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难书 第9章 嘘。鼓掌！

袁月旼觉得有点粗俗，却还是被逗笑了，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到脸，还是偏过头用手捂着嘴呵呵笑起来。

李芸这几年早已经习惯刘竹偶尔比初中生还不着调的样子了，也不管她，赶紧换了话题：“别的科目你打算去听谁的？”

刘竹笑完了，立刻开心地回答：“当然是去听吴老师的历史课！”

李芸想了想，好像记得刘竹之前也去听过历史，问她：“你是不是前两年也听过历史，你就那么喜欢历史？”

刘竹说：“和喜不喜欢没啥关系，偶尔能听一回得劲。”

袁月旼说：“有个一直想听的课也挺好，我还没想好去听什么。”

刘竹说：“要是有时间可以听听五班王老师的英语课，我上次去听她准备得特别用心，要不是这次和历史撞上了我肯定还去听。”

袁月旼问：“每个学期都有公开课，要是想去听王老师的课以后再听历史不行吗？”

刘竹说：“我只想听8上，本来咱们都赶进度，上个学期就已经讲了不少，再不去马上讲完讲8下了。”

李芸问：“八上八下不都是历史，讲的是什么来的？哦，对了，近代史和现代史，不都是历史，离得还挺近，有啥不一样的？”

刘竹晃晃垃圾袋说：“这你就不懂了，过去了能拿出来说的才叫历史，现代的那叫历史吗那是思想品德，哪里一样！”

李芸说：“不能说的事多了去了，昨天开会不才刚说完老师不要转发传播无关信息。”

袁月旼说：“说的没头没尾的，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刘竹说：“老生常谈呗，反正咱们除了规定上交的点赞截图其它啥都别说就对了。”

李芸说：“还不是水户的那些事，有些人在网上发的信息太刺激了，让咱们别跟着传。”

刘竹这才反应过来，只是无话能说，一下住了嘴。

袁月旼说：“大家都不容易，这种全球性的事谁都没有应对经验，为了保护大多数人做了很多努力，可以说是世界领先了，但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面面俱到，总会有人照顾不到。

逞一时意气，把自己公司和上司都骂了，这样闹大了之后，以后还有没有人敢雇这种情绪不稳定、随时可能在网上大吐苦水的人当员工呢。

更有甚者一路往上骂，可是怎么不看看外头这几年死了多少普通人，要是没有保护，那不就是我们的下场吗。

闹到了外国，不知道我们又会被怎么抹黑，本来是好事也会被说成坏的。”

李芸也咂着嘴说道：“是呗，和熟人私底下发发牢骚就算了，有什么必要在网上说这些呢，把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全都展示出来，有的人甚至还把自己的实名信息都发了。

被别人看到了又有什么用呢，看的人又帮不上忙，别人过一阵就都忘了，最后还不是影响自己说不定这事过去了饭碗都得丢了。

还不如忍一忍，谁没有个艰难的时候呢，长远点看现在安分呆着是最好的，这种时候要是没了工作不是更糟糕。

每天真正在做事的人也都挺不容易的，跑来跑去，家都回不了，一旦有这样的消息最后还是他们挨骂。

咱们假期的时候都得去高速路口站岗，查来查去，也不是咱们自己想做的，大家要是都能互相体谅一些就好了。”

李芸想起有些不好对付的家长，更是觉得感慨。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得着急起来，再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拍照解散的时间，于是拉着刘竹小声说：“我一会儿有事。”

刘竹干脆地说：“东西我还回去，你拍完照直接走就行。”

李芸笑着拍拍刘竹的胳膊，小声说：“等我下周有空炖菜给你拿一碗。”

等把马甲和工具都送回学校从校门里出来，已经十点多，老师们各自有去处，只有刘竹一个人立在明晃晃的大太阳下，眯着眼无所适从。

这个时间吃午饭太早，家里从来是安静得只能听见别人家的声音，她不怎么喜欢在家里呆着，手机放的声音听久了不但不觉热闹，反倒手脚发冷，人好像要和沉寂彻底融合在一起。

她朝和家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走走看看，把大街上的喧嚣一点点吸纳到身体里，留待驱散心里的阴霾。

街上千篇一律的招牌底下是五花八门的店，学校附近多半是饭店超市，还有不少补习班，总之就是要人来买些什么，管它是立刻是用来填肚子还是填脑子，反正最终左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挣扎。

