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4 第10章 闻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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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桥的睡觉和平常人不一样。

他昏昏沉沉，睡了几小时，中间体温飙到四十，又迅速降到三十五，但这不是发烧，只是白无常上岸的基本操作。

通常来说，上岸无常两眼一闭就是睡，没有一点征兆。

所以生死簿给了谢桥拍拍圈，让他找个贴身鬼差。

“醒了，醒了大人！”贝黑莫斯触手贴着谢桥的颈动脉，回头冲书房的人喊，“体温正常，但是好像很缺水...”

“给他灌。”冷冷的声音传来。

灌？

...粗鲁！

谢桥唰地坐起身，一巴掌摁上后背肩胛骨的图腾。

有点痒。

贝黑莫斯被他吓了一跳，两根触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小...谢桥，中午好。”

“我是贝黑莫斯。”她清亮的女音像铃铛，率先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小贝，我是..电子宠物，很聪明的那种，会说话会唱歌会跳舞，有最先进的AI芯片。我可以为你搜罗引擎，找你想要的任何资料，我还懂一点代码，会写程序。总之我是需要花费高昂价格才能买到的超智能虚拟宠物！”

“你不是。”谢桥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和山海鲸一样。你就是一只从彼岸来到本岸的小水母。”

“...”贝黑莫斯挠了挠脸，“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谢桥看她，扬起眉，“难道我把你大卸八块，押送你回彼岸吗？”

“可是我听说黑白无常两位鬼官负责轮回路，彼岸的东西跑到本岸来，他们是要调度的。”

“你知道我是白无常，那你主人呢？”谢桥往门外看了一眼，“他是什么？”

“他...”贝黑莫斯嘴巴动了动，小声，“他是很厉害的人，小七爷，奉劝你一句，不要随便招惹他。”

看来是不能说。

谢桥也不指望自己随便一问，贝黑莫斯就能把向灯的底裤都扒下来给自己。

“我...”谢桥顿了顿。

贝黑莫斯紧张坏了，生怕小七爷一个不高兴把她踢回彼岸，颤巍巍地问：“怎么了？”

谢桥不动，眨眨眼：“我想喝水，还想吃饭。”

他懒得要命，在精神病院喝水都是卡迪娜插了吸管送他手边的。

吃水果也一定要是剥了皮的，洗干净的，最好是张嘴就可以吞下去，不需要他挑籽的。

贝黑莫斯不敢耽误，马上捧着床上书桌，架在谢桥腿上。

山珍海味都有，谢桥这会儿食欲不错，适应了人类的食物后他脸色红润，长发垂到后腰，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只有认识小七爷的人，才知道这位无常史上最孽障的玩意儿到底有多恐怖。

光是改过七次生死簿，就够让一众鬼差们睡不着觉了。

“小七爷。”贝黑莫斯胆子不是一般大，她悄悄凑近谢桥，粉红色触手任劳任怨地给谢桥端碗拆一次性筷子，“你真的改过生死簿吗？为什么改？”

谢桥笑了笑：“我说是因为生死簿有问题，你相信吗？”

“什么问题？”

“该死的人没死，该活的人没活。”谢桥垂眸扒拉几口，长睫毛落下阴翳，让他眼底的情绪似真似假，“换句话说，不是我要改生死簿。”

“而是有人改了生死簿，我负责改回去而已。”

这话如一道霹雳，震得贝黑莫斯半晌说不出话。

“当然了，你也可以当我是瞎编的，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谢桥慢条斯理地用湿纸巾擦擦嘴，微笑，“毕竟年代久远，无从考证嘛。”

贝黑莫斯问：“具体什么情况呢？”

大概是憋了几百年的委屈没地方诉说，贝黑莫斯好像是第一个相信谢桥“我本无罪”之言论的活物，于是谢桥来了劲，竖起手指比划：“比如这是一条生命线，就像蜡烛燃烧一样，灯芯的火光是此人现在的年龄，一直等烧尽了，生命线到头了，他才会死。可是生死簿曾经给我的反馈非常不对劲，有些蜡烛烧到一半，就熄灭了。”

