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的不止许淇一个,最多是三个。”
因为祁砚这句话,安全局临时多了个活,而傅飞绮作为小组组长调查这件事。
安全局插手这件事,一切进展都变得飞快,霍知乐与郁香的身世也变得清晰明了。
跟许淇家人一样,霍知乐的突然失常对他们的影响非常大,霍家人去了国外,希望能查出孩子身体的病因,他的家人安全局那边已经在及时联系。
除了郁香。
霍知乐和许淇两个,知道了自己没死,叔叔阿姨要帮自己找回爸爸妈妈,也就开开心心跟着安全局的人离开,只有郁香选择留下。
“他们没有说郁宿和刘花言的情况,他们是不要我了吧。”
十岁不到的孩子,可能比烛檀死时还要小上几岁,话说出口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陈述事实。
祁砚低头看了郁香一会,开口告知她的情况:“郁宿说自己没丢孩子,一个孩子送到乡下外婆家。”
“哦。”郁香眉头都没皱一下。
祁砚站在原地远远看了会许家的别墅,转身离开。
“喂!”郁香站在唯一的阴凉下,一踏出这一个圈,她的灵体就会被太阳灼烧得受不了,“我能跟你走吗?”
祁砚闻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郁香。
“我无家可归了,哪里都去不了。”
-
文子实是下午才知道小区发生了大事。
倒不是他起得太晚,鬼没有睡眠这一说,正好碰到文子实一个网瘾青年,从晚上和文家爸妈吃完饭,就开始拿着文馨给他买的新手机玩游戏。
一晚一上午的功夫,他已经从一片荒地搞到几千户居民,再要不了几小时,他的皇宫就能落地建成。
“什么?”
文子实一个咸鱼翻身,从床上跳下来,看看祁砚又看看祁砚身后的郁香,“烛檀鬼呢?”
“烛檀跟着顾子皓。”
“跟着他做什么,”文子实挠挠头,走过来想拍拍郁香的头,却被小姑娘躲了过去,“老大是要收了她吗,反正咱们凉崖山这么大个地方,也不会差一个小鬼头的,进了咱们凉崖山,老大会罩你的。”
对文子实的话小姑娘一知半解,眨了眨眼,大概是明白他是要为自己找个可以呆的地方,眼睛当即亮了一下,抬头和文子实一样看向祁砚。
然而祁砚却是摇摇头。
“恐怕不行。”
“为什么?”文子实不大高兴,他怀疑祁砚跟自己想得不大一样,这家伙似乎是个排外鬼。
祁砚眉,反问道:“你就这么确定,这小家伙是鬼?”
“她不说......自己死了。”
“死了又不是一定成鬼。”
祁砚叹了口气,地界绝对是出问题了,他三番五次不想去管地界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
此事事了,恐怕真要去地界看看。
今天亡魂肆意被灌注阴气,从地界拉出来流放到人界,他日就有可能鬼或者生者被强行拉去地界,世间大乱,祁砚就算偏居一隅,也难以独善其身。
“你照看着她,我去郁家看看。”
...
......
京都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哪怕是城中村那种破烂地,租金也要比其他地方要便宜许多。
如果他们离开京都会轻松许多,但郁宿宁愿三个人窝在一间屋子里苟延残喘。
地上到处都是瓶盖和空掉的酒瓶,酒没醒的丈夫直接倒在地上,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刘花言抱着孩子在床上坐了一夜没合眼。
她不敢睡,她怕郁宿发酒疯打孩子。
光线从唯一的窗户里透出来,刘花言掐着自己的胳膊,闭了几下眼,她怕这一闭,就睡了过去。胳膊上的疼痛感不重,钝钝的,睡眠不足让整个人反应都慢上许多。
刘花言小心翼翼站起身,把郁杰放到床上,一个枕头斜搭在靠床外边,这样郁宿起来也很难发现睡着的孩子,男人暴起的几率会小很多。
他们家欠了那么多钱,郁宿买酒的钱刘花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买的,弯身把酒瓶子都捡起来收好,这些总归能卖些钱。
只是简单捡起瓶子放到门外,刘花言就觉得觉得头昏眼花,一屁股坐在门外,头靠着门板,静静等着眼前的一阵黑暗过去。
刘花言有些麻木。
欠钱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从前他们家就穷巴巴的,也不是没有欠很多钱的时候,但最后都还上了。可这次不一样,刘花言直觉,他们家过不了这个槛。
男人一朝得了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让他在地里陷入泥沼,他能爬出来,把他捧得天还高一下子粉身碎骨,他只能死去活来。
她想回家,这不是人能过得日子。
楼梯间从底传来脚步上,刘花言慢慢站起身,准备回到屋子里,他们家的笑话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
脚步声变得大了许多,刘花言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门已经在她刚刚靠住的时候扣上。
她手抖了几下,想装成不是这户人的模样上楼。
“刘女士。”
上楼的人什么时候到了刘花言也不知道,是追债的人吗?刘花言脚步不敢停,低着头要上楼。
“刘花言,你看见你女儿了吗?”
