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小女仆 第9章 第 9 章

措辞严谨不代表一点漏洞也没有，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的。就要看小王子想要一个什么结果，不同的结果对应的处理方式也不一样，实际操作起来找到的漏洞反而不是最关键的。但珍妮不能这么说，尤其当对方几乎将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时。

小王子的瞳色比较深，他那双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孩子的童真，时常带着阴郁，看人也是鼻孔朝天的。可能是习惯使然，就连这时候他盯人的目光都含着天生的骄傲。

“殿下，先不说这份协议上的漏洞，您想做什么呢？”他是不能忍受来自他母亲的欺骗，还是单纯想夺回自己的财产？

“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吗？”乔治听到了小女仆所说的“漏洞”，他原本打算去找祖父帮忙，现在看来还不到那时候。

“既然留在殿下身边，我当然是要帮您的，就怕不一定能帮得上您。”适时地表一下忠心，珍妮没把话说死。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吧——”帮不帮得上，他说了算。

乔治起身来到挂在墙上的画前，那是唯一一张威尔士亲王夫妇外加他们继承人也就是他的全家福。他后来了解到，画师画这幅画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离开了卡尔顿府。为将三人同框，画师将同样的背景搭在了卡尔顿府和布莱克西斯，他父亲单独入画，他则被抱去了母亲怀里。

单纯从画中看，这是一个很平常的贵族家庭。

胖得扣不住衣扣的男主人懒懒地半躺在椅子上，旁边的桌面还放着一些食物和空的餐盘。女主人穿着精美的裙子，头发上有几根羽毛做装饰。她看起来有点严肃，可能是因为怀里的孩子正在哭闹。

“你猜我当时为什么哭？”整幅画的焦点都在小时候的他身上，男女主人不在光源中心。

“殿下，我猜不到。”可能性太多了，珍妮没空一一列举出来。她大概明白了小王子突然看画的目的，她等着他说出来。

“当时我太小了，根本就没有印象。这幅画本来是收起来的，后来我看到了就拿出来挂在这里。我总是见不到母亲，想着想她的时候看看画也不错。”然而他还是错了。

“也许她当时这么严肃，是因为不能露出对我的厌恶，才不得不严肃。现在才回想起，我有了记忆以来她从没有抱过我，打招呼的不算。”乔治慢慢回忆着，确实没有。

“告诉我漏洞吧，我想让这份协议作废，哪怕只是作废其中的一部分。”他看向小女仆，回忆时带出来的那点柔软彻底消失在他脸上，“没成功也没关系，我们毕竟是母子，母亲可以拿走我的财产，我当然也可以拿走她的。”

珍妮冷不丁地冒出了鸡皮疙瘩，明明房间里烧着壁炉，她就是觉得冷。眼前说这话的小王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突然长大了，再也不哭不闹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只是这个打算，不知道威尔士王妃会不会后悔。

她很快收起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威尔士王妃的事她操什么心，也轮不到她来操心。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协议中的漏洞指出来。

“殿下，您看这里。”珍妮指着签名处。

这份协议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第三人在。

“不，当时还有女管家，还有一位我不认识的先生。”乔治没忘记那时的大致场景。

“殿下，我不是指当时的情况，而是单从协议上来看，这上面没有第三人在。”协议上说小王子是自愿将财产交给威尔士王妃代为管理的，证据呢？有人在场的话，为什么不在协议上让见证人也签名？

这个，乔治也想不透为什么。他带着疑问看向小女仆，目光中闪过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光芒。

咳咳，刚刚还阴冷的小王子一下子变得很有求知欲，还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这让珍妮有了两秒钟的得意，然后就是警惕！5岁的真小孩这么擅长变脸，挺让人害怕的。再长长，万一哪天就骗到了她这个假小孩的身上！

“殿下，协议上并没有见证人，您就可以否认自己是出于自愿的。”她接上刚才的话。

“那她把人找来呢？”没签名不代表人就不在。

“找来的一定是证人吗？既然是王妃找来的，那当然是她信任的人，她怎么保证她没有收买对方呢？”只要小王子一口咬定协议上的签字不是他自愿的，一切都好说。

“她没办法保证，所以就陷入了——”什么来着？

“就是这个意思，殿下。”

威尔士王妃想要协议有效，就必须证明小王子是自愿签字的。在后者否认的情况下，她怎么证明？无非就是证人。一旦证人的话不被采信，协议就不成立。

“我懂了。”乔治听明白了自己有的优势，可事情没这么容易办成，“要让协议真正无效，我还是需要人帮忙。”起码需要一个内部会议。

“我相信国王很愿意帮您的。”只要协议作废，其他的小漏洞也就派不上用场。

“今天有点晚了，我明天去见祖父。”至于已经被交接的财产怎么处理，还有他以后要怎么面对他的母亲，乔治想听听祖父的意见。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之后协议被好好收起。

