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VI 第8章 第八章

【一】.

你们好，我是陈宜。家里排行老二，是个同时拥有姐姐和妹妹的天选之子。

如果拥有很多金钱的同时拥有很多爱，我想我做为家中老二应该是幸福的。

可我又是不幸的。

可以肯定的是我家里并没有足够的金钱拱三个孩子过上经济无忧的生活。

小时候听见父母的每次吵架都有个共性，那便是都指向金钱，这也使我对金钱这个概念从小就很敏感，无形中也造成怯懦的性格，我变得自卑，因为我时刻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本乐观。

我拥有很多爱吗？我不确定。

【二】.

我的父亲是陈平，母亲是江雪晚。

他们是自由恋爱走到婚姻的。

我的母亲读到高三后外婆便让她出来帮衬家里，读大学一直是她的遗憾，是愈合不了的伤疤。

父亲因为家里人缺少管教，明明学习一直位列前茅，但还是在高二那年因为没钱交学费辍学了，高中毕业证也没拿到。

陈平自从辍学后常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不愿见人。爷爷那时候忙着自己的事业，从来不关心父亲生活的点滴。

后来在书店借书时遇到母亲，俩人可能有相同兴趣爱好，很聊得来。后来试着接触久了开始恋爱，在此期间父亲只见过外公外婆一回，母亲对父亲这边的家庭一无所知。

后来听母亲讲过，要是那会儿外婆愿意多花点时间了解一下陈平的家庭，最后的结局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

恋爱两年后步入婚姻殿堂，三个月后母亲被查出怀了姐姐。

父亲的原生家庭矛盾在顷刻间爆发。

【三】.

父亲现在的母亲是他的继母。

陈平的生母在他七岁那年因嫌弃爷爷的无能离婚了。

那时候父亲有个小他二岁的弟弟，大人离婚那天，七岁的陈平到幼儿园接他五岁的弟弟回家，导致他的生母接不到人，回来后将陈平揍了一顿后，带走了弟弟。

爷爷对他的教养向来放养，即使陈平当时被揍得掉了两颗门牙，爷爷也是到父亲要结婚时去做假牙才知道的。

但是爷爷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他是傲娇的，听不见任何意见。

等到父亲九岁那年，经媒婆介绍，爷爷认识了丈夫死了三年一人拖养一儿一女的继祖母。很快俩人就为了孩子结完二婚。

那时候爷爷说是好有个人能照顾一下父亲但自从她来家以后父亲没再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吵着要钱给她的亲儿子。她自始至终都是打心里瞧不起父亲这棵没人要的小草，时常心情不顺就动手打骂。

父亲那时候过得苦，邻里邻外见过父亲的都是打心底心疼这个孩子，除了爷爷。

二婚再离婚在当时是要被人笑话的，离过婚早就被人当做饭后吃瓜使，再离爷爷不愿，所以只是一味的忍让，却换来她的变本加厉。

【四】.

好在父亲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只是变得不爱讲话却不失自身那份善良。

母亲怀孕期间，奶奶总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邻居听久了也变得不耐烦，本来在农村赚不了大钱就会被别人瞧不起，现在家丑不仅外扬，名声在外也尽毁。

江雪晚受不了家里争吵在生下我们姐妹仨后没地方去时常带着我们到附近的寺庙里上香。

舅妈那时候也生了三个娃，二女一男。母亲一回娘家她就跟外婆吵，后来外婆干脆也不让母亲带我们过去了。

对于这些我其实不好评价，因为自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再没见过我的奶奶，听说是她儿子生娃了，去带亲孙。直到现在我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从未再见过她。

而至于外公外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亲。

我们从小到大都只是在大年初二去过外婆家，尽管外婆家只距离家里三公里，可是不熟再近的距离也亲近不了。

也是在长大后外婆时常想念，想让母亲多带我们到她那去玩，可是我们已经不愿意过去玩了。

母亲当时是这样跟外婆说，她们小时候家门都不让进，现在长大了终于记起来了，说过去就能过去？不是我不愿带她们来，是她们自己不想来。后来外婆再没提过此事。

那时候一踏进外婆家就只想着回家，老人家知道了应该很伤心吧。

【五】.