消瘦的背影一颤,准备上台阶的脚收了回去,转身冲着来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一字一句轻声说着:“阿香她,在外婆家。”
祁砚把人带到外面,想了想,给人买了瓶水。
城中村也没什么能暂时坐一会的地方,刘花言的样子也像是不愿意离开太久的,两人出了单元楼,在楼下交谈。
“郁香不在外婆家,我见过她,你能告诉我她究竟在哪吗?”
祁砚这话是有歧义的,但刘花言根本无暇分析其中的语音,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阿香,有人发现阿香了。刘花言手抖个不停,颤颤巍巍地抬头看祁砚的衣领,不是蓝色,也没有警察标志,心态勉强平和了一些。
“我....不知道啊,我是亲手把她送到乡下的......你,你见到她了,你在哪见到的?难道阿香自己偷偷跑来找我们了?”
“这位先生,你是在哪,什么时候见到阿香的?”
祁砚轻哼了一声,口气变得沉凝许多,“就在昨天晚上,刘女主您从前的别墅小区里。”
这时楼里传来什么东西的碰撞声,刘花言吓了一跳,申请非常焦虑,抬头往自己所在的楼层看去,又想到什么舒了口气。
“刘女主您,把她埋在哪了呢?”祁砚眸光微沉。
刘花言恍若惊弓之鸟,说自己听不到祁砚在说些什么,就打算推开对方快步回到屋子,可祁砚站在原地,根本推不动,堵着刘花言回去的道路。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尖利的女音在耳边炸开,女人狠狠跺着脚,好像地是祁砚一样,抓狂着咬牙推开祁砚,“我已经说了,阿香去外婆家了去外婆家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究竟想听到什么才肯罢休?!”
一把抓住女子手腕,祁砚往后退了半步,弯身眯眼看她,小声说着。
“你会做梦吗?”
“梦里不会梦到自己女儿吗?她睁着眼,看你无动于衷的模样。”
“听说城中村从前就是乱葬岗,孤魂野鬼遍地都是。你若是一直念着鬼,那东西便会好奇跟过来,所以......晚上小心点别念着郁香。”
淡淡的声音像是一阵一阵地阴风,穿过她一层一层的皮肉,透进骨子里,一刀一刀刮擦着骨头缝,刘花言牙齿在打颤,她知道,却阻止不了。
她奔溃之下甩开男子的手,一把推开对方,拼了命地向上跑去,跑到方才一堆酒瓶子旁边坐下,刘花言敲了敲门,喘息着抬起下巴闭眼。
门内跟预想得一样没有动静。
楼道里很安静,没有追过来的声响,耳畔充斥的,是鼓动的心跳,和剧烈的喘息声。
陌生男子阴冷的话一遍又一遍应在脑子里,还有那双格外恐怖的眼......
刘花言有些恍惚,再睁开眼。
有些茫然地站起身,透过楼道的小窗往外看了看,底下没有人。
她突然不大确定,刚才是梦,还是真有人来找自己。刘花言机械地敲着门,直到屋里酣睡的郁宿被自己吵醒,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开门,又甩了自己一巴掌刘花言才觉得清醒。
“妈的,大白天在这里敲敲敲,叫魂呢?出门不知道带钥匙是吧,要是下次再因为没带钥匙打扰老子睡觉,直接睡在外面吧,管你死活!”
刘花言捂着一侧脸,盯着发酒疯的郁宿看了一会,看得让这酒鬼一下子吓醒了酒,横眉竖眼地转身爬到床上躺着。
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刘花言从床尾,把郁杰捞到怀里继续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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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砚还没回家,顾子皓拎着烛檀到文子实家兴师问罪来了,顺便......也跟发小口中的祁砚祁大师,探讨探讨,有关于做梦的科学方面的课题。
可惜祁砚不在家,文馨去工作了,文家宅里就有一个不靠谱的文子实。
“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打消了你的决定?”
