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的审判 第16章 阿努比斯的审判

几人进入斯蒂芬的房间，房间空无一人，放置防水工服和雨靴的壁柜空空荡荡，大家猜测他去外围巡视。

“或许又去检查防浪堤了吧，刚刚电台还说后半夜外海域风力九级，海岸风力有六级。哎，他昨天就让工人把别墅窗户玻璃都贴胶带了，说实话，我还真没觉得这里比那不勒斯好玩多少。”

希瑞尔看了看腕表说道：“让工人们把仓库里的帐篷沙袋都搬到草坪保护拍摄器材。让摄制组的留守人员都去宴会厅休息。我去防浪堤找斯蒂芬！”

说话间，别墅照明全熄，所有电器设备停摆。

“停电了？！连备用电也没有吗？柴油发电机总归有吧！”

“总要让我把头发吹干吧！”

几位叔伯婶婶走出各自房间向希瑞尔抱怨。

林予安进入邻近房间，一看电话机是新型音频信号机一旦断电就无法拨出电话。

林予安问向希瑞尔：“别墅里有多少工人？”

希瑞尔：“我不知道，这些事都是斯蒂芬在打理。”

季若离：“仓库里有柴油，也有备用拨盘电话机。”

希瑞尔：“那得找到斯蒂芬，仓库钥匙在他身上。”

几人都感到事情不对，别墅停电这么大的事都不见斯蒂芬出来张罗。

希瑞尔带人走出房间对一个年纪稍长的同辈说道：“让大家先回房，门窗关好，我这就叫工人去搬发电机。”

那人旋即对其他人说道：“全部回房间检查门窗之后，男生都去我房间，女生全去安安房间。爸爸妈妈，和叔伯婶婶们先回各自房间，关好房门。”

季若离三人走出别墅，看见工人们都聚在门廊处，牵头的也是翻译工人对希瑞尔说道：“我们找不到管家先生。我们没接到要停电的通知，我们不知道这幢别墅的总闸在哪里。”

林予安对季若离说道：“要不我先送你去酒店。”

希瑞尔急道：“你想溜？”

还未等季若离反对，翻译工人说道：“恐怕不行，先生。环岛道路堵了，无法通行。傍晚时，管家先生让我们在环道低洼处堆了防浪沙包，降下了路栅栏。现在停电了，无法升起栅栏。升不了栅栏，我们也搬不走沙包。”

林予安问道：“你们有几个工人？”

“包括我有十二个工人，三个厨子。一共十五人。”

林予安扫视一圈说道：“怎么只有十一个人在这里？”

“厨子在后院休息，还有一位电工去排查线路，找总闸了！”

季若离对希瑞尔说了句：“总闸在地下室。”

希瑞尔去地下室检查别墅总闸，并无异常返回对林予安说道：“不是真停电了，就是位于浮岛外的线路出了故障。”

翻译工人说道：“先生，环道路被栅栏堵了通不了汽车也过不了人，但我们可以下海游过障碍路跑出去找人排查电路。”

希瑞尔：“不行，风浪太大下海危险。”

另一个工人说道：“我们还可以叠罗汉，爬过栅栏。”当即，七个工人跑出庄园。

林予安：“希瑞尔去找到斯蒂芬，我和小弗去找柴油。”

柴油发电机在后院厨房，柴油锁在库房没有钥匙他们取不了。林予安想用车载电话叫人送些柴油过来，一开车门就见听筒被人拆毁，点火一看油箱归零，里面的柴油一滴不剩。有人把浮岛变成了孤岛。如果是十五个临时请来的工人想劫财，那么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和希瑞尔该如何应对。

季若离说道：“车上有无线电设备吗？”

林予安：“没用，这台无线电接收器是去中东办事时与车队其他车辆联络的，固定频率没法调频。车队的其他车辆都送回槟城保养、改装了！”

季若离：“你试一试电台正常吗，一般工人哪怕是电工也不知道如何拆卸车载电台！”

林予安听懂了他的话，如果连电台都能被破坏的话，那么他们真遇大麻烦了。林予安在操控台摸索了下，抠开一个暗格，里面的小型电台还在，可是当林予安试图拨弄插片时整个电台掉了出来。