现在的小孩比起以前有了更多的兴趣班可上，刘竹总听起李芸说自己班的小孩学了好几年什么主持朗诵编程，她上学的时候最多只听过同学学个跳舞画画。

当然家里没什么钱的那些，不管哪个时代，不上学的时候自然只是换个地方看书刷题，不用干活都是好的了。

刘竹在一家新开的乐器行外头驻足，玻璃门上用红字贴着教授各种乐器，里头正在开业酬宾，买乐器送课。

她本来只是因为从小没上过兴趣班，所以有些好奇这样的地方里头到底是什么样，于是走过的时候小心分出一道目光送到门里头，只能瞥见墙上影影绰绰挂着好些乐器，看起来热闹极了。

她又漫无目的地溜达了快一小时，回来时居然又刚好经过这家乐器行，这次不仅是试探的眼神，她忍不住整个人都走了进去，等出来时背上已经背了个老长的乐器包，口罩上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带上了点藏不住的兴奋与笑意。

她脚步轻快，蹦跶着和泛出青黄色的树与灌木一起，融在暖暖的春光里。

X0XX年4月下旬

汪珐珆正在家里准备公开课要讲的内容，主要内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剩下一个预备插入思政教育的阅读材料，现在有的她都不大满意。

她一手撑着脸，一手举着手机开始翻自己的收藏夹，里面存了很多她看过之后觉得以后或许能用到的材料。向下翻着，时不时就有一个收藏失效或者被删除，她撇撇嘴，继续往下翻，觉得哪个还算合适就先记下来。

不一会儿，纸上歪七扭八记了好几个名字：有为核武器研制做出贡献的物理学家何泽慧、高铁总工程师L建英、拍到了DNA双螺旋结构的罗莎琳德·富兰克林和给秋瑾提供帮助的民国才女吴芝瑛。

汪珐珆难以取舍，这几个示例囊括近今中外，每一个她都舍不得放弃，但是想想翻译成英语阅读可能用到的词汇，和平时考试可能出现的阅读材料方向，最终她笑着在一个名字旁边用笔一点：“就你了！”

公开课这天，汪珐珆站在讲台上，从举手的学生里选出一个，伸出手掌示意方向：“来，你来回答一下这篇阅读主要讲了什么。”

小女孩挺拔地站起来，用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楚地说：“这篇阅读主要讲了我国高铁唯一女总工程师L建英是如何克服各种困难，通过多项实验，使我国高铁做到了世界最稳、最快，而且噪音水平也低了很多。”

虽然戴着口罩，汪珐珆还是笑着冲她点点头说：“好，坐下吧。我们可以看到，这篇文章里的L建英工程师在工作里发挥了创新精神和工匠精神，不畏困难、不辞辛劳。

而且在周围人都觉得已经达到交付标准的时候，她还是秉着精益求精的态度，坚持要继续钻研。

想着自己在国外坐过的高铁会让人晕车，励志要让我国的高铁做得更好，这才让我们的高铁做到甚至能在运行中立住硬币。

希望同学们也能学习这种精神，争取以后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做到领先水平。”

公开课之前老师们都会先排练几次，所以往往实际讲课时学生会因为失去了新鲜感而兴致不高，但是五班学生却都在底下齐声喊着：“好！”一个个看起来兴致高昂。

不知道孩子们有没有真的听进去，反正这幅激昂的场面后来被被选为“我校思政教育取得重大成果”汇报配图。

李芸和袁月旼坐在教室后面听课。李芸是因为之前把汪珐珆认成了学生，觉得不大好意思，即使刘竹说汪老师说不定早把这事忘了，她还是打算来这里听节课。

反正汪老师是学校里唯一一个研究生毕业的老师，李芸也早就想听听她的课有什么不一样了。

今天一看，光是学生态度就和自己班那群人不一样。

李芸在心里默默盘算，回去一定要告诉学生公开课集体回答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要张嘴，像背课文一起大声回答，稀稀拉拉的像什么样子。

袁月旼一节课听下来，觉得压力十分大。她心里总是较着劲，哪怕现在状态差成这样，她也不肯松一口气，唯恐落后。

今天看了汪老师上课，一看就是方方面面都下了功夫的，又有新意，不像有些老师，每次公开课都讲一样的内容，翻来覆去几十年早就把一节课讲到了头还在用。

袁月旼在听课笔记上奋笔疾书，心里暗暗庆幸多亏刘竹的推荐，今天来听了这节课。

另一边刘竹则正在听她舍不得错过的历史课，刚打完上课铃两个领导就从后门进来了，示意要坐在最后头，搞得她只好离开自己的位置往前挪。

有领导坐在身后，刘竹浑身不得劲，后脑勺上的头发仿佛都在戳头皮，她装模做样地在听课笔记上写着字，细看写得倒像是鬼画符。

还好领导不像老师要听完全程记听课笔记，两个人空着手来，坐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听到了点什么就又从后门出去了。

刘竹瞬间放松下来，轻浮地抖起脚，背也软了下来，悄悄往后靠在了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