其实从我们家三个女儿，舅妈家二女一男就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看出我们家是重男轻女的，而至于那百分之一是陈平和江雪晚不愿承认自己重男轻女。当然他们要是嘴硬谁也改变不了那百分之一，因为他们生的都是女儿。

但其实我们仨的出生都曾要了母亲半条命，姐姐出生时因为头太大，江雪晚差点交代在那。而我出生时是在中午十二点多，大概是打扰到医生吃饭，本来可以顺利生产的我，连头都出来了，又被硬生生按回去，等可以生的时候我又不愿意出来了，只好转到大医院去，那是江雪晚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坐救护车，后来每次听见这个声音，母亲总会起鸡皮疙瘩。

那时救护车上的外婆握着母亲的手泪流满面，嘴上不停念叨不生了这个生完不生了。

但是过了两年后母亲还是怀上了妹妹，怀妹妹是怀我们仨最轻松的，她很安静没让母亲太疼过，不过生产住院时，因为母亲住的地方条件实在太差，又是炎热的夏天很快母亲就中暑，发烧了整整三天。那时候奶奶只要稍微用点心将窗帘拉上，都不会酿成这个大祸。

不过好在妹妹出生后依旧很乖，不哭不闹。

母亲说小的时候我跟姐姐睡觉时总要一抱到天亮，一放下就哭，但是我妹小小就可以自己一个人睡到天亮不用哄。

我妹生下来后见到的人都说像我爸，大家都在劝他们再生一个，下一个一定是个男孩子，母亲不愿将妹妹送人，只当是个玩笑听。

直到有次到亲戚家做客，那人说话没轻没重，上来就让我妹送给他们，让我妈再生一个去。本来就敏感期的江雪晚一听这话当场就哭的撕心裂肺。后来妹妹在家茁壮健康的成长。

【六】.

我从小对舅舅舅妈姑姑姑父没有概念。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贪财，是那种即使让他们当上世界首富，他们也不会感到满足的那种贪财。母亲从小呵护我们仨长大，不愿让我们过多同他们接触，所以从小到大我对他们的印象大概如此。

江雪晚的生命节奏向来慢半拍，当她在经历这些苦难时，她并未有太大的感触，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同我讲这些时，我便知道她从未放下那些年的伤痛。

但这种滞后性也让她没有太过于痛苦，算是一种幸运吧。

【七】.

母亲总是说我这个人太过于多愁善感，大概也是共情能力强在作祟吧。

同样是她的孩子，姐姐跟妹妹多数时候已经不再耿耿于怀了，留我独自在风中凌乱。

她曾同我讲过，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奶奶在这边吵架，如果舅舅那边愿意拉把手，她这一生会不会少了很多痛苦。

我很相信她一定会在未来于千千万万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只是这个过程要比平常人漫长些，要痛苦点，因为知道表姐，说出奶奶偏心弟弟时，江雪晚才愿意承认，外婆似乎真的爱哥哥要比爱自己多得多。

留给时间一点时间，相信它能抚平一切伤疤。

陈平虽然在外人看起来老实，但身上那股大男子主义还是在的。

他一个人赚钱养活我们一大家口人，母亲当家庭主妇，每次要生活费时是要看父亲的脸色。那时候她说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

而我也发誓以后绝对不当家庭主妇，在母亲身上看见苦难的身影，我想拉她一把，让她幸福自在。

【八】.