“线路被人减掉了！”林予安捡起这个微型电台，掰开后盖检查说道，“这个人破坏的是外放音频连接线，并没拆毁电台。是没时间拆毁还是不懂？”说话间他已经摸上了后腰处的枪。

季若离见罢说道：“予安，我相信那些工人，他们跟乔一样都是只想挣钱养家的普通人。庄园原本有两艘游艇，船里有备用柴油，我们过去看看。”

“好。”

离开车库，风力渐强，摆在外面的花盆被风吹得吭哧摇晃，断裂的树枝裹卷上天，在空中乱飞。林予安从背包里取出两件防风衣和防护头盔，两人穿戴好之后走向位于浮岛最北端的泊船库。在季若离的印象里，那是一处带有保养区的干湿泊船库。平时两艘游艇拖上岸，放在保养区，要出海的话拖到码头下水，码头和船屋相连中间隔着一道卷帘闸门。

才走进船屋，两人就听到了海浪强劲的拍击声。

季若离说道：“有人在里面打开了卷帘闸门！”话音未落，又传来轰隆的游艇入水声。

林予安不再犹豫，一脚踹开房门举枪迎着风口有光处扣动扳机。子弹碰撞金属发出的火光在黑暗中如此醒目，一个黑影从游艇方向晃过躲进更深的黑暗角落。林予安追着光影移动方向又是一枪，随后便是一串物品被撞落的声响。

林予安闪进船坞，躲在最近一个墙柱后面从那角落用阿语说道：“你要只是拿几件值钱的摆件我们既往不咎，现在风浪太大不建议你坐船离岛。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槛，你有困难我们会帮助你。你先出来，凡事我们都好商量！”

角落安静，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响动。

季若离站在墙边对林予安用中文低声说道：“我知道手动关闭卷帘门的把手在哪里，我去关卷帘闸门。停电了，我关了卷帘门他就开不了！”

林予安：“不行，你不要进来。”

季若离：“把手在外面，我只要沿着外墙走到出口位置就行。”

林予安：“那你小心点，不要掉进海里！”

时间仿若静止，林予安还在向角落喊话，角落始终安静没有回应。林予安心想等放下卷帘门再锁死船屋门，那对方也跑不出去。

“呜呜~”一声微不可查的嘤咛声从林予安前方地板处传来。

“谁？”林予安问。

“呜呜~”响动更大了些，一旁货架晃动了下，东西掉落在地咣当一声。

角落始终安静。

林予安在黑暗中摸索，发现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上手一摸穿着防水工作服。林予安低呼：“斯蒂芬！”

“呜呜~”

林予安一把扯开封口胶，斯蒂芬呼痛后立刻说道：“那个电工，是个哑巴。我带他排查外围线路，他把我打倒在地绑我手脚拖进这里！”

林予安再摸上斯蒂芬的手腕，从绳索打结方式来看，那位电工学习过野战捆绑技能。他刚想让季若离停手远离船坞，下一秒一阵子弹声横扫而来。黑暗中视野不明，对方也只能靠记忆与声音判断大致方向。这几枪打在货架器械上，林予安不敢说话拖着斯蒂芬往大门撤。等把斯蒂芬拖出船屋，林予安吼道：“若离，快回来！”

他的话揉碎在风浪声中，角落里的人也趁机冲回游艇，他没有马上登船而是守在卷帘门后等待季若离。船屋外，季若离已经走到了手摇把手位置，他打开套子两手握紧把手奋力摇摆。因为右手无力，他摇得颇为费劲，因多年没有保养，锈迹斑驳的卷轴与卷帘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季若离摇得黑呲黑咻的时候，前方出现到人影袭来，一只粗壮手臂已经挥到季若离面前，他来不及叫喊就被人拎进了船屋丢上游艇。

