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无地自容。
我居然在洗澡的时候低血糖晕倒了。
真是给全体念能力者拉低了底线。
“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狱医一脸严肃地说。
这样看来我刚高强度加完班就被理查德捉去,然后又被警察捉去,然后又遇见旅团受到惊吓,然后又被猛男室友惊吓,然后又和美少年一起洗澡......这么想想我的身体素质还是挺好的。
我右臂的伤口不知道何时被包扎好了,上面还扎着蝴蝶结。我能感觉到处理得非常认真。
这个狱医真是个好人啊。
狱医冲库洛洛点点头,库洛洛也严肃地回礼,仿佛庄严宣誓要看着我好好吃饭一样。
狱医满脸欣慰地离开了。
不要被这个影帝骗了啊!救命我不要和他单独相处啊!
神啊带我走吧!
我的左手扎着针输液。库洛洛搬个椅子坐在我面前,以研究珍稀古籍的态度仔仔细细观察着输液管。我被他的目光逼得受不了:“怎么了?”
“我一直很奇怪。”他开口:“你们是怎么放心任由陌生人将不明液体输入身体的?”
我:三条黑线划过。
说得如此有道理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我立刻检查起输液瓶,发现只是普通的葡萄糖和生理盐水混合物。
“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总想着伤害我吧。”正常人应该都没这种顾虑,但像您这种恶贯满盈的强盗就不一定了,那仇家肯定海了。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奇。”不要露出看着我但回想的是过去另一个人的眼神啊喂,这样感觉我宛如一个死人!
我突然看到穿着衣服的自己,脸色不由得狰狞起来。不会是侠客帮我穿上的吧......或者是库洛洛?不管是谁都让我想立刻切腹自尽。
库洛洛看着我的脸色变来变去感觉非常有意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中午吃什么......”
“?”
人类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我猜他飘移一瞬的表情肯定是这么想的。
叛逃者,失忆者,洗澡晕倒,大脑脱线。
仔细想来做幻影旅团的团长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带领一帮不太靠谱三两天就要干一架的团员还要保持高深莫测的表情,我觉得如果比脸部肌肉力量的话库洛洛绝对能排旅团第一名。
他递给我一盒饭,假装没听见我刚刚的回答:“已经确定你的牢房里有甘比诺家族的人,最晚明天应该就会和你联系。”
我吃着病号豪华餐幸福流泪:“所以我要做的是成功混进去?”
“不仅如此。”他一眼不眨地盯着我狼吞虎咽,如有实质的眼神让我不由得缓缓住嘴安静听着。
“现任家主卡罗·甘比诺病危,你要使用能力「生命轮回」治愈他。”
“然后他就能乖乖把宝藏交出来?等等「生命轮回」是啥?”
“你的左手和右手的能力。”
瞬间理解,原来是这个名字,别人居然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可是.......”我弱弱地说:“我的能力现在时灵时不灵,而且还要看他得的是什么病.......”他的眼神又扫过来,我不由得讪讪停住了。
怎么听起来我都是个只会拖后腿的废柴。
“但尊敬的团长先生您放心,我保证这段时间一定好好练习!争取让他长命百岁!”我立刻反应过来,在他及时发现这一点准备止损干掉我前狗腿谄媚地说。
我其实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不直接偷取我的能力,难道是因为他用完就想杀了我吗?因为如果杀死我能力就消失了。
又或者说我与他之间有什么限制让他无法偷取我的能力?我深深希望是后者。
“到时彼得会帮你。”
他好像看出来又变得胆怯瑟缩的我在想什么:“只要你配合就暂时不杀你。”
看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然如果是真的背叛旅团第一面应该就削了我。
因为有用,所以暂时不杀。简单直白。
“OK!”我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刻安心了许多,开心的接着吃起来。
团长用人类社会观察员的目光观察我一阵儿,见我完全没反应。
“好吃吗?”他幽幽开口。
“好吃。”我又吃口土豆泥。嗯太好吃了。
五分钟过去了。
他为什么还在看我?
“.......你要尝尝吗?”我终于顶不住他直勾勾的视线开口。
他想了想,缓缓地,点点头。
我正在想那是再给您找个餐具还是咋,就见他接着,缓缓地,张开嘴:“给你一个拥有光明监狱未来的机会。”
我的黑线已经从头上掉到了床下。
原来地中海的胡言乱语你到现在还记得吗?你那智慧的蜘蛛之脑可不是用来记这种垃圾的好吗?
叉子卷起一大坨不喜欢的西兰花递进他嘴里,他根本不去接叉子,而是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用手支在床沿伸出头张嘴来接。
他离我的脸太近了,而且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是个如假包换的汉子我绝对不会有一丝动摇。然而我的爱好是男。
此刻我才真正观察清楚他的脸。他没有戴警帽,头发松散的放下显得很清爽,眼睛有点圆,大大的,他看起来还有一点点婴儿肥,有点学生气,就和任何一个长得有点帅气的青年一样,无害而充满魅力。
气氛变了。
可恶啊,狡猾的男人,先是生理折磨后是心理折磨吗?
