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神仙也改革 第2章 旧友

一阵阵刺耳的“嗬嗬”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要将他淹没。季栩额间青筋暴起，舌尖咬得生疼才堪堪控制住没有将桃木剑扔下。

混乱地甩出几张符，却根本找不到对方本体，杂音恍若实质，一道道刺向他。

季栩干脆盘腿坐下，双手扶着剑，金光再次围绕在他身侧，无数试图进攻的黑气还没靠近就被打散。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

季栩心里默念着道家清心诀，慢慢屏蔽其他感官，只剩一双眼睛，瞳孔变成金色。世界在他眼中虚化，某处，发光的灵体渐渐清晰。

“找到你了。”

季栩掏出仅剩的两张黄符，抛向空中，指尖在木剑剑身一划，血液飞溅，沾上黄符，符纸顿时无焰自燃，浮在半空。

“冥火，炽！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交互缠绕火球直奔左边的一道身影飞去。

女鬼仿佛早有准备，瞬间所有分身，往旁边一闪，火球就那么直直地擦着她肩侧而过，消失不见。

女鬼艳红的唇角勾起，似乎是在嘲讽季栩的不自量力。然而，没过两秒，本来已经飞过去的符纸却陡然转弯，将女鬼砸个正着！

这回笑容转移到了季栩脸上，“都什么时代了，符纸也带转弯锁定功能了哦。”

被灵官血击中，再怎么狠的厉鬼也得破大防。

果不其然，女鬼魂体都仿佛淡了些，化为一阵荧光，破碎成沫，消失不见。

苦苦支撑装样子的季栩也到了极限，捂嘴跪倒在地，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

冥火最高阶[炽]，如果他还是神的话，挥挥手就能放出，但他现在只是个凡人，哪怕以自身血液为引也差点耗尽所有精气，回去怕是要好好养几天。

女鬼但凡晚走一秒……季栩刚想着，阴冷再次袭来，对危险感知极其敏锐的季栩下意识往旁边翻身，利爪扑了个空。

季栩苦笑一声，感叹自己乌鸦嘴的准，此时，女鬼咧着嘴，浮空在前方。接着，红色的身影急转直下，利爪直奔他的心脏而来！

吾命休矣——！！

神帝老登，我特么…

凌厉地破风声裹挟着两枚黄符将伸向季栩的利爪在半空截住，女鬼往季栩身后瞥了一眼，麻溜消失了。

差点原地立坟的季栩目瞪狗呆，艰难地翻身坐起，转头看向救命恩人，眼睛快速眨了眨——五米开外，一道身量极高的身影静静站立，齐肩半长发，精致的五官和轮廓宛如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他的右手二指还保持着夹符纸的状态，片刻才收回。

那人的脸逐渐与季栩印象中的某一穿着校服的人影重合，还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英雄救美……啊不，美救英雄。

季栩嘴唇张了张，语气带着询问：“微生衍？”

对方极轻地“嗯”了一声。

“诶呦卧槽，真是你啊！”季栩从地上爬起来，走近了，他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的道袍，目光恍了下。

“快，扶我一把。”季栩十分不客气地伸出手，微生衍依言扶着他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道：“我背你吧。”

“欸？”季栩还没回答人就已经趴在了微生衍背上，被微生衍很轻易地背了起来。

死里逃生的季栩又开始了满嘴跑火车：“你这是第二回救我狗命了，但凡我是个女的高低给你来个以身相许哈哈哈哈。”

微生衍没说话，背着季栩没多久就走到了出口通道。似乎已经天亮了，季栩望着前面通道出口那一方亮光，思绪渐渐回到以前。

季栩是神。

没错，就是那种飞升后无所不能，说出去会被当神经病的神。本来以为铁饭碗稳稳的了，谁料神帝老登抽风，非要搞什么改革，连同刚飞升的季栩一起，谴了一批神仙下凡历练。

关键是历练就历练吧，还非要带着记忆来，这种从神到人的落差很少人能承受，第二人生全凭运气。

季栩开局就是地狱局，父母双亡，被奶奶抚养长大，奶奶是村里的神婆，长大的季栩自然而然地传承了她的衣钵。

直到15岁时奶奶去世，季栩这一世的最后一个亲人离世，他靠着这个技能赚钱和国家资助读完了初中，接着又考上了江城最好的高中。

平时处理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小灵小鬼，他身上有前世的神威，一般吓一吓就能解决事情，直到遇上了学校公厕的特级怨灵。

差点重开。

幸好，那时也如现在一样，两张凌厉强劲的符纸破空而来。

门边站着的少年，穿着校服，神情淡漠，启唇吐出四字：“不自量力。”

这就是他那，死装死装，高冷得不行的同桌——微生衍。

合着都是干同一行的。

季栩再次睁眼时，是在某家五星级酒店的床上，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着冷白的光。

“…！”

