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芸还是忍不住感叹道:“当明星真好啊,赚那么多钱,活得肯定很滋润。”
袁月旼说:“但是要每天被人放大评判,有时候还要莫名其妙挨骂,也没什么好的。”
李芸说:“我工资不比他们低多了,还不是照样经常被人评判,时不时莫名其妙挨领导一顿骂。谁上班不是出卖尊严和灵魂,既然这样,干嘛不卖给出价高的。”
袁月旼问她:“有钱了打算干点什么呢?”
明知不可能的事情,李芸平时从来不去想,她给不出确切的答案,犹豫着说:“也没什么特别想干的,就是有钱了心里就有底了。”
刘竹说:“自从上班我就在想,要是能有个几百万,我就立刻辞职,把钱存进银行,一百万一年就有两万利息呢。”
李芸说:“都存在银行里,银行要是倒闭了怎么办。”
刘竹说:“存国家银行呗,要是倒闭了该担心的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大家说着,高铁渐渐逼近市区,窗外灯火通明,比车厢里的那几盏灯更耀眼,李芸好奇地往窗外看,想瞧瞧一线城市的夜景和她每天给学生上完课回家走过的马路有什么不同,灯影和车流倒映在她眼里,熠熠生辉。
快到站了,大家都开始拉着行李站到车门旁边等待,睡了一路的汪珐珆被叫醒,还打不起精神来,一脸倦怠地伸手去拿头上的行李,然而她的身体还没睡醒,拉了一下也没使上劲。
刘竹拦住汪珐珆,替她把箱子拿下来放在地上,把拉杆拽出来递到她手里,汪珐珆只是睡眼惺忪,拉着箱子跟在后头。
刘竹要去行李架上替李芸和袁月旼拿行李箱,袁月旼试图替刘竹拿着她的登山包,结果双手一提只是勉强将半人高的包抬离地面,袁月旼惊讶道:“你在包里装什么了!”
刘竹一把抡起包背在背上说:“出门要带的东西呗,我不过是懒得拉箱子,又不是没东西可带。”
高铁外面是岁城八月的夜晚,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尤其是刚从高铁的冷气里钻出来,人站在外头和呆在蒸笼里也没什么区别,吸进呼出的都是热气,水汽和汗一股脑贴上肌肤,让人顿时觉得疲惫无孔不入。
一行人刚刚和外头接触了一下就又钻到车站的空调底下,直到从地铁站里出来才算正式落地。
袁月旼睡醒了,神清气爽,兴冲冲地要带领大家找到住的地方,然而却在重重树影遮掩的胡同里犯了难,明明跟着导航在路口转弯却走到了另一条小路上,大家一起对着地图研究,却都没有头绪。
李芸看了两眼地图,又看看街边的店铺名,完全不按导航,长驱直入,七拐八拐,一下找到了地方。
只有刘竹一个人两手空着,于是她立刻献上热烈的掌声。
李芸不好意思地说:“这算什么,以前村里的小路比这复杂多了,我小弟在外头玩吃饭了还不回家,我总是一下就能找到,我最会找地方了。”
住的民宿是住宅改造的,三室两卫。
袁月旼一进屋就开始打开空调站在底下吹,刘竹说着当心感冒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汪珐珆也瘫倒在沙发上直喊太热了,李芸小心翼翼参观了一圈,不住赞叹道:“比我家好多了,简直像电视剧里的房子。”
几个人在外面拉着行李走了半天,又都背着包,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连裤腰里都是汗,刘竹看见洗衣机立刻扑过去,一按开关可以启动,立刻开始欢呼,说着:“早知道有洗衣机就不带那么多身衣服出门了。”
袁月旼和汪珐珆先洗完澡,把大家的脏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刘竹用塑料饮料瓶装了一大瓶洗衣液,汪珐珆直接往里头倒了小半瓶,还仍觉得不够,大家已经惊得一起喊出声。
袁月旼拦着她说:“里面一共就这么点夏天的衣服,不用放这么多吧。”
汪珐珆自信地说:“放心吧,我在家洗衣服一直是这样,这样才能洗得干净。”
说着又倒了一点进去,袁月旼阻止不能,难以想象衣服会被洗成什么德行。
刘竹很快就出来了,袁月旼问:“你洗完了?”
刘竹说:“对啊。”
袁月旼惊道:“你进去有五分钟吗,护发素都没够时间就被洗了吧。”
刘竹说:“哦?什么护发素,我头发还没有的狗毛长呢我用什么护发素。”
汪珐珆表示赞同:“没错,我把头发剪短以后也不用护发素了,不过你真的洗了吗,我感觉你刚进去就出来了。”
刘竹走近两个人,撩起上衣说:“你闻闻呗还有肥皂味呢,我从头到脚好好打了一遍肥皂的。”
袁月旼和汪珐珆看见刘竹的马甲线,一起伸手去摸,吓得刘竹直呼变态、捂着肚子连连后退。
刘竹退到沙发上,摊成个大字坐在空调底下,用毛巾使劲擦着头发。
袁月旼对她说:“我带了吹风机,在我行李箱里。”
刘竹摆手道:“用不着,我在家一直这么擦,等会儿就干了。”
袁月旼看看刘竹和汪珐珆的头发,羡慕地说:“要不我也去剪个短发?”
