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木头人 第2章 臭脾气小孩

到了吃下午饭的点，徐艺香终于结束了和何兰的交谈，领着耿夏回家做饭去了。

耿夏摸不准徐艺香的心情，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问她：“妈妈，你今天下午怎么有时间回来啊？”

徐艺香正在系围裙，看着心情还不错，也没找耿夏秋后算账，反而语气平常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啊。人家张阿姨打电话跟我说你摔着了，还去医院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个情况，着急忙慌地就请假回来了。”

“你啊，就那样跟着别人走了，要是那一家人是坏人怎么办……”

“张阿姨说了是大院新搬进来的邻居我才跟着走的嘛。”耿夏讨好般地嘿嘿笑了两声，“而且，是因为爸爸也要去上班嘛，怕我在家无聊才让我出去和大家一起玩，我没有自己偷偷跑出去跟别的小朋友胡闹。”

“哼。”徐艺香冷哼了一声，“看你爸回来了我怎么收拾他。”

徐艺香洗了个手就准备做饭了，她看耿夏还站在边上，又把话题放到她身上：“你啊，我之前就让你少跟院子里的那群孩子玩，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就你张阿姨家的那个杨豪，成天在学校里调皮捣蛋，你张阿姨都被请去学校好几次了……”

又是那些教育耿夏不要和那群孩子一起玩的话，她从小就听过无数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可没想到，徐艺香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刚搬来那户人家的小孩就不错。人家何与书跟你一样大，也是这九月份就上四年级，我今天跟他妈妈聊了聊，这孩子是真不错，长得就乖乖巧巧的，听他妈妈说他还练书法呢……”

讲到何与书徐艺江的态度就大不一样了，看的出来她对何与书的印象非常不错。

上一次，徐艺香和何兰并没有在今天见过面，后来也没什么太多的交集。没想到这一次，两个女人聊得却意外的融洽。

晚上吃饭的时候，耿忠平还是没躲过徐艺香的批评教育，而耿夏则被徐艺香限制了小学开学前不能出门。

剩下的暑假假期，耿夏每天就只能无聊地待在家里，守着那一堆小孩子看的课外书。

本来她是不屑于和院子里那群小孩一起玩的，可在家里关久了，还是忍不住从阳台上悄悄看楼下玩耍的小朋友们。

连续几天的观察，她都没有在里面看见过何与书。

有时候她就会想，上一次撞她的人真的是何与书吗？会不会因为重来一次，连人物和剧情都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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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关了大半个月，九月份小学开学，耿夏终于踏出了家门。

要说在这个年代被关在家里这么长时间真的很奔溃。

这时候智能手机还没完全普及，连耿忠平和徐艺香用的还是3G手机，手机上只能玩些小游戏，稍不注意着点流量就会把话费弄欠费。

电视上播放的节目也很无聊，老剧翻来覆去的播放，是连耿夏的奶奶都会嫌弃的程度。

再加上家里也没电脑，可以说待在家里是一点娱乐项目也没有。

不过她也挺感慨的，谁也想不到时代会发展的那么快。她读高中的时候已经发展到了5G，更不用说那些风靡全球的电竞游戏。无法想象，十来年的时间，外面的世界会是焕然一新的模样。

小学开学当天，耿夏被徐艺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去了学校。

早上八点，校门口围了一群大人，这应该是每一年小学校门口最热闹的时候。家长们总不放心家里的宝贝，得亲自看着小孩子们走进学校的大门。

校门外有几家买零食的，那时候几角钱就能买到的小零食被家长们叫做垃圾食品。徐艺香以前从不给耿夏吃这些的，可今天早上到了学校门口，徐艺香去买了好几根巧克力棒，塞进了耿夏的书包里。

她低下身对耿夏说：“夏夏乖，在学校里要听话，少和那群男孩子混在一起。还有啊，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的话一定要跟老师说，放学后一定一定不要到处乱跑……”

耿夏面上乖巧答应，却还是暗自腹诽。自己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也不是第一天来学校了，她老妈还真是小题大做。

不过老妈平常管是管了严了点，对自己也是真的关心和爱。

耿夏还记得出高考成绩那天，她老妈比她还紧张，来来回回地在客厅里走了十几趟。成绩出来的时候，耿夏惊呼着去看自己老妈，却发现徐艺香早已泪流满面。

徐艺香又叮嘱了耿夏几句，直到周围的小朋友们都挨个走进校门了她才准备放耿夏离开。

耿夏装作小孩的模样对着徐艺香挥手告别，正准备转身踏进校园，却眼尖地瞄到了徐艺香身后匆匆往这边赶的母子。

她抓起徐艺香的手晃了晃，另一只手指着徐艺香的背后，小孩子般乖巧地说道：“妈妈，是何阿姨。”