“卧槽！”

季栩猛地坐起，一下闪着老腰，又慢慢躺了回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貌似是微生衍背他离开的路上，他因为精气消耗太多，没扛住睡了过去，然后，微生衍就一路将他送到了这儿……？

微生衍是这样的人？

季栩脸上是少有的见鬼表情，两人高中时虽然是同桌，但除了职业上的交集外其他交流不多，勉强算是普通朋友。微生衍很少说话，也不是那种会把普通朋友一路背回酒店的人，有损其形象啊！

看来他这几年也是经历了很多，人都温柔了不少。

季栩想了想，也只能把微生衍的变化归结于长大后脑子可能突然就开窍了。

季栩抓抓头发，掀开被子下床，刚打开门，左右俩黑衣门神给他吓一跳：“诶呦卧槽！”

两人一身黑西装，先齐齐朝他鞠了个躬：“先生您好，我们是您的临时保镖，您现在有什么需要吗？”

“保镖？”季栩和两人一阵大眼瞪小眼：“微生衍呢？”

“少爷出去了。少爷吩咐过，您需要什么直接提就行，无论是道术典籍——”左边说话的保镖边说边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本《符咒全解》，封面四个烫金大字看得季栩目瞪狗呆。

“不是，”他摇摇头，“你们少爷……”

“那您是需要法器？”右边的保镖从如法炮制，掏出了一把崭新的桃木剑，那做工、那细节雕刻，亮瞎了季栩的钛合金狗眼。

“等等等等，”季栩双手做出个打住的姿势，“你们不是保镖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其实他更想问，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书就算了，可那把剑快一米长了啊喂！

这不科学！

俩保镖仿佛就等着这一刻，露出龙王同款歪嘴邪魅笑容，摘掉墨镜，从兜里掏出两张符纸，背靠背摆出一个超帅(2)的造型：“那当然是因为，我们不但能保护您不受物理上的伤害，连魔法类的攻击也能抵御！”

“……”

季栩嘴角抽了抽：“你们两个也是道士？”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左边的道：“我是少爷的左护法林左。”

“我是右护法林右。”另一个答。

“……”

“你们是兄弟？”

左右两兄弟异口同声：“当然，亲兄弟！”

季栩心道，谁给取的名字这么随意，总不能是微生衍吧？

正想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微生衍走在前面，背后还跟着俩拎包的黑衣保镖。他偏头和两人交代了什么，转回来时，和季栩刚好对上视线。

左右两人连忙恢复站姿，又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少爷好！”

季栩还沉浸在，“卧槽，我高中同桌居然是少爷的”想法中，直到左右两人都离开，微生衍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他。

季栩手接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清澈愚蠢地：“啊？”

他很确定对方笑了，但良好的教养让微生衍面上不显。

丢人啊。

季栩默默捂脸。

两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纸袋里装的是一个精巧的食盒，微生衍接过给他一一摆放出来，季栩边吃边好奇地问：“你怎么也去哪儿了？揽月观的也给你发委托了？”

微生衍手一顿，道：“我就是发委托的人。”

“哦，”这下季栩比较淡定了，难怪说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揽月观会给他发委托，合着人家少爷是自己高中同学啊。

这下子什么都合理了。

“微生衍，你不是早就见识过我这菜鸟本事了吗，怎么还敢给我发委托的？不怕我分分原地立坟？”这句话季栩是笑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几年不见的人会突然找他。

微生衍似乎迟疑了一下，道：“那条地下通道里有阵法。我发的委托是晚上十点一起……我不知道你提前下去了。”

“咳咳咳！”季栩差点呛死，摆手拒绝微生衍递过来的水后，他掏出手机，冷笑着打去一个电话。

“裴德，我特么弄死你！”

刚一接通，季栩亲切的问候就让电话那头的人嘿嘿两声，挂了电话。

季栩这才有时间灌了口水，对微生衍道：“裴德这**货，他跟我说，老板已经下去了，让我也立马下去救人。”

差点害死他！

微生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季栩还在等着他的下文，就发现他好像把后面的字吃了，又一声不吭了。

饿极的季栩也懒得去想那么多，专心吃着东西。

气氛一时静默下来。

“对了，是你一路把我从通道里背出来的吗？”季栩问。

微生衍眸光微垂：“不，出来后是林左林右他们背的，你的衣服……也是他们换的。”

季栩猛低头，卧槽，他一直没注意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

“你的衣服等会烘干会有人送过来。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出发去晋云市林木村。”

“啊？”

微生衍用地图软件在手机上搜了个地名，递到季栩眼前：“你的委托还没结束，林左他们罗盘追踪定位的最后位置是这里，我们还得去一趟。”

季栩心里苦，但还是点点头，想着回去一定要让裴德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微生衍走后，季栩横不横竖不竖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思索着这人的变化。

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