文子实笑得有些贼,朝烛檀挤眉弄眼着,他猜自己发小的转变,肯定是因为烛檀。
烛檀没跟文子实秘密对什么眼神,从顾子皓手中夺过自己的衣领,自己坐到沙发上,捣鼓着手腕上的小天才手表,这还是烛檀接受的第一个人界的东西,原因这东西可以方便与祁砚联系。
不过祁砚没有手机卡,通话视频什么的还需要叫wifi的东西,那种烛檀也搞不懂的东西,文子实家才有。小鬼童记得文子实教自己的操作,看到屏幕最上边有扇形的小标识后,再翻到通讯录,找到祁砚的电话,打过去。
“他竟然有电话手表,我都没发现。”顾子皓抱臂看着小鬼童捣鼓东西,脸有点臭,他之前还因为烛檀什么都不记得,回到家又太晚了,不好再去文家还人,才勉强让烛檀在自己家住了一晚。
结果现在你跟他说,这家伙是有可以联系家长的东西的?
顾子皓倒不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就是感觉......有那么些难以言喻。
文子实一点不了解发小的小心思,还特别乐的跟顾子皓炫耀自己昨晚的战绩。
“......你昨晚打了一晚上游戏,没时间接我电话?”顾子皓有点崩溃。
“啊?”文子实愣了一下,翻过手机界面给顾子皓看,“看我用得是新机啊,不是那个旧手机接不到你电话。”
顾子皓觉得这家伙绝对是玩通宵玩傻了,伸手摸了摸他脑袋,想调侃文子实是不是脑子发烧了,结果一摸额头人是满手冰冷,一时愣住了,调侃的话没能出口,临时换了别的吐槽。
“这跟新手机旧手机有什么关系,我是打你手机卡诶。”
“手机卡没插,以后可能也不用了,之后你要么别联系我,要么就打给文馨吧,反正我是接不到的。”
“......什么鬼。”
顾子皓感觉文子实这话口气有些不对,却又感觉不出哪里不对,坐到发小床边,狠搓文子实脑袋,“你为什么都不开空调,难道不热吗?我都快热死了啊喂!”
“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凉,是不是趁我来之前开了空调,见我来了故意把空调关掉好折磨我?”
“啊?”文子实也够佩服这狗东西的脑洞,不过也没反驳,就嗯嗯啊啊地含糊过去,不然总不能说,自己是鬼,冬暖夏凉压根感觉不到热不需要开空调吧,要是这么说了,文子实觉得顾子皓也不会吵着开空调了,直接被冷笑话冷死。
开了空调,顾子皓的燥热感总算消散,叹了口气,闭目养神一会。
文子实卧室门是半开着的,他只消稍稍一偏头,就能看到外边捣鼓东西的烛檀,这种带娃感,文子实还有些微妙。
“喂,我说你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文子实还是对这件事好奇得很,胳膊肘弯着顶了顶人,让顾子皓睁开眼说话。
顾子皓忧郁得睁开眼,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你这种单身狗,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共情。”
“......”
文子实:突然就不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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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实不想听了,可虽然是他起得头,开关却不是由文子实掌握的,毕竟嘴长在顾子皓脸上,而不是他脸上。
昨晚,也不知道是念不得还是什么,烛檀问自己困不困没多久,顾子皓还真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依旧有从前和自己谈恋爱的对象,不过这次对方在医院,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而自己则带着保温桶煲了汤要给对方喝。
也许是自己是演员,顾子皓与对方做的每个梦,都有特定的剧情。
从前可能是在古代,又或者是未来星际,仙侠什么的,这次就是明显的现代剧。
还是和从前一样,顾子皓看不到对方的样貌,但他隐约觉得,自己这个对象应该是个男的。
梦里两人很相爱,顾子皓对着对方嘘寒问暖,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自己很是高兴,笑了笑,又给对象舀了碗汤。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白大褂走进来要为他对象检查身体,顾子皓站起来,刚想问人医生情况怎么样,结果看到医生的脸,背后猛地出现一身冷汗,瞬间感觉之前温馨的场面变成恐怖片。
只见正在为自己对象检查身体的医生的脸,竟然是烛檀。
一张面无表情的娃娃脸,有着成年人的身后,抬手走路时还能听到铃铛响动的声音。
“病人胳膊被箭射中了,元气大伤,现在情况非常危险,可能需要你来救他。”
顾子皓有些崩溃,他是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但没想到自己会做这么个无厘头、离谱至极,说给外人听绝对笑掉大牙的梦。
那个跟烛檀模样相同的医生还在说着,随着对方的话语,周身温馨的场景也在逐渐转变,从阳光温暖且凉爽的单人病房,变成了亮着大灯的手术台。
手术台的样子很破旧,用来照明的灯还接触不良,时不时闪烁,医生脱掉了白大褂带上口罩,换成手术专用衣服,在他面前有两台手术台,一台躺着昏迷不醒的对象,另一台是空的,顾子皓看到上面还残留着未清洗掉的血迹。
“顾先生,躺上去,不然他就得死了。”
不要!
