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榆,走快点。”
暑假过半,梁淮青将茶园手头上的所有工作交接完,他车上拉着最后一批搬家行李,打算顺路到南大街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近淮水品质较好的茶园租赁。
但从他关上车门一走进贩卖各色各样物品的市场开始,跟在身后的许听榆就越走越慢,眼睛直往四周的小摊瞄,跟只老鼠见了油似的发馋。
最后许听榆停在一个售卖会动的玩具小狗摊前,彻底走不动路了,看见梁淮青拨开人群走过来,他眼睛亮亮的盯着那个尾巴左摇右摆的小狗,手指还没指出去,就被梁淮青利落的手掌给完全包住,牵拉着往前走。
“你的暑假作业到现在一个字没动过,什么时候写了,什么时候再买。”
许听榆一听暑假作业再多想玩的心思,这会也老实了,他垂着脑袋,被梁淮青包着的手指甲在他的掌心里挠刮了几下,想给自己辩解,他会写的。
他还没跑到他身前比划,感觉背后有人忽然拍了下他的肩膀,惊得他单手抱住了梁淮青的大腿,半躲在他身后。
“乖乖,吓着你了。”
樊奶奶笑着收回手,一瘸一拐把她那写了一个月多月,都还没租赁出去的木牌子,放在靠马路的一边。
她手擦着追他们热出来的汗,说:“俺在后面喊你们半天,你俩都没有听到,紧追紧赶就怕等会找不到你们了。”
“你们上次啊,落在俺那个茶园一百块钱,俺也不知道你们住哪,只能天天来这地方摆牌子守着,守到今天才守到你们来。”
“我这整天出来身上还带着这么大的钱,从早到晚心里都慌得不得了,就怕给你弄丢了。”
“你看。”樊奶奶拿手去掏衣服里面缝的布口袋时,不再肿胀的眼偷偷往四周打量一会,确定没人往这边看,才敢把塑料袋包了一层,又用棕红色粗糙卫生纸包一层的纸钱拿出来,递给他说:“都给你留着好好的,就等着见着了,把钱拿给你。”
梁淮青看了她几眼,她的脸虽然已不再肿胀,但是面部黄瘦,尤其那只脚过了这么久,不但没有缓解,反而鼓肿的更加厉害,一看就是拖到现在也没去治疗过一次。
他没接钱,眼睛也从她身上移开,牵着许听榆走的时候,说:“是拿给你看病用的钱,不用还给我。”
“哎哟,这么大的钱,老板,可不能给我,现在赚钱都不容易,俺哪能去要你的钱,赶紧拿回去!”
樊奶奶腿脚不方便,见他俩扭脸就走了,她着急忙慌捏着钱去追。
但又怕这么大的钱被人瞧见给抢走,她一时间手忙脚乱,钱都不知道往哪放,往前跑时还把竖着的租赁牌子一脚踢翻,人也差点跟着摔下去。
许听榆听着后边传来的一阵噪声,歪着脑袋往后看了两下,走不到三步,他的脚就停了下来,拿手往下扯着梁淮青的手掌。
梁淮青低头和他对视一眼,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说:“喜欢那儿。”
许听榆睁着圆圆的眼睛,点了点头。
梁淮青认真思考了会樊奶奶的茶园,占地四十亩不算大,他一个人干倒是能忙过来,只是他独立出来,不打算再做和张凡凯茶园同级的茶叶。
她那茶园一个月前看茶质是不错,不知道开春能不能出珍品单芽毛尖。
他手掌往上托着许听榆的胳膊,把他抱了起来,回头朝追他们追到气喘吁吁,总算瘸着腿追上来的樊奶奶,说:“我再去看看你那茶园,茶质能过,我租了。”
樊奶奶一听,高兴地脸上笑容一路都没放下去过,她到了家就翻箱倒柜,找出来前几天买的麦芽糖,要招待许听榆。
她挑出最大的一块,刚要塞到许听榆的手里。
梁淮青下了茶田,往门边瞥到许听榆站在门边,早早就合捧着双手等待的馋嘴猫样,说:“不给他吃。”
许听榆上学这么久,唯一让他头疼的就是他不爱写作业,不论是家庭作业还是寒暑假作业,每次只要他不在身边看着他,他不是磨磨蹭蹭半天只写下半张纸,就是见他没再陪着,跟着跑下桌,溜去玩了。
这个暑假干脆连作业翻开都不翻了,虽然不指望他在校学习有多好,但他认为,既然上了学,那最起码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是要完成。
说了几次他不听也不写,梁淮青也不跟他再多说什么,这半个月不仅是零食玩具,还是图画书,家里买的一堆能玩的东西,他都给收起来锁到了柜子里,一天不写作业,他就一天什么都不给。
许听榆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让奶奶给吃糖,不开心的朝他那边跺了几下脚,见梁淮青理都不理他,他转头眼巴巴看着樊奶奶手里的糖。
