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咣!”
房门开了,一道巨大到闻春需要仰望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那身影飞过眼前,身体上方骤然一轻,闻春笑了。
身后的剧烈响动闻春全然不见,他只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动作,笑的肩膀耸动,胸腔震颤,透明的液体从酸涩眼角流出。
看,命运也不是次次对他全然不顾。
-
一颗种子,在阳光下发芽、生长。
一场暴雨,使它落入深涧。
一缕暖光,短暂落下,给了它生根的机会。
向下扎根,是它求生的本能。
向上攀爬,是它不屈不挠的精神。
当坚韧的枝条探出黑暗,
迎接它的,
除了灼伤,
便是新生。
-
挣脱光怪陆离的黑暗,猛然惊醒的时候,鼻尖充斥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入目的就是医院的天花板。
闻春刚准备起身,一阵头晕恶心的感觉就涌了上来,没有忍住,他趴在床边干呕。
守了一夜的赵喜梅见儿子醒了,立马扑到床边,紧张的问:“儿子,你醒了,怎么样,身体是不是还很难受?”
闻春晕眩的摆摆手,被赵喜梅扶着躺回床上。
儿子受伤,赵喜梅十分的担心,一门心思都在儿子的身体上,关怀的问闻春:“渴不渴,饿不饿?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妈说,妈给你弄。”
边说还边用手绢替闻春擦拭汗湿的额头。
望着这样焦急的母亲,闻春久久无法抽离视线。
闻春的沉默让赵喜梅回神,脸上挂着的担忧神色也变成了尴尬。
她缓缓收回手绢,动作有些僵硬,刚才定定的眼神也变成了不知道往哪里摆。
闻春收回视线,内心流落过失落,抿着干涩的唇对赵喜梅说:“母亲,我想喝水。”
“哎,好好好,你等等,妈这就给你倒。”
赵喜梅转身后,闻春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在赵喜梅端来茶水后,又若无其事的全部饮尽。
闻春喝完茶水后,赵喜梅搅着手绢问他:“好好的怎么去了酒吧,还打架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闹得那么大,目击者也不少,不可能兜得住,传出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过看母亲现在还只停留在“担心”的程度,想来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并没有告诉她,所以这会儿母亲才向他探口风。
闻春略微思索了一下,按照眼下的□□势推断,事情根本没有闹大的可能,最后传出来的闲言碎语也只能成为捕风捉影。
于是,闻春对赵喜梅说:“没什么,昨天喝多了,人太多,没注意就闹了起来,大家也是不小心。”
顿了顿,闻春又补充道:“我也没出什么事,您不必太担心。”
“还没事,中度脑震荡,万一伤了脑子怎么办。”见儿子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赵喜梅动动嘴唇,没忍住和他抱怨。
“而且衍行伤的也不轻,脸上花花绿绿,胳膊都断了一只。”
“不过衍行这孩子是真的不错,听说一个人对打一群还把对面打的很严重。”
“儿子,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衍行那孩子来问过好多回,可担心你了。”
听见徐衍行的名字,闻春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掩去,装作没有听到,说:“我饿了。”
听见儿子饿了,赵喜梅立马收起喋喋不休的嘴,出门找人准备病号餐。
闻春的情况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两天,中午吃过午饭后,闻春就以需要休息为由让赵喜梅回了闻家。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敞开的落地窗,清风徐徐。
闻秋躺在床上假寐,脑海中混乱一片,怎么也平静不了,全都是昨天晚上包间中的画面。
肆意肮脏的Alpha,哭泣求饶的Omega,还有——
站在权利顶端的可恶嘴脸。
恶心的Alpha。
-
闻春醒来的第一时间,徐衍行就收到了消息。
可当他兴冲冲的跑到闻春的病房门外,又停了脚步。
犹豫片刻,摸着一张青青紫紫,还被碎酒瓶划伤的脸,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现在可太不帅了,这样子见面容易减形象值,本来就不受待见,万一再被嫌弃了怎么办?”
“再等等吧!”