林予安也丢下斯蒂芬跑向游艇，在游艇启动一瞬间跳了上去。外海强风气旋已然形成，海浪凶急，船身晃荡。林予安趴在船舱座椅缝隙间，双手握紧座椅脚不敢大意。开船的人技术一流，一脚踩着季若离，还能全力操控，就算越往外海浪越急船体也只是颠簸没有翻覆。开船的人除了驾驶技术一流而外，对这片海域也相当熟悉，他驾驶游艇向西面一处天然避风海湾而去。这座海湾小岛本来也是一处旅游景点，四面环山可以阻挡海上风浪，自古便是渔船、商船的避风港。但它远离大陆，为安全考量岛上未设置住宿，晚上不会有客人。游艇在风浪中前进，越过岛礁开进海湾。海面倏然平静，岛外风浪咆哮依旧，让人有种置身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等他停船的时候，林予安爬起对他举起了枪。那人没有回头，用地道的闽语说道：“林先生，不要慌，你知道吗，我一脚可以踩断季先生的小脖子。”

林予安只觉后背一阵凉寒，黑暗中，驾驶位的人影魁梧挺拔，如凶灵鬼魅。

那人不慌不忙，等船停稳放下船锚之后拎起季若离转身看向林予安，船体灯光点亮，林予安看着他一点点地把脸上的葱郁胡须扯下。露出一**予安再熟悉不过的脸，是査赞.马塔其的得力干将、是引渡给意大利肃毒警备队的毒贩昆丁。

“好久不见！林先生！请把你的枪甩进身后大海！”昆丁阴笑，持枪抵着季若离的额头。

林予安没有想到在海法会遇见这个旧敌，他把枪奋力甩向大海。

昆丁拖着季若离走下游艇上到海滩，海滩一处裸露的礁石下藏着一个防水袋，那是他新买的身份证件。

林予安：“昆丁，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了他！你潜入浮岛别墅是为了找我算账？”

昆丁从海水里摸出防水袋，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他冲着林予安哈哈大笑：“林先生，虽然我的确很想杀你。但是你还不值得我专门跑趟以色列。”

昆丁低头对季若离说道：“季先生，你知道西家一直想把你卖个好价钱吗？五年前，希瑞尔跟我谈买卖的时候就说要包装你去贿赂达官显贵。他们救醒你，却把你治成低智人士就是为了操控你！”

季若离：“希瑞尔才不会出卖我！”

昆丁：“不会吗？不见得吧！”

“昆丁！”林予安冲他吼道：“你放了他，我当你的人质！”

昆丁：“哈哈，林先生，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不会碰你。我不想后半生除了躲避追杀什么事也干不了。”

昆丁一手扼着季若离脖颈，另一手举枪瞄准林予安。他对季若离说道：“季先生，我没想到在海法会遇见你，既然遇见了请你帮个忙，免得我去黑市花冤枉钱找人解锁。从我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季若离问。

昆丁：“你拉开拉链就知道了。”

季若离拉开挎包拉链，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盒子。他从盒子上的鎏金编号认出是对应自己账户的移动账户处理器，他低呼一声：“你怎么会有这件东西？”

昆丁从喉咙处挤出一串笑声：“我来浮岛庄园是为了找到这件东西。马家的毒资被警察查抄了，有李伟平那个叛徒，马塔其先生的私账也应该难保。可不要忘了，当初你们栽赃马家走私的货款还在你的账户里！这笔钱是你们赔给我的损失！”

季若离打开盒子取出移动账户处理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账户里有那笔钱？”

“不然了，李伟平被拘押调查，他的账户里只能是干净钱。那笔钱除了转给你还能去哪儿？”

季若离：“那也可能被他放在其他地方，怎么可能汇入我的账户？”

昆丁对着林予安脚下就是一枪，他在警告季若离，在感受到怀里人的战栗之后，昆丁提醒他：“季先生，不要拖延时间，也不要套我的话，更不要耍花招！现在，输入密码，解锁处理器！”

季若离：“你想转账？可惜，我的账户是死亡账户无法转账！”

昆丁再给林予安脚下一枪，说道：“季先生，苏黎世银行不受世界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警方监管。所以就算有人拿着你的身份信息去银行，银行也不会动你账上的钱。除非有人出示你的生物密码或者出示这个移动账户处理器。你要再让我多说一句话，我下一枪就打林先生的膝盖，让他一辈子坐轮椅！”

