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街的小恶魔 第34章 我爱你

繁茂的花田里，每一朵娇花都肆意展示着自己的美丽，被血染红的花朵随风摇摆着，埃勒痴痴看着碧蓝的天空，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了。

蓝晶是永生的答案——研究所是这样告知他的。

蓝晶是可笑的谎言——若尔兹是这样警告他的。

他还记得被辐射病折磨时的难捱伤痛，细密的疼痛透过骨骼传达至全身，紧接着五脏六腑扭曲在一起，失重般的错觉会让肌肉痉挛，身体疯狂分泌肾上腺素想要让大脑保持清醒，但眼前的一切景物都会被模糊。

那种痛苦没有人能够忍受，埃勒挣脱开花朵的束缚，垂眸看向了伤痕累累的胳膊。

蓝晶侵蚀的纹路不断向前延伸着，深嵌入皮肉的蓝紫色晶体仍然在散发着幽幽光芒，当它刺入皮肤时，埃勒真的感觉到一种轻松。过往沉重的痛苦全都被这蓝紫色的晶体隔绝，他从没感觉到有那么好过。

他以为那会是救赎，现如今他竟然得知——蓝晶只是杀死他自己的催命剂。

一个人的消逝无足轻重。当名为埃勒的灵魂被抹杀后，再从他的躯体里醒来的东西还能称之为人吗？

埃勒的手掌颤抖着，刺骨的寒冷让他浑身打着冷颤。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他只是一个顶替原主的赝品……

记忆没有被篡改，获得蓝晶后生活的七十年时间也不是虚假的。

不——不——他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埃勒费力的从杂乱的石块中挣脱出来，拖着狼狈的身体向前走去。

他才不管什么蓝晶、复生，他只知道他有他的任务！

研究所给予了他生命，那他愿意为研究所卖命。

真也好，假也好，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知道应铎欠着他一个答复，那个亲手毁掉埃勒所有美好的罪人，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答复。

前行的路蜿蜒曲折，手背上的蓝晶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光芒，埃勒咬紧牙关向前，终于在这条路的尽头追上了若尔兹。

“停下，研究所的通缉犯小姐，你，无路可走。”埃勒手中的武器重新显现，即使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蓝晶与皮肤粘黏的缝隙渗出，他也浑然不觉。

血顺着他的手掌向下淌去，划过刀柄，蔓延在刀背上。

若尔兹垂眸看着他还在渗血的手掌，否定道，“真正无路可走的人是你。”

迎面而来的刀器挥砍速度极快，若尔兹偏身躲闪。

“别在那里大言不惭的大喊大叫了，你以为你能欺骗我吗？”埃勒再次向前劈砍，若尔兹看准时机，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向后一折，缴械了他武器的同时，又一拳砸向了他的胸口。

“执迷不悟的人是你。”若尔兹将他的头向下按去，埃勒挣脱开她的束缚，狠狠回击了一拳。

骨头错位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若尔兹吐出一口血水，幽幽看向埃勒，“所以我会说，研究所里没有好东西。”

埃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手掌都已经被血液浸湿，过量的消耗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他渐渐看不清若尔兹所在的位置，杂乱的色块一下子挤占了他所有的视线，埃勒挥刀将鲜血甩开，若尔兹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突然笑了。

“你的任务是回收902号收容物，现在追着我做什么呢？”若尔兹转头看向了应铎，故作迷惑道，“也许你不是追着我，而是追着应铎，你们之间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他亏欠了我很多——你根本不懂！”埃勒的冷汗浸湿了衣领，滴滴红色的血液染红了脚下的地面，“如果那一天，他的父母没有画下那个法阵，那么所有的痛苦都不会存在。”

“但这和应铎又有什么关系呢？”若尔兹问。

“当然有！那时他明明可以……明明可以去阻止他父母的，他可以的！”埃勒的眼角流出血泪，又哭又笑道，“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他明明可以的，可他什么也没做——”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若尔兹冷静的发出质疑。

“那又怎样！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但七十年过去了，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是。”埃勒胡乱挥舞着长刀，声嘶力竭道，“他有了新的住处，新的生活，新的朋友，他身边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若尔兹淡淡道，“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吧，七十年前你为什么没有留在应铎身边呢？”

埃勒喊，“因为七十年前，我患上了该死的辐射病，我没办法忍受那种痛苦，我选择远走他乡！”

若尔兹垂眸道，“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为什么要抱怨呢？”

埃勒丢下了长刀，痛苦的抱怨着，“因为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七十年前我不该走，七十年前我也不能走，我应该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可我走了，我丢下他离开了47街……”

深藏在心底的浓浓愧疚让埃勒无时无刻不在怨恨着应铎，不止有一个人被困在了七十年前，埃勒无法原谅应铎，也无法原谅自己。

在最难熬的那段岁月里，他坚定的离开了应铎，七十年过后，他又该用什么姿态去面对应铎呢？

用恶毒的埋怨对待应铎吧，用残忍的决斗游戏戏耍应铎吧，这样会让他觉得好受，这样会让他不安的灵魂得到安宁。

就应该这样……但应铎的身边为什么要出现另一个人呢？

研究所的造物不应该纠缠着应铎，那个低贱的造物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应铎身边！

最恶心的恶魔应该被封存在冰柜里，可那只恶魔跑了出来，那只没有善心的恶魔肆意玩弄着命运，摧毁了那么多美好。

应铎如今竟然与恶魔站在一边。

埃勒的鼻腔里都是苦涩的气味，他张开嘴巴，终于喊出了那句话，“所有的错误都来源于他，都是因为他，菲拉德尔。”