“本该成功的手术，本不该出现的车祸，谋杀，疾病，本来会相遇的爱人...太多因素会影响生命的进程，生死簿浩瀚无垠，光我一个人是看不过来数万条生命线的波动的，然而我不过偶尔一瞟就能发现其中某条的异常，这说明背后可能有无数的生死都被改动过。”

可是谁曾经篡改过生死簿？

除了黑白无常，没人能动它。

谢桥吃完饭就躺在了床上，是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多动。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非常自然地侧身，撑着自己脑袋，又看室内的墙壁。

“向灯——”谢桥拖着嗓音喊。

门外没有回应。

“向灯——向灯——”

书房的纸大概是被撕了几页，紧绷的切齿声传来：“说。”

“你过来一下——”谢桥有商有量，“我不方便走动，你过来我跟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没空。”向灯冷冷。

“...”嘿。

谢桥不信这个邪，他掖好被子，又扯着嗓子喊：“向灯————灯——”

书房传出哐当的动静，向灯额角一跳：“叫魂呢？”

“你是圣水的首领吧？”谢桥却话锋一转。

向灯顿了顿，眸色暗下去，往卧室看一眼。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我都这么随意了，你把我带来我不反抗，小贝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也没有强制遣返，这么配合的犯人可不多。所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圣水是做什么的？”

他声音很飘忽，听出来谢桥现在有些虚。向灯沉默了半晌，把手里最后一个零件丢盒子里，淡淡：“去。”

一道熟悉的机械音伴随着冲刺的人影飞到了谢桥的床前：

“狗谢桥，狗谢桥！”333灯泡眼里泅出泪水，涕泗涟涟，“我好想你！”

我草。

谢桥猛地伸手抱住来人。

“333？”谢桥惊喜，肉眼可见地开心，“你怎么在这儿？”

“天啊我以为你死了...”谢桥抱着这小机器人，居然对这冰冷的圣水据点有了些许归属感，“333，恭喜你从梦核里逃了出来。”

“谢桥，这个给你。”333托举起一枚晶片，“请扫码支付。”

“....？”谢桥纳闷，“扫码什么意思？”

“谢桥，你不是说会买我吗！”333委屈极了，“精神病院被监察所封了，我现在失业了，外面坏人太多，还是谢桥你好，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他的灯泡眼睛居然摆出一个QAQ的表情。

而且他的脑门还多了个大补丁，原本不太利索的机械手臂也换了新，像去医院整容过一番，它现在长得更精致了。

谢桥实在是不懂什么叫扫码，用什么扫？

生死簿吗？

8864：......

“你手上的手环，点开以后照这枚晶片，就能买它的终生使用权。”向灯冷着脸，开了口。

谢桥于是照做。

蓝光平铺开，机械提示音随之响起。

“编号YS-333智能机器人，预设命令已强制执行，解除深潜状态。”

“您已成功购买智能套餐，解锁该产品所有权限，包含反叛安全措施，请在三分钟内设定安全系统内的终极指令。终极指令是一种保险，如果AI觉醒自我意识，对雇主造成伤害，我司将依法赔偿。——恒星科技公司[售后部]”

“您浪费的这三分钟时间，会被添加到编号YS-333智能机器人最后的生命里。”

“终极指令要设定成什么？”这次谢桥干脆抬头，冲门框边上的男人询问。

向灯黑发绿瞳，靠在那，双腿修长。

他淡淡：“一般是自动焚毁。”

“..有点血腥。”谢桥想了想，“我设定成别的也可以么？”

“随便。”

谢桥摸了摸333的脑门。

他给这小机器人的最后指令，向灯不知道。

333也不知道。

手环显示购买成功。

“主人。”333抱着谢桥的胳膊，用脑袋蹭他衣服，“已用引擎为您检索组织‘圣水’的相关信息——”