徐艺香顺着耿夏手指的方向往后看，看见了牵着何与书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何兰。

母子俩在徐艺香和耿夏面前停住了脚步。何兰腾出一只手来捂着胸口，一下一下地喘着大气，“哎哟，我就说是你来着，原来这俩孩子在一个小学啊！我们家小书才转学来这边，我还头疼他在学校交不到朋友呢，这下好了，夏夏也在。”

徐艺香笑呵呵地回应她：“是啊，没想到这么巧。”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路上都没什么人了，还以为开学第一天就要迟到了，幸好幸好。”何兰还在说着，徐艺香倒是看了眼时间。

“好啦，时间也快到了，快让孩子们进去吧。”说罢，她又问了句，“你家何与书在四年级几班？”

“2班，2班。”

“唉，我家夏夏在1班，要是在一个班就好了，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没事，就在隔壁，随时都能看见。”何兰说完这话又看向了何与书，“听见没，儿子，以后要照顾好夏夏，别让夏夏被人欺负了。”

“妈妈，我要进去了。”何与书没接何兰的话，他只想快点进学校。

何兰对他摆摆手，“行嘞，你快进去吧，下午还是妈妈来接你。”

何与书点点头，背着书包转身就往学校里走。

与耿夏擦肩而过的时候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在跟她妈妈挥手。何与书有点不耐烦地皱眉，语气很冷淡：“走了。”

耿夏听完他这话还在愣神，反应了一下才跟上何与书走进学校。

臭小鬼，小时候怎么这么拽啊。

看在他对自己有恩的份上，耿夏勉强忽略掉他的小鬼脾气。

是的，何与书对耿夏有恩。

在原来的世界里，两个月后耿夏会遇上一场意外的火灾，而何与书会成为她的救命恩人。这一次，耿夏不仅想阻止这场意外的发生，她还想阻止何与书最后跳楼的悲剧，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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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何与书一起往教学楼走。

四年级有四个班，都在一楼。耿夏所在的四年级一班在最左边的那间教室，再往左走就是厕所，往右走就是四年级二班的教室。

何与书完全没有管耿夏的，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背着书包就直接走进了2班的教室。

耿夏总觉得这个阶段的小何与书好像有点讨厌自己。

不过嘛，小孩子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

明明已经上大学了，还要再回来学习小学知识。耿夏拉着书包袋子，在教室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认命似的走进了教室。

开学第一天，讲台上的班主任杨老师拿着名单点了个名，确认学生全部到齐以后再说：“等会我们要去操场上参加开学典礼，大家要跟着班级一起走，不要东张西望的最后跑到别的班去了。”

教室里的小朋友们齐声说好。

耿夏恹恹的，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好无聊。

等杨老师终于讲完了刚开学的新嘱咐，教学楼前的广播也响了，通知全体学生去前操场参加开学典礼。

为什么是前操场呢，因为这个时候学校的塑胶操场才完工，还没对他们开放，所以一系列的活动只能在第一栋教学楼前面的大坝上进行。

杨老师组织班上的小朋友们在教室外的空地排好了队，然后带着大家往前操场走。

耿夏的个子从小就拔尖，这时候已经比很多男孩子还要高了，当然，何与书除外，那小子现在也很高。

耿夏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后一排。

前面还走的好好的，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大家就跑了起来，她也跟着跑。周围全是班级，稍不注意就会撞到别的班的人。

她自认倒霉，没跑两步就被其他班的人给撞了，跟前面的同学拉开了距离。

“服了。”耿夏小声吐槽。

奈何现在的身躯还是小孩子的，虽然个头高，但没什么太大的反抗力。她只能努力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同学。

人还在跑着，突然，从后方伸出一只手来揽住她的脖子。这只手的指甲有些锋利，刮到了她的脖子，疼痛感使她下意思地皱了眉。

“这是我们班的孩子吧。”

这只手的主人发出了声音。

耿夏不满地转过头去看她。她记得这个老师，是隔壁2班的班主任，这学期刚从高年级调过来的，小时候她听二班的人提起过这个老师，脾气差爱骂人，被他们班的人称作李妖婆。

“我不是。”耿夏不悦地说。

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实在没办法当个乖小孩嗲声嗲气地说话。

说完话她就扭头准备跑了，跟前面的同学已经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她再不跟上等会儿就很难在人群里精准找到自己的班级了。

