和姑姑一面,但是至少,她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里的,洞里潮湿又阴暗,会有恶心的虫子和蛇鼠爬到她身上来。
“不会,他乱说的。”徐延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抚。
外面的雨稀稀拉拉的,隔绝了布帘之后的一切世俗和礼法。他抱着她,连符为静都觉得不妥,更枉论他这个饱读诗书,为官数十载的人。但是在这里,他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公主”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什么?”
“回京后,您忘了这里的事。皇上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您只是去皇觉寺上了个香,没有人知道这几日发生过什么,您还是公主,没有出过京,没有见过那些人,知道么。”
“也没有见过你吗?”她的声音就像那花朵上蝴蝶扑闪翅膀,又轻又弱。
“当然”
郑盈懂了,撇清关系是吗。
她没有什么力气,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烧坏了,便不想开口,整个人恹恹的。
“但是,你我有了肌肤之亲,臣不能不认。”他依然揽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给她额上的帕子翻了一面。
郑盈心底突然震了一下,她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她自己理解。
“您要娶我吗?”她低低地问
奇怪的是,郑盈觉得自己好像不排斥,甚至于有一点淡淡的欣喜,即便很浅很浅。
“您可以多看看,世上好儿郎那么多,若是您有了喜欢的人,便不用再回头看了。”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对她有了责任,但不是强迫她的,她可以挑选,可以喜欢别人,但是也可以……回头看他。
郑盈听懂了
责任
他在这样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抱了她,所以对她有了责任。
她又往他肩上靠了回去,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她讨厌这两个字
徐延隐隐感觉到她生气了,“公主,您在生气?”
“是啊,我在生气。”她向来都是有一说一,问什么便答什么都性子。
“为什么?”他问
难道是她并不愿意,毕竟他们岁数差的太多,或者是她觉得自己太无趣。
“我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遮遮掩掩,也总会有人知道的。”这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
她跟长公主不一样,郑仪毕竟是成过亲的女子,而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孩儿。
总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
我有一丝丝疑惑
他俩节奏会不会有点太快?(挠头)
要不要走先婚后爱的路子(颤抖的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