汪珐珆大力推荐道:“我剪了之后再也不想留长,省了护发素和超级多洗发水的钱,而且洗头一下就洗干净了,特别省时间,还凉快。”
袁月旼捏着一缕头发,到底不舍,说道:“可是留这么长一下剪掉好可惜啊。”
汪珐珆说:“可以捐掉呀,我之前就把剪下来的头发捐给肿瘤医院了。”
刘竹感叹道:“你是要当菩萨吗,平时献血捐款还不够,支教去到山旮旯里,居然连头发都要捐掉。”
汪珐珆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啦,又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嘛,我又没有什么损失。”
她也躺在沙发靠背上,伸展着身体说:“我又不缺这些,一想到我能帮到一些人,真的觉得很开心。”
刘竹赞叹道:“真是厉害,我可做不到为了别人自己受累。你这样的人长命百岁、无疾而终之后肯定能当菩萨,下辈子我家里说不定供奉的就是你了。”
袁月旼说:“其实刘竹你也很好。”
刘竹说:“算了吧,我一草根儿,只想吃饱喝足,可不敢有什么远大的志向。”
严尔带着薛笙睡在主卧,李芸和汪珐珆睡一间房,刘竹则躺在床上,看着袁月旼进行晚间护肤。
袁月旼先从行李箱里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挂在衣架上,她出门前就已经搭配好了每天的衣服首饰和口红眼影。此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摊开一溜瓶瓶罐罐,她按顺序一瓶瓶涂到脸和脖子上。
刘竹身子倒着躺在床上,上身悬在空中,问她:“每天这样不累吗?”
袁月旼回过身说:“当然累。”袁月旼坐到刘竹旁边,拍着脸说:“可是我习惯了,我自从生病以来状态一直不好,吃着药也每天浑浑噩噩的,我就特别讨厌自己露出狼狈的样子。所以哪怕累,我也要每天把自己收拾得看起来有精神,好看不好看倒在其次。”说着在脸上哒哒轻拍。
刘竹这才想起自己晚上还没吃药,躺着伸手到自己的包里摸索,把一大塑料袋药拿出来。
袁月旼看了看说:“加油,我吃了好几年才好的,虽然上次医生说你还要加大药量,但是不要泄气,说不定哪天一下就好了。”
刘竹就着口水一粒一粒咽着药说:“我挺好的,吃了药就吃得下睡得着,我很幸福。”
袁月旼拧开一瓶水递给刘竹,刘竹说不用,于是她自己喝了一大口,继续说:“我这两个月感觉好多了,一下就有了力气。”
刘竹为她应援:“加油,大力士。”
袁月旼擦完脸,头发底下又出了一层汗,她问刘竹:“空调再低一点行吗?”
刘竹双脚表示赞成,开心地做起了卷腹,一面说着:“有空调真好。”
袁月旼随口问:“你家里没装空调吗?”
刘竹说:“没啊,风扇前头铺个毛巾,上面放上两个冻水瓶来回吹,能凉快一晚上。”
袁月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似乎都有嘲笑和炫富的意味在里头,刘竹看出了她的想法,在床上咔咔直笑,说着:“这有什么的,我只是节俭。”
刘竹撑着脸趴在床上对她说:“偷偷告诉你,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是我有一套小房子,真要是连个空调钱都掏不出来我也不会出来玩了。”
袁月旼这才又躺下。
刘竹问:“你家里条件应该挺好吧,爸爸的朋友都能在岁城开民宿。干嘛到咱们这个破学校来当老师,环境差又开得少?”
袁月旼面向刘竹说:“我本来是想去留学的,但是生着病一直吃药也不方便出国,就先找个轻松的工作干着,不然每天门都不想出也太颓废了。”
说完袁月旼又换了个姿势,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摆出一副聊天的架势说:“再说家里又没人指望我的工资,我爸妈早说了,钱也好房子也好都是我的,只要我健康高兴就行。我就是什么都不干,每天在家躺平玩也一辈子不愁吃喝,但那不是太没追求了嘛,毕竟我从小就喜欢读书。”
袁月旼笑着说:“我打算等明年夏天,这届学生毕业就辞职,然后出国。”
刘竹真心对她说:“加油。”
袁月旼说:“一想还有点舍不得,咱们办公室真的很好,吴老师和严老师说话都不藏着掖着、特别亲切,汪珐珆又是那么正直善良一个人,李芸也特别好,总教我怎么应付不听话的学生,你也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