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栩通体发寒。
女孩缓缓飘到他面前,没有瞳仁的眼珠子就那么瞪着他: “哥哥,你也会这样吗?”
周边又起了熟悉的白雾,团团咧咧嘴:“妈妈说,你们都是坏人。”她轻轻说完这句话,身体轻盈地向后飞去。
“你们都要留下来……”
只是一瞬,便消失在雾里。
“不!你等等!”
季栩将背包上别着的桃木剑抽出来拿在手里,几张符纸飞舞环绕在身侧,他提剑横挡在胸前,灵眼透过重重迷雾,寻着阳气最重的方向狂奔。
在这种时候,唯一出现的阳气无疑就是夜里引路的灯。
期间不断有误入的魂魄无知无觉地向他撞过来,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淡,符纸一张张化为飞灰,前路却依旧没有尽头。
季栩一咬牙,打算直接用冥火破除这个鬼打墙。就在最后一张符纸也失效时,他随之也撞出了雾,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耳边忽然响起隐约的唢呐声,季栩想掐诀掏符,手却如同灌了千斤水泥,动不了。直到有“人”将他的手拿下来:“诶呦!吉时快到了,新郎怎么还在这里!”
眼前是个古香古色的房间,喜气洋洋地贴着红色喜字。季栩此时像却是个木偶般,一举一动都需要人提线。
他的身上不知何时被套上了一套大约民国时期的红色长袍,随身的背包已经消失。
“新娘子已经到啦。”
季栩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扶住,带着他转身走出屋外。季栩有限的视线余光只能瞥见扶住自己的手是纸做的。
无疑的,这种说话腔调也让他想起了一种职业——喜婆。
几次尝试下,他动用不了任何法术。除了脑子,他现在没有任何东西是自主能动的。
联想到微生衍之前说过的阵法,季栩也大概猜到,自己可能正身处某个阵法中,被束缚住所有的能力。
可是,现在这个时代,到底是谁还有布这种束缚阵的能力呢?
他被喜婆一路带到前厅,而对面,是同样穿着喜服,被扶住的、盖着盖头的新娘。
只是…这新娘貌似也太高了些,比季栩还高一些,季栩180,不算矮,已经是很出众的身高,这位比他还高一些的新娘是……?
他正懵/逼,新娘已经被扶着款款步到身前。
媒婆咯咯怪笑,将他的手和新娘的手牵在一起,大喊一声:“吉时已到!”
牵着手骨节突出,明显是个男人的手。
不是,这喜婆还男女不分吗?
林左?林右?还是微生衍?
季栩一时间心绪翻转,猜测不断。
两人同时转身,面对着“高堂”。
只见正前方两把红木椅子上,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和媒婆一样的纸人。
就在这时,“新娘子”主动捏了捏他的手。季栩心下了然,这才发觉那股束缚在身上的力量已经消失,他们现在可以自由动了。
两人都没有打草惊蛇,直到走到离纸人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时,纸媒婆高声叫道:“一拜天地!”
同时躬身的“新郎新娘”忽然默契地往旁边移了一步。季栩抬手甩出几张符纸,符纸略过,触碰到的一切东西都冒起白烟,燃起火焰。
唢呐声戛然而止,无数的影子凭空出现在大门口,歪头咧开嘴,那都是形态各异的纸人!
“啊!!”
纸媒婆发出怪叫,纸人们便一拥而上。
“新娘子”将盖头一摘,扔到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季栩在电光火石间递过去的桃木剑,飞速将靠近的纸人一一斩杀。
季栩掐诀唤起灵符的间隙,他就如同一道无影的闪电,试图靠近的纸人全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他将中心的季栩护得严严实实,季栩为破阵蓄力。
“破!”
季栩眼中金光大放,五指向着前方虚空虚虚一握,随着指骨断裂的脆响声和刺眼的白光乍起,季栩耗尽力气往后踉跄一步。
关键时刻,身后有人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微微躬身紧紧将他护在怀里。
脸上的手掌放下时,季栩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光线变化太快,眼睛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生理性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季栩快速眨眨眼,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新娘”,张嘴就是:“诶呦我艹!”
微生衍:“……”
某人本来想为季栩擦眼泪的手又默默放下了。
季栩这才发现两人贴得有些近了。忙尴尬地退后两步,轻咳两声道:“老板你怎么进幻境的?”
也是到了拜堂的时候,季栩被微生衍牵着的那一两秒,他感觉脖子上的什么东西在发烫。而他的脖子上,只有忙着赶路随意挂上的微生衍给的那个小木偶!
他这才猛然惊觉,两人其实都是身处幻境,束缚阵法和障眼法使他以为自己的背包丢了。实际上,东西都还在身上,两人对着一片荒坟差点拜堂。
这谁受得了。
季栩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个不知是何人布置的迷阵不像是伤人命的,反而更像是专门捉弄他们的。
微生衍还未说话,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林左的大嗓门:“少爷!我们回来了!”
季栩:“……”
照他们这个保镖程度,黄花菜都凉了。
人也该凉了。
微生衍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道:“等会再和你说,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季栩点点头,想着银行卡里裴德转过来的一串零,行,老板说啥就是啥。
“少爷您猜得没错!”林左气喘吁吁地跑近,“这座山大大小小至少被埋了四个阵!”
季栩眉心一跳,“扫雷啊?”
林左这才注意到他:“诶?季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闲得慌,找个鬼给我松松骨头。”季栩摊摊手,显得很无辜。
林左:“……”
“具体位置摸到了吗?”微生衍问。
林左点头,“观主他们也在开始逐个破阵,说让您去最大的阵阵眼那边等待。”
微生衍目光垂落在季栩身上,“走吧。”
虽然不是很明白人家父子见面为什么要叫自己,但作为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神棍,季栩还是决定跟到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