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勇这几天过得非常艰难,每出一次任务,队里就少一个人。
原本二十几人的队伍,现在不足十人。
所以当他又一次接到出任务时,他人是拒绝的,倒不是心疼队友,他怕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庞淄走过来看到陆勇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关心道:“怎么了老大?”
陆勇看了眼来人,将烟灰抖落,叹了口气:“胖子,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庞淄:“老大你遇着什么事了?怎么还说起胡话了?”
陆勇:“你就说,信不信。”
庞淄略作思考:“老大,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陆勇微愣。
他们当初就是凭着一身蛮力,签了保密协议。
任务是抓那些出逃的孩子。
他至今也不知道他保密的内容是什么。
一开始他看到那些孩子脸上的恐惧,或许还会心生恻隐之心,但经历得多了之后就没有了,只剩下麻木。
陆勇敛下杂乱的思绪,说道:“胖子,我有一种感觉,明天的任务,或许会不太平。”
庞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老大一副凝重的表情,听到这里,他顿时不在意地笑笑:“我们哪次太平了?老大你这就是草木皆兵了。”
陆勇将抽完的烟蒂掐灭,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愿吧。”
报信人找到此行要找的人后,那俩正坐在石头上探讨人生。
报信人:“……”
都已经末世了,人生的方向难道不明确吗?
他对着空气无语了一会儿,上前说道:“陆勇,晏博士找。”
陆勇和庞淄疑惑地看了眼对方,随后陆勇起身,朝报信人说:“走吧。”
陆勇一路跟着报信人,到达一个房间。
报信人出去后把门顺便带上了。
陆勇皱着眉看着这一幕,本来该是明天才有的危机感,这会儿提前爆发。
他尽量站得远一点:“博士找我什么事?”
晏似漆坐在椅子上,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下说,我没有架子。”
陆勇挪着怀疑的步子坐过去。
晏似漆:“认识郭洪吗?”
陆勇:“听过。”
这话就是半否认了。
晏似漆:“就只是听过?”
陆勇镇定地点头:“嗯,郭洪那个队伍想必基地里很多人都听过,一整个队的人都怂样,想不听过都难。”
“这样啊。”晏似漆手肘抵在桌面,两手撑在空中,给下巴做了个支点,一直高贵的头颅仿佛下了凡尘,拉进距离的同时却一点也没收敛那逼人的气势,“祝你平安,基地需要你。”
这是每次出任务时,门口的守卫都会说的一句话,现在这句话被晏博士这么说出来,陆勇心里诡异地不安。
陆勇出来后,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直到撞上一个人。
他抬眼看向来人,是郭洪。
他心下一紧,正要装作不认识,郭洪那眼睛里却似乎有话要说,他略一皱眉,隐晦地使了个眼神,郭洪收到后装作无意地跟在陆勇身后。
两人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陆勇率先发问:“有什么事快说。”
郭洪说:“程如胶怀疑到我头上了。”
陆勇神情不悦:“怀疑你们很正常,当天一共就三支队伍,其中一支全都命丧丧尸口中,你们只要死咬住不松口就行了。”顿了下,他又补充一句,“你当时也说了,另一支队伍还跟他们起了正面冲突,怀疑你们只是例行的,别紧张就行。”
郭洪稍稍放下心来:“哦,那勇哥下次还继续吗?”
陆勇思绪一滞:“下次?”
郭洪:“上面又派了我和程如胶那个队去那个研究所,明天就出发。”
陆勇斟酌再三,摇了摇头:“不了。”
郭洪有些着急:“可机会难得……”
陆勇狐疑地看着郭洪,说道:“你急什么?”
郭洪表情讷讷,小声说道:“我怕他们猜到是我。”
陆勇:“……除之后快不是这么用的,你缓一两次再说,频繁了反而惹人嫌疑。”
郭洪表情看起来还是不怎么甘心,但终究话是应下了。
阿殊再次接到生物研究所的任务时,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上次的那个吻。
然后,她感觉自己脸颊发热。
熊梦莹看到阿殊的脸突然红了,好奇道:“程姐你怎么了?很热吗?”
阿殊:“没有。”
熊梦莹争辩:“可是你脸……”
阿殊继续淡定:“哦,那我很热。”
熊梦莹:“……”
小插曲过去,第二天整装出发。
当他们看到上次那个队伍时,心情还挺复杂的,可出任务是严肃的事情,且不说他们只是怀疑,这时候也不适合公报私仇。
这种嫌疑人就在眼前晃还不能做点什么,伍麟反正身为一个大男人,心里极其不爽。
上面还说了他们是有经验的两组,不会浪费时间,找起来会方便许多。
伍麟当时心下呵呵两声。
废弃研究所和那日离开时并无差别。
两队人再次进去寻找,阿殊想起上次那个秘密的实验室,原以为自己有了上次的经验可以找进去,但这次居然连相同的走廊都找不到。
伍麟熊梦莹跟着走了一会儿,瞥见阿殊越来越皱起的眉头,熊梦莹问道:“怎么了程姐?哪里不对吗?”
