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10章 10

言妈的不舍并没有那么明显，却恰恰让言吾感受到了，她从家里带走了一万块钱，打了欠条，那是言妈再三要求的。

言吾写的很详细，姓名，电话，身份证号还有手印。

多么可笑的一幕啊，借那么多钱的时候就凭借一句‘他是你弟弟’便可以让人倾囊相授，还钱的时候竟然以被骗怕了为由，非要求写‘收到条’不可。

言吾也知道这是‘借还’非常正常的举动，可就是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其实言吾也并非手里没有钱，只是想借此机会回家瞧瞧，若是能要回三华的钱更好，不然两个人一吵架，总是借钱开头，冷战无尽。

几十万的欠款都是从言吾手里头借出，言弟向三华开口只有一万五，那时首付也付了，信用卡也倒了，实在没有钱周转，言吾也着急，只得怂恿言弟跟三华开口，她也跟三华做工作好话说了一大堆，三华虽然留着钱有急用却还是架不住言吾软磨硬泡，最终借给了言弟。

就是这么一个开头，成了她们以后吵架的因。

这才有了言吾狠心回家拿钱的果。

人都说两个新人结婚，男方彩礼齐全，女方没有陪嫁会在婆家一辈子抬不起头，言吾在三华面前深有体会。

她也厌烦了这种一吵架就牵扯言弟欠款的事。

或许是老天眷顾，第二次进入移植周期非常顺利，各项指标达标，就连工作也顺利起来，平时的生活也顺风顺水，虽没有挣大钱的机会，每天过的也挺开心。

人有了盼头，前途一片光明。

此次进周谨遵医嘱，不敢懈怠，三华的六枚冻胚质量很好，此次她们商量好了移植三枚，若是一次成功三胞胎，拼死拼活不睡觉也要工作养孩子。

言吾陪三华去了省医院，促排打了无数支针，移植还需打很多，这是每个试管妈妈必经之路，艰辛又痛苦，但若结果是好的，一切都值得。

三华害怕打针，这也是她移植的一层顾虑。

言吾知道了生产的痛苦，孕妈的后遗症，更彻底打消了要不要生孩子的疑虑。

移植日很快到来，在医生的安排下，三华被推进了舱，放胚过程明明很短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漫长的等待让言吾再次体会到了当初的煎熬。

自从她对孩子没有太多幻想以后，三华整个人都焦虑起来，锻炼，饮食成了她生活重中之重，她非常希望此次移植能成功。

言吾甚至还有些顾虑，若是三枚都成功了，三胞胎怎么养？拿什么养？

两个人工资加起来万把块钱，在三线城市养个房贷，吃喝拉撒，刚刚能存下点钱，若是一下来三个吞金兽，这日子怎么过。

言吾的心思一会一个变，从拼死拼活挣钱到根本养不了反复跳脱。

三华谨遵医嘱在医院躺了30分钟，被专车送回了酒店，第二天订了返程的动车。

此次她们万般小心，就连工作都休了，只为金种子能扎根成功。

焦虑的三华数着手指头等着开盲盒的日子，又害怕14天的到来，以至于整宿整宿睡不着，她的心情太紧张了。

医生也开导她一定要放松，有利于胚胎着床。

三华也不想焦虑可焦虑根本控制不住。

“去工作吧，还有些事干，不然在家里你老是胡思乱想。”

在言吾的怂恿下，三华又回到了单位。

有了工作，人确实有太多心思被转移，三华的注意力被工作分散了一部分，下班后就躺在床上刷手机，全都是试管移植的视频，对照着自己有没有此类反应，直到有些着床反应跟自己对的上。

第六天的时候，三华觉得小腹微微疼痛，少有出血，发给医院大夫说可能是着床了，这几天不要干家务，好生休息。

言吾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就连三华也扫除了前几日的阴郁。

三华亲姐也带着小女儿前来探望，三华家人的支持是言吾跟三华相守的后盾，没有家人的支持，这段关系或许早已不在了，更不可能共同养孩子。

言吾感到很庆幸，毕竟她没有太多的毅力做到跟家人抵抗，她的家人会将她撕得稀巴烂。

三姐的小女儿能吃能喝，胖墩墩的很讨人喜欢，一口一个小姨的叫着，言吾突然有了想法，若是她们的孩子出生，两个人都唤妈妈，好像也不大好，叫名字又太生疏。

思来想去，言吾哀怨了一句：“看来我这辈子只有当小姨的命了。”

