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养小傻子成为茶业富商 第18章 第 18 章

张凡凯他们走没多大会，梁淮青抬眼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快指到十二点，他把手上四锅初烘完的茶叶下了灶，跟着出了炒茶坊。

许听榆坐在柴火锅前认认真真帮着做饭大姐往灶口里添着柴火，说是帮，但他更像是把这当成个好玩的游戏，一把又一把扯着专门拿来引火的软柴往里塞，他还没把手别放在膝盖上，凑近灶口边看一会燃烧的旺盛火苗，再往后去扯下一把。

大姐眼见着火太旺菜都快给烧糊了，她赶紧挥着锅铲把菜都给盛出来，拦着说：“乖乖，这柴可不是给你烧着玩的，你就坐那看着火不要往下掉就行了。”

说着她生怕许听榆记不住，再炒下一锅菜时全程自己走到许听榆凳子后的柴火堆，时不时抽几根硬柴木棍放锅下边慢慢烧着。

梁淮青脚步刚到饭堂门前，一眼就看见许听榆像只掏洞的老鼠，专心地拿着火钳往铁锅下边扒拉着里面的草木灰，脸被近距离的火光烘得跟个猴屁股。

许听榆耳朵也是越来越灵敏，只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他来了，跟着扒拉的动作明显一停，还没抬头看就想把火钳放下往他那边跑，但锅下边烤着的东西他又很想马上掏出来，这样纠结了一个来回，他空出一只手冲梁淮青那边一下一下挥着，等他眼睛定过来，他又指着灶口，想让他过来。

梁淮青不知道他在那扒拉什么，他累得手臂酸痛一头的汗，没劲往暖和的地待，只看了两眼，就搬了个凳子坐在饭堂门口，把手臂放在凉风里冻着缓解疼意。

他还没低着头把这一阵不适的痛感强忍下去，耳朵边就传来一阵呼呼的吹气声，他抬头往侧边看，下一刻嘴唇就被许听榆扒开的烤红薯尖尖怼了个正着。

烫是不烫，但他是听着许听榆怎么在他旁边呼哧呼哧吹了半天，上面都不知道沾了他多少口水。

他脖子往后撤了一下，避开说：“我不吃。”

许听榆立即着急哼了一声，黑亮的眼瞳牢牢盯着他紧闭的嘴唇，脚步不依不饶追着他往前迈了一步，胳膊再次举着红薯塞到他的嘴边，看他还是不把嘴唇打开，他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这声动静引得做饭大姐往门口看，她把菜都放进里锅温着，笑着说：“你就吃吧，都是我自己家种的，带过来一大袋子，可甜了，早上那会给小榆烤了一个，这孩子肯定是想着东西好吃，就一直惦记让你尝尝，这个是他自己跑去洗干净放锅下边烤的，守这儿半天就等你来呢。”

这种甜到齁心的东西也只有许听榆爱吃，梁淮青不爱吃，也不懂他这种莫名的坚持，就像家里每次买那么多甜糕糖果，他总是会在吃的时候先掰一块塞到他的嘴里，哪怕一次次被拒绝，也还是锲而不舍一样。

明明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他想到许听榆跟只老鼠似的守在灶口那么久，还是往下看了一眼红薯，外皮焦糊严重，比他炒茶用的炭烤得还黑。

在许听榆轻哼着催促的脸下，梁淮青慢慢张开了嘴，本想象征性抿一点，但不防许听榆手往前塞了一大口，把他扒开的那一圈黄心一半都抿到了嘴里，是烤得很糯很甜，到嘴有股草木灰的焦糊味。

但一咽下去他顿觉整个嗓子都被红薯黏糊住，这一口绵甜仿佛从他的皮肤不断渗出，浑身都被裹了一层糖衣，刺挠挠的不得劲，和许听榆一样腻人。

许听榆看他吃了一口就很开心的笑着，还嫌不够起腻似的，一手摁在他的大腿，另外一只举着红薯就往他岔着腿的怀里赖。

梁淮青腿往外动了一下，不仅感觉他的掌心烫人，身前也像被一个热烘烘的火炉炙烤着，他这会本就热得心火还没下去，手劲也没缓过来，心情燥得厉害。

“热，别总靠着我。”

他皱起眉头，推开许听榆扒着硬黑红薯皮，还要往他嘴边塞的手，说：“你自己吃。”

许听榆被他推开的手劲带着原地转了半圈，人就是不想离远，黑黢黢的手心又撑回他的膝盖，眼睛歪着往上盯了他一会，确定他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才在他眼皮底下慢慢吃着剩下的红薯。

梁淮青只看一眼许听榆心无旁骛咬下那口被他吃过的红薯，心里就有种说不上的别扭感，像是不止许听榆整天赖赖唧唧，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传染，变得和他一样腻歪，吃个东西都得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

更让他无法否认的是，他会因为这种赖叽而获得踏实感。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每当他频繁处于和过往太过相似的环境，产生永远被困住怎么都无法逃脱的焦躁情绪，只要有许听榆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他就能清楚分辨今昔之别，就连手臂的抽痛，炒茶的痛苦也会随之减轻。