阿殊轻轻摇了摇头:“我再找找。”
此时,同在外面出任务的陆勇一队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庞大丧尸群。
他们一队人看着面前的丧尸,都面露难色。
其中一个小弟说道:“不是说基地附近不会有丧尸群吗?这什么情况?”
庞淄也看向陆勇:“老大?”
陆勇眉头紧缩,示意他们安静。
这时,丧尸群突然安静下来。
众人谨慎地关注着这一切。
不多时,丧尸从中间让出一条两米的通道,里面渐渐出来一个人。
戴着眼镜,金丝边的。
陆勇只觉得从昨天开始的不安终于落到实处,他故作镇定地扭扭脖子,淡定地道出来人身份:“晏博士。”
晏似漆没接他这个招呼,反而套起了近乎:“好久不见啊,陆队。”
陆勇对晏似漆的这个称呼按兵不动,回拨过去:“陆队不敢当,昨天才见过。”
“是吗?”晏似漆行走的过程中,缓缓取下眼镜,停下,“我以为你至少会熟悉我这张脸。”
陆勇闻言将视线专注在晏似漆脸上。
晏似漆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好在丧尸群自晏似漆来了后就一直很安分,也没有给陆勇这边太多压力。
这两天陆勇一直想自己的前半生,而他的前半生大部分时间一直都在做那件事。
他不自觉地将眼前的情况和二十几年前联系起来。
然后发现,真的在记忆里找到了这么一号人。但他联系的是第一次在华中基地外遇到程如胶时,当时的那个小男孩。
他当时就觉得那个小男孩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现在这么一回想,好像和二十几年前那个小男孩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这可能吗?
二十几年前就那么小,现在还那么小?
他不知道那个男孩叫什么。至于印象深刻,也无非是那个男孩是那一批男孩里最跳脱的一个,曾出逃无数次,经由他手上抓回。
陆勇定定地看着晏似漆。
他从来没见过晏博士不戴眼镜的模样,如今这么一瞧,晏博士长得和那两个男孩都像,就像是长大了……
不管是两个一模一样但时间却隔了二十几年的两个男孩,还是长相相似的晏博士,都十分迷惑。
他平白生出一身冷汗。
晏似漆看陆勇的表情就知道他有点印象了,重新将眼镜戴上后,嘴角一勾,漫不经心地再次打了声招呼:“陆队,幸会。”
陆勇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晏博士有事就直说。”
陆勇不懂为什么晏似漆没有道出那些丧尸为何这么听话,但既然晏博士没有言明,那他也当做不知情,当做没看出来。
看在他识趣的份上,希望可以有一丝生机。
晏似漆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陆队喜欢直接的,那我就投其所好。”
语毕,晏似漆身后的丧尸群开始躁动,全都绕过晏似漆,朝着陆勇那边跑去。
恍惚间,陆勇好像从丧尸间的缝隙里看到了晏似漆那充满恶劣的眼神。
那个眼神,他前半生就一次直面过,加上这次也才两次。
多年前的那个男孩在一段时间的频繁出逃后,又一次被他抓住。
他永远记得那个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能表现出来的。他现在还对那个眼神印象深刻,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所以,现世报真的来了吗?
因果报应是存在的吗?
想的正出神,胳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定睛一看,是丧尸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上面留下了血淋淋的伤口,狰狞的,可怖的,仿佛前半生做的事都报复在这一只手臂上。
接着后背也被咬了一口。
陆勇最后恍恍惚惚地想:哦,不止手臂,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赔进去。
曾经不相信因果报应,但是现在一看,这不就来了吗?
晏似漆淡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那些人的惨叫,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直至耳边只剩下丧尸轻微的吼叫,晏似漆唇瓣微动,轻轻吐出一句话:“本不想这么快收拾你们的,可你们惹了程姐姐。”
他虽然跟程姐姐讲恩将仇报不犯法,但也绝对不会,放任对程姐姐有杀心的人继续存活。
况且,这个陆勇,是已经动了杀招的。
废弃研究所的密门,他可不认为郭洪一个外人会知道。
而作为当年实验室的“一把好手”,陆勇享有的权利多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