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日 第4章 狡猾绿皮

夜幕沉沉，实验室的灯光却依旧冷冽，透出一种刺骨的明亮，仿佛要将这片地下深处的黑暗彻底剥离。

韩雪和席开各自坐在屏幕前，目光紧锁在闪烁的字符上，敲击键盘的声音如同利刃，割破了室内的静谧，将空气中的紧张感渲染得愈发浓烈。

席开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们花费了数小时修复那些被篡改的数据卷宗。

而系统的防护层却如同钢铁一般，无懈可击。

没有一丝裂缝意味着他们必须找到并彻底解码这次的恶意干扰，否则一切努力都将徒劳无功。

“系统调试前的一周，随机噪声中掺入了一个伪随机信号。”席开把数据投进全息，展示给韩雪。

韩雪闻言立即凑近，眼中满是惊讶和钦佩：“功率频谱上差异竟达十个数量级，你竟然能这么快发现伪数据！”

“你看，这里有一个隐蔽的拓扑‘孔洞’。”席开将这一隐秘之处揪了出来，仿佛猎人紧盯猎物一般。

韩雪目光追随席开的指引，只见他从异常频谱中精准定位，最终在NPC行为决策树的关键节点上发现了这枚深埋的地雷。

她的思绪瞬间飞回到当时在虚拟世界中的场景，她特地站超市门口，观察眼前两个身材肥硕的阿姨对峙。

一个穿着印花棉袄，手里拎着一只破旧的塑料袋，另一位则披着件褪色的卡其色风衣，头发蓬乱。两人的嗓音此起彼伏，仿佛被内心的怒火烧得沙哑。

“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老货，昨天说我家老张显年轻，今儿又让他给你倒垃圾？”棉袄阿姨叉着腰，嗓门大得几乎能震塌半个街区。

“放你妈的屁！这垃圾是老张主动帮我扔的！”风衣阿姨毫不示弱，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

两位阿姨的语速飞快，骂人的词汇如连珠炮般射出，字字句句皆是韩雪当初精心设计的情节，她甚至能听到她们的唾沫星子打在地上的声音。

寒意顺着她的脊背攀升，预感到一丝不祥：“奇怪，当时NPC的行为在预测模型中完全契合，怎么没发现任何异常呢？”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陆绪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男子。

“这是席开和韩雪。”陆绪简短介绍道。

“我是顾昀，负责高能粒子项目，很高兴见到你们。”顾昀的声音透着不同于陆绪的温和，“陆少将告诉我你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数据，我想我们可能有共同的话题。”

“Shark”——韩雪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在科大令她咂舌的学生组织。顾昀，这个在Shark公布的风云榜上名列第二的神秘人物，如今就在她面前，榜上评语至今仍令人印象深刻：“五边满分。”

即智力，战力，领导力，社会影响力，及魅力。

顾昀摘下军帽时，席开微微挑眉，没想到传闻中的第三军顾上校竟有如此不凡的外貌。

顾昀调出全息投影，指着其中的数据资料道：“十五天前，我们在实验室进行高能粒子对撞实验时，粒子加速器的异常震荡导致系统失控，引发了一次意外的粒子碰撞。爆炸现场残留的碎片中，包含了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粒子数据。”

他转过身，目光在陆绪和席开之间来回游离，眼中忧虑渐浓：“我怀疑这些现象与你们之前的意外有某种联系。我们可能正在面对一个远超我们理解范围的威胁。”

席开轻轻啜了一口手中的牛奶，眼神冷静：“顾上校，高能粒子引起的效应通常能持续多久？”

顾昀略微沉思，嘴角微扬：“这可是陆上将的专业领域。”

陆绪微微前倾，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摩挲：“电磁脉冲效应通常在几秒到几分钟内衰减。但如果是由高能粒子引起的辐射效应，可能会持续数小时到数天。”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微光，“而放射性同位素的效应则会持续更久，取决于同位素的半衰期。”

席开放下手中的牛奶，向陆绪靠近一步：“这些效应会引发伪噪声吗？”