比起许听榆，他好像已然变得更加需要他。

这种悄然的改变，其实他早该意识到，只是他懒得去想，也不想去深想。

譬如此刻，当他终于意识到这种自我转变让他脱离出固有的轨道，他的心会变得十分不安定，并从心底发出深深的困惑。

他不是比谁都清楚不该对任何事物付出过多，也告诉过自己无数次，只是把他养到能治愈的那天而已，为什么还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为什么只是看着眼前脸颊红润，头发黑亮，穿着整洁的许听榆，就会没由来产生一种哪怕自己再辛苦也想看他被养得更好的怪异想法。

甚至在下一刻看到他扬起被红薯染得黑一块黄一块的笑脸，体会到了那些很爱护孩子的父母的良苦用心。

原来他们真的能从孩子的快乐中获得幸福感，在他被外界夸赞、露出开心纯真的笑容、感到安心逐渐变得活泼时，哪怕曾经的自己无比痛苦或者一无所有，也会觉得美满。

他们不会因为曾经的自己没有去妒忌，去伤害，只会想有没有把最好的全部给他，这么简单的理由，像养一朵娇贵的花，只希望他的叶片和骨朵盛开在最健康美丽的时刻。

梁淮青不再纠结自己和以前到底哪里变得不一样，也不想逐步去分析原因，找回过往，大概是感知到的安稳超过了本该有的不安，感觉会催促他接纳好的一面的转变。

而他，也绝非仅仅因为某个人，才发生这些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用这种理由说服了自己，从许听榆身上移开视线，分神去看做饭大姐见着墙上的指针指到了十二点整的饭点，挨个把锅里的菜端到饭桌。

却在下一秒，余光瞥见许听榆咬掉红薯最后一点黄心瓤，黑黢黢的手想往衣服上蹭，他转脸回来，想告诉他别往身上擦的瞬间和仰头望过来的许听榆对视上。

只一眼，梁淮青要说的话就卡在喉咙。许听榆看着他明显有话要说却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歪头疑问的目光。如同一簇微小的火苗，落在他心底强压下去又难以直面的念头，瞬间引燃了他所有的欲盖弥彰，烘得他耳尖迟缓的发着烫意。

许听榆好奇的看着梁淮青侧头看向另一边，露出的泛红耳尖，明明刚才看还没有被冻红，他刚要踮起脚拿手指帮他焐一下。

梁淮青就有所察觉把头转了回来，读懂许听榆要干什么，他的表情有刹那被发现后再难隐藏的不自然。

他错开视线，看到裤子上被许听榆留下的一个黑手印，颠了下腿，不动声色地说：“别往我身上蹭，去洗手吃饭。”

做饭大姐瞧着炒茶师傅都走进来了，梁淮青还在门口坐在风口吹着凉风，她操心说：“淮青呐，别给吹病了，赶紧过来吃饭了。”

梁淮青打发走许听榆，脸对着不远处的茶田正面吹着，他没什么胃口，说：“你们先吃，我再等会。”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被一个脑袋顶上了。

许听榆甩着湿漉漉的手掌，莽着劲往前顶了两下，看他身体坐的瓷实，半点没动，胆子也是愈发大了，开始转着圈的拿刚被大姐洗干净的脸蹭他。

蹭得梁淮青后背湿了一片，也不想理他，但他身上本来就热，过了那一阵凉劲，被他软乎的脸贴得整个人更燥的慌。

他压着眉弯，“许听榆，别总贴着我，一身的汗。”

许听榆是很听话，动也不动了，但脑袋还是靠着他不肯走，抵着他后背左右慢慢摇着头，就是不想让大家都在吃饭他却一个人在这待着。

梁淮青被他磨得没办法，一手半握着往后抵住他的头，起身出了口气，说：“行，我起来了，走，去吃饭。”

张凡凯和钱老板中午就近吃了顿饭，两点多回来后他站在炒茶坊门口喊着梁淮青，让他出来。

梁淮青抬胳膊擦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的汗，他边眨着火辣辣的眼皮，边跟着张凡凯往后一排的办公室去，听他问。

“就上午那会刘师傅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之前也没听你跟我反应过。”

他放下胳膊，没立即回答，因为这从头到尾压根就不是个反应能解决的事。

这俩师傅都是在这行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他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半大孩子，真以为光靠着别人就能解决问题，呆头呆脑跑去跟张凡凯反应了，他再正儿八经找那俩师傅谈话说两句是小。

一旦俩师傅认为是他在背后搞鬼，专门跑去领导面前告状，在张凡凯面前装两天恪尽职守以后，更加团结一致，变本加厉，往后只要他俩不走，他这个再怎么说年龄资历都不占优势的人，在这个茶园只会难做。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得让人自己心里服气，那时都不用别人多说什么，他们自己知道技不如人，就会渐渐消了气焰。

但这话跟张凡凯这个自认需要掌控茶园大大小小事宜的老板，是不能明面上说得太清。

梁淮青轻描淡写的带过，说：“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正好凑一块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