母亲在还没有真正接触网络前，她的生活总是围绕着丈夫和孩子。

陈平那时候觉得做家务孩子的教育都是女人该做的事。

而他自己的事业其实也不景气，在外稍微一受委屈回家就能江雪晚吵架。

特别是政府分房子，因为有了一笔基金陈平决定要建房子，无可奈何的是没想到房子的后期要投入大量资金，父亲总是忙完工作的事就住工地跑，回来就跟母亲吵架，说她不会体谅这个家，现在家里正是需要金钱的时候。过几年我们仨也要上大学了，到时候花销更大。

江雪晚每一次跟他拿生活费，陈平都觉得她在外面乱花钱，而那时候母亲已经两年没给自己买新衣服了。

那段时间我时常听见母亲悄悄躲起来抹眼泪，有次我问她问为什么不回外婆那，她说现在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能动不动就回家。其实我知道母亲是因为没有依靠的肩膀了，那是我第一次无比渴望长大。

后来随着网络兴起，江雪晚以前很抗拒接触电子产品，她觉得那是损害她眼睛的东西，却不曾看见内容的价值。

但是网络并没有让她的生活更幸福，而是让她的思想更痛苦。

在面对更加广阔的天地，别人生活得越风光，自己的幸福就越不堪。

幸运的是不麻木的代价是痛苦，不麻木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幸福。

后来的后来，母亲跟父亲吵架很少在背后偷偷哭鼻子，外婆走的那天一滴眼泪也没流。

外婆临走前跟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你爸和你哥以后能对你好点。”听到这句话江雪晚忍不住背过身去，两行泪滴控制不住落下。

外婆走后，母亲同我讲起时，她问我，为什么临走前还来跟我说这些。

其实她从未怪过外婆，父亲老是说她这个人蠢笨蠢笨的，永远让身边的人幸福却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幸福。

外婆说那句话的原意我无法解读，但大概让母亲对母爱释怀了吧。

【九】.

江雪晚最先嫁过来时最先让她体会到家的归宿感是陈平的奶奶，是一个受了刺激的疯子，生了十几个孩子谁都不愿收留她。

爷爷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最后不得不交到他手上。

刚嫁过来那段时间，父亲忙着在外拼事业，当初结婚时是找了人借钱才办成的，却连一张结婚照都没有。

在同一屋檐下奶奶不愿意同她讲话，只有陈平的奶奶总是跟在她身旁叽叽喳喳的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江雪晚到哪她在哪，但是这却让江雪晚感到很幸福。因为这让她不由想起她的奶奶。

只是后来姐姐出身那天陈平奶奶的尸体也被人从江边捞出，那已经是她失踪的第五天，一开始大家还争着帮着找人，后来却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着急。

再到后来江雪晚因为生孩子也没能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

记起小时候，李可兰不喜欢跟老人一块生活，江雪晚的奶奶一直一个生活在老家没去打扰，外婆每次都让母亲给老人家送吃的，后来建了新家，搬新家的那天老人家在老家悄悄走了，走的具体时间不知道，只知道搬家那天晚上，江雪晚送吃的时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

妈妈当时跟我说的时候，实在不理解外婆的行为，她说当时只有她一个人为奶奶的离开而伤心。

【十】.

再到后来母亲时常因为身边的小事苦恼，时常向我倾诉，偶尔听久了会感到厌烦，但更多的是为她开始优先考虑自己而开心。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得越来越“自私”“刻薄”“小气”，她的思想总在打架，下意识觉得这样做别人会不舒服，但是她不这样做思想又会让她很生气，气到最后气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但是觉醒的路上这些词语其实是褒义词。当你真正变得平和，温柔时，觉醒之路才彻底结束，那时才真正迎来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

所以要平静地接受情绪的到来，然后看着它走远。

【十一】.

她说她想做个好好生活的平凡人。

可是好好生活就已经注定不平凡。

现在此刻拥抱身边爱的人吧。

谨以此文献给每一个觉醒或是正在觉醒的人类，让我们为自由，举杯同庆。

一个人觉醒的故事永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