那只该死的造物，那只贪婪的恶魔！

若尔兹看着陷入痛苦的埃勒，低声为埃勒纠正道，“所有的错误都来自于研究所。”

埃勒茫然的抬起头，冲着若尔兹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生物实验，话语垄断，千万人的痛苦对研究所来说不值一提，他们只是研究所染指永生的垫脚石。”若尔兹嗤笑着，“你看得清也好，看不清也好，都没关系，但咱们此行的重点是研究所，我不希望你过早的伤害应铎。”

“那是他欠我的！”埃勒失控的呼喊，若尔兹叹息一声，疲惫的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应铎。

若尔兹说：“你就没什么想对埃勒先生说的话吗？”

“他不想听‘对不起’。”应铎来到了埃勒面前，淡色的瞳孔里模糊的映出了埃勒短暂空白的脸庞。

手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埃勒咬紧后槽牙，固执的点了头。

“没错，我不想听，我只想你去死！”

自始至终，埃勒都不了解应铎。

他的这个朋友像是矛盾的集合体，当他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他从不肯主动开口。

他明明不是哑巴，却总是选择缄默。

促使他们分道扬镳的那场灾难总是会出现在埃勒的梦中。

从鬼门关中走过一回的埃勒原以为他是因为懦弱，但他并不缺乏勇气。

与之相反的是，当他认定什么时，他能付出一切。

埃勒一直想要恨着他，可当他与应铎久别重逢后，在见到应铎那张满脸愁容的颓丧模样时，埃勒又开始心疼。

记忆中的朋友不是这样的。

他是自信又张扬的模样，他原本是个爱笑的孩子。

当埃勒得知他忍受七十多年的偏见独自生活后，心头泛起的苦涩几乎要压过仇恨。

埃勒赠送给他的照片被他贴在墙壁上，埃勒看着照片上模糊的面容，真的很想问问他，这些年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蜗居在47街的酒馆二楼，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无聊的委托任务，他钟爱的画笔被塞进垃圾桶，抽屉里都被镇静剂和安眠药填满。

埃勒高高举起嵌有蓝晶的手臂，向应铎展示着痛苦。

蓝紫色的晶体深深嵌入埃勒的皮肉，不正常的黑紫让埃勒的皮肤变得格外可怖。

“我为了活下来，透支了我的灵魂，你呢，范应铎？你真应该看看你的鬼样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为了一个该死的收容物，你在这里寻死觅活！”埃勒一拳砸向应铎的脸颊，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应铎吐出一口血水，并没有给予什么反抗。

埃勒的声音越来越愤怒，几乎是吼叫着，“你还手啊，怎么，你不敢还是你不愿意！你引来了怪物，毁掉了我的生活，七十年过去了，你这个混蛋有一点忏悔之情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听得到那些无辜的人的嘶吼吗！回答我，范应铎！”

粘稠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应铎睁着那双浅色的眸子，突然扯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声突兀，几乎算是挑衅。

“你真是——无可救药。”埃勒越发觉得回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埃勒原以为能清算一切账目，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放不下他。

该死的，谁让他们曾经是朋友！

该死的，谁让他曾经许下过承诺！

埃勒愤愤回到了若尔兹的车子里，皱眉等待着其余同伴上车，看到埃勒的动作，若尔兹耸了耸肩，踩着银白色的花瓣回到了驾驶室，而应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漫山遍野的银白色花朵后，才慢吞吞动起来。

车辆向前行驶的同时，音乐声也跟着响起。

疾驰的车辆向前行驶着，车窗外变换的灯光晃的人眼发痛，埃勒擦干净了拳头上的血迹，闷声冲着前方喊了一声，“对不起。”

车载电台的音乐依旧播放着，若尔兹透过后视镜审视着后座的两人，见他们没有打架的征兆，便放心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

冷风顺着车窗的裂痕灌进车厢，吹得应铎脸颊上的伤口火辣辣的发痛。

“这是我欠你的。”应铎回应。

埃勒冷哼一声，“你欠我的多了，我的未来被你毁掉了。”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实现你的梦想……站在你理想的舞台上，所有人都会为你欢呼，为你喝彩。”应铎擦着脸上的血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撒谎，“如果那天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我一定会去阻止他们的，可我不知道……他们抛下了所有人，所有的人……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他们都离开了我。”

“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应铎，你们一家都是疯子，我倒了八辈子霉做你家邻居。”埃勒看着应铎还在流血的伤口，偏执道，“我搞不懂你和菲拉德尔的恩怨，我也不在乎，从研究所出来之后，你就去死，成吗？”

“当然……”应铎喃喃着，看起来魂不守舍。

埃勒皱起眉来，对应铎这个反应格外不满，“我说，我要让你去死！”

埃勒加重了“死”字，但应铎看起来依旧很麻木。

“死亡……活着和死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你真是——”埃勒咬牙，只觉得无名火再次燃起。

就在埃勒快要发作时，车辆突然停了下来。

坐在驾驶室的若尔兹回过头来，冲后座的两个人开口道，“前面有塌方，车子过不去。”

应铎和埃勒是一款很复古的同性恨，里面包含许多关键词，诸如“天降竹马”、“生离死别”、“消失的十年”、“替身文学之你在透过我的眼睛看谁”、“我永远不会忘了你”、“既然忘不掉那就恨我吧”、“物是人非”、“我们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等等……

假如没有菲拉德尔，埃勒说不定能和应铎相爱相杀，可惜没有如果，在他消失的七十年里，所有东西都已经改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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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