顾子皓恶心怕得要死,他又不是个傻子,胳膊中了箭还需要他上手术台帮忙?这是什么个虐心虐身的恋爱剧本!!这编剧怕不是个傻子,顾子皓在心里大骂,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梦,那个傻子编剧恐怕就是自己。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潜意识,就算心里再怎么想要挣扎,想着一步跨过去,一拳干爆这鬼医生的丑恶嘴脸,可事实上,他身体却是一步一步乖顺地走上手术台,躺了上去。
“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眼角滑过一滴泪,脸上带着满足和释然的微笑。
释然你爹的!顾子皓现在是上帝视角,他头一回觉得自己靠着吃饭的脸这么恶心,他爹的你上手术台是要被人划肚子诶,对象伤了手臂说不定是要让你剁条手臂给他,你愿意做个冒险啊啊啊啊你个恋爱你,你的手吃饭的家伙,没条胳膊你粉丝怎么办,你的演员之梦怎么办,你的戏路完全被限制成独臂人了啊啊啊......
顾子皓不知怒吼了多久,终于,从这次可怕的梦魇中醒来。
这次,真是心有余悸。
“怎么这么冷。”顾子皓哆嗦着抱着胳膊,梦里一直吹来的阴风似乎也跟了出来,自己醒了也还是凉飕飕的,“难道我还没醒?”有了这个想法,顾子皓一哆嗦,牙齿不住地上下打颤。
耳畔又听到铃铛的声音,烛檀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戳戳他的肩,又给他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有空调正对着你。”
顾子皓:“......嗷,原来是这样。”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顾子皓!”
听了顾子皓昨晚做得诡异的梦,文子实笑得肚子累,在床上直打滚,“你是不是平时看剧本看太多了,这种神反转的,我还真不多见。”
“哼,”顾子皓脸涨红着有些羞恼,“我看个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鬼了,不接灵异题材的本子,更不可能去看!”
“对了,那个谁,祁大师啥时候回来啊,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有的话直接给我也行,我直接问他,看能不能把我这朵桃花啊,请走得了,我不想再做那样的梦了。”
顾子皓能这样想,文子实当然是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嘴上的损人却不是不会停的。
“我记得你之前还说什么,不要管我!就算身体出问题就出问题吧,反正我就是喜欢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顾子皓直接一掌拍了过去,“你少放屁,造谣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那还不是就这个意思。”
“那时候是因为我做梦做得高兴,现在我就是不高兴了,而且,”顾子皓说着,就是大白天里都觉得有些阴森森的,拿遥控器调高了空调温度,凑得里文子实近些,也好多些底气,“而且,我在网上查过了,我这种情况可能是碰上阴桃花了。”
“就是我那朵桃花是个死人,人家在梦里对我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温柔,梦多了身体会变差,这样阴桃花才能有机可乘,把我带下去做一对鬼鸳鸯!”
顾子皓说完,还是很怕,想抱抱文子实取暖,结果这家伙也不知怎么的,身上凉得要死,还不如自己抱着枕头。
文子实听他说完,还是一个劲地笑,笑完问他:“我们老大之前也说过,这个可能对身体不好,你怎么不当回事。”
“那是因为人家是糖衣炮弹,”顾子皓争辩,“我一直被外面的糖衣吊着,压根不相信里面是颗毒药,现在尝到毒药了,当然当回事。”
“果然,就算是鬼,也不会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鬼,要么是馋你身子,要么是要你命,我这种,算是两个都被要吧?”
文子实撇撇嘴,抬眼正好看到站在门边的祁砚,捂嘴遮住奸笑,只露出眼睛,无声地嘲笑顾子皓。
你完了,不是鬼干的,你偏说是鬼,我们老大指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