陆绪的手指轻轻捻动，像是在整理思绪：“电磁脉冲可以。”

“但问题是，”席开自语般地补充道，“周期极短。。”

顾昀神情凝重，“我们反复验证，电磁效应在一周内几乎没有衰减！”

席开眼中闪过一丝灵光，“那就说得通了。”他快步走到白板前，开始画示意图，“十五天前的高能粒子对撞事故，产生了持续的异常电磁效应，这导致三天后，我们的脑机接入系统中混入了一段伪噪声，从而在拓扑数据里生成了一个‘孔洞’，这一孔洞在系统中存在了整整一周。”

韩雪的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的自责：“整整一周！我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种‘孔洞’几乎不被系统排斥。”席开摊开双手，眼神里透出些许无奈，“一周时间，它完全适应了系统，甚至连系统自身都认为它是正常的。”

陆绪看着席开在白板上画的哭脸，不着痕迹的压了压嘴角。

顾昀走到白板前，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说道：“异常粒子违背了物理规律，而这‘孔洞’竟是人为操控，好久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了。”

实验室内静得让人窒息，空气中的紧张感像是一根根看不见的弦，随时可能被突然扯断。韩雪低头轻抚腕上的旧表，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忧虑。

“系统修复好了吗？”陆绪面色沉重，终于打破了这片死寂。

席开轻轻转着手中的笔，点头道：“嗯。”

“那就明天，再启动一次。”陆绪沉声道，“韩雪留下，和其他人部署后台，我和席开一起接入。”

虚拟世界的接入会综合评估接入者的心念力，心理防御力等，加权为最终战力，若说顾昀是战力满分，而那时的榜首便是陆绪，评语为：优于第二。

陆绪起身走向实验室门口，和待命的副官低声交谈了几句，回头朝顾昀点了点头，随即离去。

韩雪望着陆绪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声感叹道：“富贵如山堆，才华若海深，权势九天外，风姿绝代人，这陆长官真是人间尤物。”

顾昀微微点头，回应道：“一身绝尘如谪仙，情如顽石隔烟火。”

韩雪哈哈大笑，“顾长官，一起去吃点人间烟火如何？”

夜幕悄然而至，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如丝带在夜空中飘荡。席开凝视着炭火上那块五花肉，表面逐渐变得金黄，边缘微微卷起，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不禁纳闷，半小时前还在实验室紧张讨论，现在怎么就跑到这里烤肉了？

韩雪递过一瓶啤酒给顾昀，笑着问道：“顾上校，这种奇怪的现象，你以前遇到过吗？”

顾昀接过啤酒，沉思片刻答道：“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的确有些始料未及。”

“你提到的那些异常粒子，具体是什么样的？”席开接过话题，闻了闻手中的羊肉串，眉头一皱，又放下。

顾昀的目光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深邃，“粒子实验本身就具有一定风险，除了之前提到的能量异常，还有系统内量子态表现出异常的纠缠态。”

“量子态异常。”席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韩雪试图从顾昀的表情中捕捉更多信息，继续追问：“顾上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高能粒子项目的防护装置用了九重加密，比我们的系统还要多一重。”

“是的。”顾昀咬了一口烤肉，轻笑道，“系统防护没有任何漏洞，影刃小姐不是已经亲自查过了吗？”

韩雪喝了一口啤酒，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刚才趁讨论间隙，她悄悄检查了高能粒子部的防护系统，没想到被顾昀察觉。

这些穿绿皮的果然个个狡猾。

席开注视着炭火，沉思道：“系统防护机制竟然没有任何警觉。”

一般的四重加密防护被攻破的可能性仅为0.01%，而九重加密是当今世界顶尖计算机大师“巫师”的杰作，至今无人攻破。四年前，A国斥巨资首次采用这一防护机制，被一名无名高手攻破至第八重。尽管未被完全破解，A国还是放弃了继续使用。而如今，这九重加密的再次启用，便是第三军。

究竟是如何打开这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