“不是就不是，小孩子家家脾气还挺大。”李妖婆是这样说的。

这句话又引起了耿夏的不满，她没忍住脾气又把头转了过去。

这一次头一扭，眼神却落在了李妖婆身后带的二班的队伍上。

何与书应该是被拉出来当带队的小队长了，站在二班队伍的正前面。

耿夏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眸看她。

现在的何与书才九岁，气质就与周围的人很不同了。而且耿夏笃定，日后的何与书也不会长歪，不管时间过多久，他会一直优秀，优秀到让所有人都拍手称赞。

何与书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耿夏也没时间琢磨他，撒腿跑了。

开学典礼很无聊，耿夏周围的小孩都叽叽喳喳地在说小话，她闭眼只觉得周围都是一群小鸡仔，很吵。

旁边的女生指着她的脖子问她：“哎，你这里怎么红了？”

红了吗？耿夏伸手摸了摸刚刚被指甲刮到的地方，她这会儿也看不到那的情况，只能任由它摆在那。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刚刚说话的女生叫吴思佳。

没等到耿夏跟她搭话，吴思佳很快就去找别人说话了。

开学典礼很无聊，无非就是校领导讲话，通知他们以后可以使用新操场了等等。耿夏低头看着脚尖，慢慢发起了呆。

小学四年级，还在不断地学汉字，练习加减乘除，科学和英语也算简单。这些对现在的小学生身体里住着的大学生耿夏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导致她这一天下来过得都非常的无聊。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耿夏背着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学校里的绿化做的很好，出了她们那栋教学楼，在教师办公室外有一颗很大的榕树，以后的小学毕业照就会在这棵大榕树前拍。

耿夏路过那棵榕树时停下了脚步。

九月，树叶落在了地上，麻雀也从树枝上飞下来，蹦来蹦去。抬头看向树梢，光影从叶间的缝隙里钻出来，布上了一层朦胧的意境，整个世界仿佛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耿夏有些恍惚了，现在想来，她回到过去这件事怎么说都很不可思议。

小孩子们忙着回家，没人管她在树下看什么，她就在那站了好一会儿。

“你在看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打乱了耿夏的思绪，她一惊，寻找声音的来源，毫不费力地看到了刚刚就站在她身后的何与书。

见耿夏不说话，他继续说道：“还不走站在这里干什么？”

“要走了。”耿夏回应他，“就是随便看看嘛。”

何与书又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仿佛刚刚就没和她搭过话一样。

这一次，耿夏决定主动出击。她快跑两步到了何与书身旁，悠哉悠哉地甩着手，问他：“今天何阿姨回来接你吗？”

何与书点头。

“那以后呢？何阿姨每天都来接你吗？”

何与书点头。

“说不定我们以后会天天一起放学哦！”

徐艺香的性子耿夏再清楚不过了。

她自己事多，耿忠平也忙，之后就会有很多来不了接耿夏的时候。现在知道何与书和自己女儿都在一个小学，少不了要麻烦何兰今后帮忙把孩子一起接回家了。毕竟上一次，徐艺香就没少麻烦张阿姨。

一直走到校门口，何与书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耿夏实在想不通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冷的性子，不应该都是有说不完的话吗？

虽然何与书态度一直很冷淡，但耿夏说什么他都会接一下，这点令耿夏很满意。

校门外，徐艺香和何兰站在一起，两位妈妈已经聊了不少家常，只等俩小孩放学。

看到耿夏和何与书出来了，徐艺香朝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过来。

学校离家不算远，两位妈妈都是走路过来的，接到了孩子就打算两家人一起走回去。

起初，徐艺香还关心了一下耿夏，问她书包重不重，今天都学了什么之类的。但很快，徐艺香有和何兰聊起了她们自己的话题，顺带还问了问何与书的书法是在哪学的。

要说徐艺香，那绝对是一位再称职不过的妈妈，致力于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杰出的全能人才，并时刻为这一目标耗费心血。

俩小孩走在大人的后面，耿夏故意走慢一脚，从后面仔细打量何与书。

何与书真的和这个年纪的孩子很不一样，他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道路两旁，时不时有落叶飘下来，标志着秋天即将到来。

又有一片树叶落下，耿夏伸手抓住了那片有些泛黄的树叶。盯着看了两眼，手一摆，树叶一挪，没了遮挡物，目光重新看见眼前的景象。

视线里，何与书侧身看着她，冷着脸，语气却带着小孩子的傲娇：“走快点。”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