季若离知道他想拿着激活的移动账户处理器去银行解冻转账，他说道：“光线太黑，我看不清显示器！”

昆丁听罢拖着他去到游艇，借着游艇灯光，季若离看清键盘输入密码激活处理器。在激活之后，昆丁询问他的交易密码，亲自输入查看账户余额后笑得更开心：“季先生，感谢你为我攒的养老费！”

季若离趁他得意，一把抢过处理器，手指放在注销键上说道：“放了我们，不然我现在注销这个处理器的账户信息，你拿到手也只是个金属盒子！”

昆丁松开扼着他脖颈的手，林予安把人拉远几步，季若离举着处理器示意昆丁把枪甩了，昆丁冷笑一声：“就冲林先生现在的身体素质，我没枪也能锤死他！”

季若离：“我没想断你财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钱你拿走，也放我们走！你不扔枪，我就注销它！”

昆丁挥手一丢，小型冲锋枪甩进大海。

季若离把处理器甩向一旁沙滩，拉着林予安跑向小岛深处，这座岛他来过几次。穿过礁石就是环形山崖，山崖上方有游客休息场地，里面有求救电台。昆丁也不想耽误时间，他捡起处理器装进防水袋揣进挎包也不去追林季二人，上了游艇开向外海。

海事局的通知，后半夜的强风气旋只持续半个小时，等风浪结束海警巡逻他就休想逃出该海区。

海上警卫队收到海岛安全屋发出的求救信号，反馈说二十分钟后风浪平息就派船过来。两人以为昆丁会下杀手，堵了门封了窗躲在墙角。季若离回忆从前不由发抖，五年前就是这个长得像尊塔似的男人把他拎上面包车，往他后脖颈注射麻醉剂。

林予安紧紧搂着他，说道：“我一定会抓到他，一定会的，就像五年前那样。”

季若离埋头在他怀里说道：“予安，我不想再过那种被人威胁的生活。我去古城都是为了躲开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林予安搂着他，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他的兔兔，他这辈子想要呵护却总是弄丢的兔兔。“等明天我们就订机票离开海法，我们也不去瑞士了，我们回槟城！你是小弗，你不是季若离！”

季若离心有不甘：“我凭什么不是季若离，我季若离又没做违法乱纪的事。”

“好好！”林予安改口，“你要当季若离就当季若离，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窗外的风声渐息，云层散去，星光重现。

确定昆丁离开之后，季若离和林予安走出小屋。他们捡了些树枝在沙滩上点燃，火光簇簇、白烟袅袅是最明显的求救信号。

大约四十分钟后海湾出现闪着警灯的船只，船上的人走上沙滩却只看见一簇快要熄灭的火堆。直到戴着墨镜的安卡现身海滩，用闽语向四周吼话，林予安才牵着季若离走出礁石。

海警上前询问两人是如何遗留在海滩，季若离歉疚回答：“是我们跑去岩洞探险，没听到风浪预警广播、错过了回城船只！让你们深夜出警救援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接受处罚！”

海警见他态度好，安卡来之前又给够了出警费，没多说什么带着两人离开海岛。安卡说西家浮岛已经通电，林予安：“回西家浮岛还是酒店？”

季若离：“酒店吧，别墅里的被褥也像是放久了没晒过，一股霉味儿！”

安卡递了杯热水给季若离，又递了两张毛毯给两人。季若离抬头冲他笑道：“谢谢你，安卡！”

安卡听他能叫出自己名字，笑道：“好久不见，季先生。恭喜你康复了。”

“是，康复了！”季若离想到自己账户中的存款，对林予安露出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他季若离的钱就是他季若离的，谁也动不了，等昆丁去了苏黎世就知道什么叫世道艰难、人心险恶。想到此，季若离笑得越发邪佞，让林予安有些不好的预感。

林予安问安卡怎么会坐海警船过来，安卡答他一直派人守在浮岛出入口。在看到工人翻越沙袋后上前询问遂进入浮岛，找到斯蒂芬后知道两人遇险，安卡就直接去海岸警署正好遇到电台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