晚上用餐时，乔治额外给有用的小女仆加了餐。等明天从白金汉府回来，他还有惊喜给她。

“你穿的这是什么？！”第二天一醒来他就先气疯了！

为什么他要带着一起去见祖父的小女仆又犯蠢，居然穿了旧裙子，他都能看出这上面洗过的痕迹！

“去给她找件新的！”乔治也不要她帮忙穿衣服了，就坐在床上下命令，“你，蠢死你算了！”都知道他要去见国王，居然还穿成这样，真是一点礼仪都不懂。

也就早起了一点的珍妮看看自己穿的，又看看很有生气的小王子，唉，骂吧骂吧，就当是她看到小王子熟悉的样子要付出的代价。

今天对方要去白金汉府她知道，然而珍妮不知道他还要带上她一块儿去。昨晚没提到，她以为自己这个小女仆是不能去的。

早餐的气氛不太好，乔治在昨天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不能再生气。结果呢，他的好心情就维持了短短的一个晚上！就说小女仆蠢吧，她还总是笨在这些小事上！

当然，笨的不只她一个人，还有想做他贴身男仆的那个！找条新的裙子，早餐都要结束了，人还没出现！或许趁着今天去见祖父，再问他要一个只属于他的管家？

“殿下，我回来了——”寇克抱着新裙子终于露面。

“让她穿上！”还知道回来。

珍妮二话没说拎着新裙子新鞋子去换，裙子并不复杂，用料却很珍贵。她小心地穿上它，别的都没问题，身后穿了孔的系带她不好整理。

“殿下，能帮我叫个女仆吗？我需要一点帮忙。”她打开门探出头，向坐在外面的小王子求助。

“去给她找个人。”真没用。

有了女仆的帮忙，珍妮很快就换好了。出来前，她将包起头发的头巾解开，让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

那扇门被再次打开，乔治先看到后面进去的女人出来，然后才是小女仆。不得不说，绿色的新裙子很适合她，她就不该将金发都包起来让他看不到。明明前几天第一次见时，她没有这么做。

“还行吧，倒是裙子颜色和你眼睛很配。”那仆人还是有一点审美的。

“谢谢殿下。”刚才照镜子的时候，珍妮差点以为自己成了童话里的小公主。她本来就遗传了贝丝的好容貌，现在一换新装，一下子就遮不住她身上的光芒。

幸好这种裙子她买不起也没什么机会穿，不然她迟早会陷在自恋里不能自拔。小王子勉强夸了裙子的美，这让人清醒不少。

在这个时代，在不能保护自己之前，太过美丽的女性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她妈妈贝丝就是一个例子，珍妮不想再做第二个。还好她现在还小，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成长起来，成长到没人敢觊觎。

“和你说的要注意的地方，都记住了吗？”马车上，乔治强调了觐见国王和王后的礼节。

“我记下了，殿下。”保持安静，行礼的时候不要出错，问到她了再说话，不会的就看小王子。

珍妮点点头，表示能做到。

说完这些，白金汉府也就到了。两边距离很近，乘坐马车出行也就几分钟的事。如今的白金汉府也叫作“王后宫”，是现在的国王乔治三世在1761年的时候买下，作为私产送给了他的王后。除了两人的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威尔士亲王出生在圣詹姆斯宫外，其他的14个子女都出生在这里。

对于威尔士的乔治王子没有任何通知的到来，白金汉府的人都在猜测原因。新的一年刚开始没几天，这位小王子也才过了5岁生日，难道还是因为和那位泽西伯爵夫人在生日晚宴上闹出来的矛盾？

不是听说对方已经去布莱顿了吗？又发生了什么？

这既是其他人的想法，也是夏洛特王后猜测的重心。

“乔治，你知道我们的小乔治是为什么来的吗？”王后的丈夫叫乔治，儿子叫乔治，孙子还叫乔治。已经56岁的王后喝了一口来自东方的茶，就是好奇问问。

她有15个孩子，除了最小的两个男孩没养大外，其他都健健康康的。孩子多了，事情也就多了，等他们慢慢长大，她已经没多少精力能再去管什么。

年长的儿子们各有各的不好，女儿们除了大女儿已经结婚外，其他人年纪越来越大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大儿子乔治就算别的再不好，至少已经有了合法的继承人，小乔治也是她目前唯一的孙辈。

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可惜遇上了这样一对父母。

“我猜到了。”乔治三世想到昨天被取走的那份协议，他的孙子应该是来求助的。

名字是他自己签的，就算只有5岁，小乔治也应该为此负上责任。最多，他从自己的私产里补贴他一些。比起让国会拨款给不听话的大儿子，他更愿意私下里给小孙子。

乔治被领着往王后的私人小厅去时，他就知道这次见面的只限家人。

“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小女仆不能去也好，他该自己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优势已经有了，就看他怎么跟祖父说。

“威尔士的乔治王子。”

不远处的仆人通报后，那扇门打开又关上，小王子进去了。珍妮静静地站在原地，能说的昨天都说了，剩下的她帮不了。结果会如何，还要看小王子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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