[圣水，蛇窟高危地下组织，具体人员不详，具体地址不详，神出鬼没，唯一的认证信息为一只粉红色的水母，早年间和民间赏金猎人一样拿钱办事，负责清除池核以及梦核，后被梦核研究中心招安，达成协议，会在梦研无法解决高危梦核时出力相助，据说组织老大能‘净化’或‘放生’喜水的超自然生物，姓名不详，生平不详。]

谢桥看向门框边的男人。

“现在好像都详了。”谢桥说。

“...”向灯脸色很不好看。

“做好事不留名？既然不杀人不犯法，为什么不直接去梦研中心？我看他们上将权力很大，你要是愿意的话肯定能在雾城只手遮天吧？”谢桥上下打量向灯。

...这位首领长得还真是帅。

“我不喜欢梦研中心。”向灯移开视线，开了口。

谢桥追问：“为什么？因为他们明明负责收容超自然生物但还坚定地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

“不是因为这个。”向灯说，“我不喜欢人类。”

不喜欢人类？！

那您是什么玩意儿？

鬼魂？

“人类身上的气味很难闻，靠近他们我就想吐。”向灯脸上出现不屑。

谢桥甩了甩自己的衣袖：“那我呢？我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吗？你要不要闻闻看？”

什么？

333和刚刚飘进来的贝黑莫斯均是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谢桥。

“...哇塞。”贝黑莫斯触手紧张地打结了。

谢桥含着笑意，狭长的眼眸敛着碎光，眼底是摄人心魄的引力。他一只手撑着床沿，一只手平举，还挑逗地冲向灯晃了晃，仿佛勾栏里的妖孽，在招手说快活一场。

他一股半梦半醒的慵懒，看不出在打什么鬼主意。

更让一机器人一彼岸物震惊的是，向灯居然走过去了。

他居然走过去了！

贝黑莫斯在内心疯狂尖叫，看着向灯迈开长腿，冷脸凑近，膝盖顶开谢桥岔着的腿。

霎那间，谢桥反手握住向灯腕骨，眼疾手快地从自己衣袖里抓出来个细长的板儿。

“啪”一声脆响，拍拍圈落空，砸在了床沿。

“...”

“...”

谢桥两只手被反剪在腰后，两腿下意识夹住面前人，和向灯大眼瞪小眼。

他一只手就能圈住谢桥，眯起狭长深邃的绿瞳时，寒意倾身盖下来。

“你想干什么？”向灯目含危险地往下看，“挑衅我？”

“...玩个游戏而已，你别这么紧张。”谢桥暗道失算失算，今非昔比，他小鬼万千的白无常居然干不过一个养水母的，“你不喜欢我们就不玩了，松开我好么？”

向灯凝神盯着他眼睛。

很奇怪，被这双绿瞳注视的时候，谢桥的心跳会格外猛烈。

让人无法呼吸的威压陡然消失，谢桥两只手也恢复了自由，向灯退开一步，没有其他动作。

就好像，谢桥不在乎向灯是人是鬼，他也不在乎谢桥伤不伤他。

“太空赫兹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多，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门。”向灯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丢给谢桥一个东西，“这个收好，给你改装了，更适合你的力道。333在梦核里受过伤，零件有损坏，我给它维修过，现在装了最新的智能芯片，会比以前更灵活，更好用。”

这把左轮-枪焕然一新。

而谢桥稍稍愣住，因为他发现，手枪枪身镶嵌了海洋球。

是卡迪娜送给他的那枚淡蓝色的海洋球...

谢桥良久没说话，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把枪，翻来覆去，甚至转出类似剑花一样的残影。

“向灯——”谢桥拖着嗓音再喊。

“又干什么？”男人拧眉。

“虽然你说我不欠你什么，但现在我欠了。”谢桥勾起左轮，撑坐在床边，笑意盈盈，“谢谢。”

“所以我们继续刚才那个游戏吧？”谢桥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手枪贴上向灯的胸膛，“你看，你会修机器人，会安装武器，又是圣水的首领，简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看你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样子...正适合做我的...”

他说一半卡住了。

向灯没有动，只是低头看他，目光淡淡扫过那把枪，处乱不惊。

“做你的什么？”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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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闻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