昨天晚上他一时兴起上台表演,等下台的时候闻春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他将现场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闻春的身影,心中大约有两个猜测。
一,闻春去卫生间了。
二,闻春抛下他回家了。
为了不错过第一个可能,徐衍行只能坐在原位等待。
可等了许久并没有看到闻春出来的身影,他不得不亲自去卫生间寻找。
为此还不小心打扰了几对办事的野鸳鸯。
这种混乱的地方不会有Omega的出现,所以厕所都是Alpha与Beta通用的。
一楼舞厅的厕所只有男女之分,徐衍行仔细的将厕所查看了一遍,确实没有闻春的身影。
这时徐衍行才不得不郁闷的相信,闻春真的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对于闻秋的记忆,徐衍行还停留在十年前,那个爱肆意玩闹,张扬不知收敛的形象。把喧嚣的酒吧当成欢乐场,一不开心就疯狂一整夜。
今天本就是投其所好,闻春不在,徐衍行也没了停留的心思,他本身就对这种喧闹的玩乐不感兴趣。
相比这种无聊的费洛蒙散发,他更喜欢刺激的“尾崎八项”。
路过大厅,本也就是无意的听了一耳朵,却意外的听到了他小叔徐明恺的名字。
再仔细一听,不久前大厅的保安才公然带走了一名Beta。
听到这里,徐衍行的脚步就顿住了,莫名的,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
两个长白净的Beta门侍,还没发现徐衍行注视过去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八卦那个长得很漂亮的Beta今天会不会被玩坏。
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来这里玩乐的Beta凡是能被公然留下的,就没一个是能“好着”走出去。
没身份没地位还要出来玩,你当自己是顾客,却不知道,在有些人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野性未除的玩物。
要么乖乖张腿一块玩,要么给你一杯,嗨起来给人玩。
名宴是什么地方?
议员们的欢乐场,有钱有权人的消遣地。
这是一个讲究权力的世界,谁的权力大,谁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本没有什么,数百年来,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见怪不怪,两个小门侍聊的兴起,不怀好意的笑声深深刺痛了徐衍行的耳膜。
哪怕只是一个怪异的猜想,他也无法停止向前的脚步。
他已经错过那个人快十年,他不想再等了。
所以,只是千分之一可能,他也赌不起。
相比与律明文规定强制保护的Omega,其实最为危险的人种还要当属Beta。
年轻的Beta失踪人口每年高居不下,因为长得好看Beta的男女总是最先是被贩卖的对象。
毕竟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下层的劳动力。
闻春九年不曾出现在上层交际圈,万一有人眼拙,没认出他是闻海狄的儿子呢?
这些人嗑嗨了,疯起来,可不讲究后果。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徐衍行的大脑就不可控制的闪过无数种可能……
所以,真当他循着踪迹找到那扇门,通过那扇门看到那双绝望的眼睛,他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呢。
挥下的每一拳,徐衍行都不曾收敛力道。
人总是要疯一疯的,不然怎样算一个正常人。
徐衍行的手是生生挥拳挥折的。
右手没了力道,他还有左手。
实在不行,他还有嘴,他还有脚。
就是咬,他也要咬死这群畜生。
可是任凭徐衍行再怎么疯,也双拳难敌四手。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
徐衍行是被按住了,可没人敢动他。
这个最近几年才冒出来的徐衍行谁不知,是徐家老太爷最疼爱的大儿子的独子。
交际圈最不缺的就是流言。
但到底是流言还是不争的事实,不到最后公布答案的那一刻,没人会回主动撕破脸皮。
这就是交际的艺术。
更何况,周家与徐家,还是姻亲的关系。
徐家老太爷现任的正房Omega妻子就是周士修的亲姑姑。
他们自家人相互闹腾,他们一群外人实在不好“插手”。
虽然他们也受了无妄之灾,可眼下血流满地的场面,也只能吃下哑巴亏。
一群人面面相觑片刻,默契的找出不知道掉在哪里的手机,通知当事人的家长。
等等?
去你妈的等等!
徐衍行勉忍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在赵喜梅来与他道别后,再也控制不住那颗想见的心,屁颠颠的,迈出自信的步伐去找闻春了。
然后——
然后他就被拦在了一楼的大门外。
无论他怎么费尽口舌,长得比他还壮实的Beta保镖就是不让他进。
“抱歉徐先生,少爷特意吩咐了,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之前谁来也不见。”
徐衍行恨恨的咬牙,哪里是谁也不见,明明就是唯独不想见他。
刚才他还看到护士端着水果上了楼。
感觉自己被特殊对待了的徐衍行表示不能接受,今天这个人,他是非见不可。
正门走不了,徐衍行就来到了后院。
他就不信了,这个世上还有他徐衍行办不到的事。
有执着是好事,可过分的执着,谁又讲得清好坏。
顺着装饰的浮雕,徐衍行轻而易举的就攀上了二楼的阳台。
不过代价是,刚刚复原了一夜的手骨,又折了。
徐衍行忍着冒汗的剧痛,从阳台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