“哎哟,小乖乖。”樊奶奶可遭不住他这眼神,她瞧着梁淮青进茶田都看不到人影了,偷偷在他耳边说:“奶奶给你吃,偷偷的给,你就偷偷含嘴里吃,他发现不了啊。”
梁淮青从茶园起点一直观察到尽头,每颗茶树都发了最嫩的芽头,但大小形状比起成熟期单芽的品质,还是差了点。
距离开春还有几个月,他租下后重新进行修剪养护,珍品应该能出个三百斤左右,余下的芽叶他再慢慢研究该做什么茶,也还来得及。
梁淮青走到小瓦房门前,看了眼故意侧对着他坐,露出半边微鼓脸颊的许听榆,他没跟他多话,掌心抵捏开他的嘴巴,两指直接伸进去,抠出了他牙齿紧咬着不肯放的糖块。
他无视许听榆噘着嘴不满的哼声,进屋拿了张纸把糖块包起来,慢慢擦着拇指和食指上化开的糖水。
擦到手上的黏腻感减轻,他转目朝背对着他,急忙将麦芽糖藏得差不多的樊奶奶,说:“茶园我租了,过两天租金和合同一起拿给你。”
许听榆下了车,一手拽着仅剩的兔子玩偶耳朵,一手拖着只装了几本暑假作业的书包,脚步迈得又大又重,跟在梁淮青身后,爬上了三楼新租的房子。
他一踏进那扇打开的红木门就呆在门口,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新房子会有那么多的黄木。
从入户门到独立的客厅,厨房和两个卧室,除了天花板和墙壁是白色,其他无论是家具柜顶,还是各间小门,都被各种实黄木给淹没,连阳台卧室的窗户包边都是黄木。
他用力把书包丢在客厅的蓝色沙发椅上,往两个卧室里面瞄了几眼,然后走进同样铺好被子,但相对空间较大的那个房间,刚把手里的兔子丢到床上。
搬完最后一趟行李的梁淮青,推开厕所的黄木门,低头对着水龙头冲洗了两遍汗湿的脸,说:“不跟我睡了,以后自己睡。”
这句话说完,等他用毛巾来回擦着打湿的鬓发走出去,就看见许听榆一股脑把他的所有东西都给搬到了主卧。
梁淮青无视他这幼稚的抗议,晚上照旧给他洗完澡套上睡衣,不管他有多么不愿意,也把他抱到次卧盖上被子,让他自己睡觉。
虽然许听榆个头不怎么显高,但周边像他年龄这么大,秋季都快要上三年级的孩子,早就学会了独立睡觉。
之前他们住的房子那是只有一个卧室,条件不允许,现在都有了其他房间,怎么还能整天和他窝在一块睡。
趁着这会刚搬家,让他早早戒掉跟他一起睡的习惯,说不定会比以后要容易。
梁淮青想是这么想的,但等他洗完澡擦着头发往主卧去时,一进门就看见他床上多了个鼓起来的小包。
他把毛巾丢在一边,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会眯紧眼装睡的许听榆,转手把对着他脑门直吹的铝制电风扇挪开,弯身再次把他抱回了隔壁。
许听榆身体离开床的瞬间,也不装睡了,两条腿一个劲在他怀里瞎扑腾,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他不要自己睡。
梁淮青把他放到床上,脚一沾被子,许听榆就推开他的手,要往主卧跑。
梁淮青眼疾手快把刚踩到地面的许听榆抓了回来,连躲了好几下他不愿意,就胡乱推着他脸和下巴的手掌。
没想到让他自己睡个觉都能有这么缠人,他一只手把许听榆两只乱动的手腕抓在一起,眼睛盯着他,没什么耐性的说:“别再胡闹,我是不是说过你这么大了,以后都要自己睡。”
说完,他也不管许听榆有没有听进去,头也不回的把门带上,去了主卧睡觉。
最多也就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梁淮青半梦半醒,听到门外模糊不清跳起来推开门的声音,随即感觉身上盖着的薄被子被掀开。
他顶着耳边嗡嗡的风扇声睁开眼,瞧着许听榆跟只往前拱的毛毛虫一样,从床尾拱到了床头。
他扭头还没坐起来,被拖着兔子一起顶到他肩膀边的许听榆,塞吃了一嘴的兔子毛。
一晚上跟他在这来回折腾好几趟,好不容易有点成效,他又自己爬了回来,梁淮青这会是真烦他了,他撑着手臂坐起来,刚要说话。
许听榆手臂勒着兔子脖颈,盘坐着看他,口型着急的说:“写作业,我明天就写。”
这是拿跟他一起睡,换他好好写完暑假作业。
梁淮青盯了他一会,最终翻身睡了回去,把心底的余气随着鼻息一起呼出,说:“就只睡到暑假结束。”
说着,不过一会,他又不怎么放心的转回身,把带走一大半的被子,搭在了许听榆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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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