三华跟三姐心照不宣：“孩子是谁养跟谁亲，成日跟你们一起生活，小姨就是妈。”

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外甥女突然喊肚子疼，紧接着双眼紧闭，四肢抽搐，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相谈甚欢的一家人。

三姐麻了爪，一秒回神后，死死掰着孩子的嘴，生怕她咬了舌头。

言吾一旁打电话叫救护车。

“开车去！”

三华喊了一声，二人反应过来，扛抱孩子出了门，三姐早已是六神无主，言吾打电话求助交警开道，到了医院，小侄女的症状也缓解了。

心电图，视频脑电图，检查开了一大堆，回到家已是晚上12点。

三姐不放心，带着孩子举家连夜赶往大城市。

三华跟言吾也在网上搜集资料，视频看了一大堆，怀疑可能是癫痫，由腹疼引起的颞叶癫痫，小时候若是发病不频繁，可无需药物治疗，若是发病频繁需要用药干预。

这个结果也只是猜测，只盼平安。

“我姐小时候也抽搐过几次，当时可能是因为发烧，大了就没再犯过。”

三华说着：“不过她现在也有手抖的毛病，会不会遗传啊。”

“难说！”

言吾安慰着：“今天你有被吓到吗？”

三华：“当时确实挺害怕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言吾略有点担心：“你感觉怎么样？小腹还疼吗？”

三华：“不疼了！”

“嗯，那就好！”

二人因为小外甥女的事谈到深夜，此时三姐一家人等着第二天医生接诊。

三华她们也等着14天的到来。

或许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她们决定不再想遵从医生的话，验孕试纸用起来。

黑天白夜的验，从第七天开始的大白板，逐渐有了瞪瞎眼才能看出的一点模样，第八天有一道浅浅的红色，第九天颜色稍稍重了一些，第十天若有似无，十一十二也都如此，红色没有加重反而变浅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言吾开始信命，曾经她觉得人定胜天，现在她觉得一切都是命，强求不得。

十四天她们等不了了，十三天去查了血值，结果9.2

报告单上写着大于等于5就是怀孕，但她们打了HCG，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跟用药有关，医生也模棱两可，说让再等两天去复查血。

等待成了摧毁她们的利器，三华的心态早已崩了：“别人十二三天的结果都上百了，就算用了HCG也到了几十，怎么我们的才9.2啊，这次肯定也没希望了。”

“你别沮丧，医生不是让过两天去复查吗，没有出最后的结果，我们还有希望.”

“这次肯定没希望了。”

三华垂着头，反复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就不能给她们一个孩子，为什么这次放了三枚也还是不成，HCG，肝素，□□，所有促着床的药该用的都用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难道这真是命吗？

一时间，言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三华难受，她也接受不了这种情况，已经两次了，面上说不在乎已放下，可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她还是难以接受，只能盼着幸运降临。

只是她从来都是运气不好。

15天，HCG的药效全都散尽了，血值复查结果0.03，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三华跟言吾默契流泪，抱头痛哭，片刻后调整心情，异口同声：“这就是命！我们不该有孩子。”

两次移植的打击着实不小，却也并未给她们带来毁灭，她们互相安慰，说她们这种情况生孩子是玄学，有的人移植了六七次，要了十多年也没能成功，有的人有子宫肌瘤，一促一移封肚。

她们两个想通了不在纠结，只是三华的父母言语之间有些小遗憾，尤其是三父，他因为疼爱三华，所以格外希望三华有个孩子。

因为孩子，她们省吃俭用甚至忘记了该有了生活，人生在世首先要先爱自己再爱万物。

她们好像都忘了。

生活步入正规，她们彼此不提孩子，好像那两次的失败从来没有发生过，直到医院打来电话询问她们还需不需要延长冻胚时间。

原来从取到移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

她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话题逼着她们继续。

“我不想移植了，一怕疼，二怕失败，三所剩质量不好。”

言吾没有犹豫，这也是她第一次移植失败后所说的话，现在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更加简单明了了。

“最后一次机会，成就成不成拉倒。”

三华终究是不死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