我先败下阵来,眼睛慌乱地避开他的注视,脸上有点烫。
他缓缓地咀嚼着,然后恶劣地挑起嘴角:“你的耳朵红了。”
不是的!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以及部分男孩子)都会脸红的!我在内心里大声地为自己辩解。
“从很久之前我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你......喜欢的是男人吧?”他慢悠悠地吐出十分炸裂的内容。
我的脸爆红,是因为有趣吧,一定是因为有趣才这样说的,你这个恶趣味的男人!
艾萨克与库洛洛肯定有奸情!
“仔细想想,在旅团时也是,回避男性团员的**,甚至是对于男性的亲近表现出不适,作为男性,你的害羞和躲闪有些过了,曾经我以为你只是讨厌我们,不过如今看来,排除曾经的特殊经历——当然这部分我们都很熟悉,你的心理状态更像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紧盯着我,露出一丝如孩童终于找到有趣玩具般的兴奋和得意。
我找到你的弱点了。他放大的笑容如是说道。
”怎么可能?!“我大声否认:”你在胡说什么?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幻想!”
我将一个西兰花狠狠塞进他的嘴里,给我闭嘴!
“我承认你很聪明,比世界上的绝大部分的人都善于思考,但请你也不要太过狂妄,你不可能永远是对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你闻所未闻的事!”
很可惜,我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已经触及了闻所未闻之事的真相,但我决不能承认。
“我超级喜欢女人,我每天都必须看AV入睡,没有欧派我就活不下去好吗?”我咆哮着面目狰狞地插起来所有西兰花全部塞进他的嘴里:“给我吃成西兰花吧你这个魂淡!这么喜欢被人喂饭,你就吃个够。你是小孩子吗?多大了还要人喂饭?”
此人已经彻底恼羞成怒了。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团长,我听说......说.......”来人在看到屋内情景的一瞬间结巴起来:“呃,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我莫名心虚的迅速缩回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等等,我为什么心虚?
团长的天赋技能应该是撩汉吧......可恶。
库洛洛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两腮鼓起像只松鼠一样嚼着满嘴的西兰花,含糊道:“接着说,彼得。”
为什么牧师也进来了?怎么回事只要想来就能来吗?这真的是座城市监狱不是观光景点吗?明天是不是就能在男子监狱见到玛奇姐姐了?
“呃......老甘比诺昨晚又昏迷了一次。”
库洛洛示意我他要接着吃。“我要吃土豆泥。”他旁若无人地说。
“你没吃饭吗......为什么要抢病人的餐食啊......”我简直无力到极点。
“看你吃就想吃了。”好理直气壮啊.......我和彼得一起在风中凌乱。
彼得正经地咳了咳,企图把对话引导到正确方向:“我们刚刚说到,情况有点紧急。”他疯狂暗示着回归正题。
“听见了吗,医生先生?”库洛洛优雅地咀嚼着土豆泥。
我飞快点头,干脆把饭盒直接放进他怀里:“我保证明天,不,今天就加入那个什么家族。”
输完液,我被狱警押送回牢房。
四个人的气氛较第一天融洽许多。这样看起来我还是很有个人魅力的,走到哪里都能交朋友。他们人其实也蛮好的。
肖靠近我询问:“你没事吧?怎么又被带走了?听说是被狱警揍昏了?”
“......是的,有一个很变态的狱警,他有特殊癖好,你们见到他都要绕着走哦。”
“那个娃娃脸你认识吗?”肖突然问我。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他说的应该是侠客。
我做出沉重的表情:“哦,他是我可怜的弟弟,沉迷赌牌因为手气太差背巨额赌债不得不进来避风头。”我发现自从和旅团混在一起后我胡扯的能力直线上升。
“嗯......他也有亚裔血统吗?”肖认真地问。
“不......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略带哀愁。
他满脸问号,皱眉冥思苦想。
我满意地看到肖开始脑补一场家庭伦理大戏。
吃完晚饭今天的监狱里多了一项娱乐活动。全体罪犯被带到礼堂中听牧师祷告和祝福。
在彼得慈悲的声线中,那些打架斗殴作奸犯科的今天大都安分起来。
“阿门,愿神与你同在。”牧师叹息着。
好多犯人都低头虔诚的跟着说。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吗?他们其实也是希望被拯救被宽恕的吧。但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是错了,这群人很难再回归到正常社会了。
这群人里现在也包括着我。如果之后我还有机会和旅团撇开关系的话,我的生活在哪里呢?
回到牢房我主动和迪戈搭话:“如果想加入□□的话怎么办?”
他看起来有点兴奋:“你想通了?好,我会去帮你说的。”
我和他对视,我觉得我成功和□□搭上线了,他也觉得他成功招揽我了,皆大欢喜。这天夜里我成功在四人间入睡。我想我开始习惯了。
可没想到夜里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我。
我睡眼惺忪的侧头查看,在昏暗的月色下,我看到对面的迪戈面朝我圆睁着眼睛捂着脖子,喉骨发出轻微的咕叽声,有什么东西在喷溅着。与此同时我闻到浓厚的铁腥味。
我瞬间清醒,一个黑影伏在他床前,它动了。
我与一双黑色的眼睛对视,它们席卷着疯狂的风暴。窗外行车的灯光闪过,我看清一张惨白扭曲的脸沾着血,咧着嘴露出微黄的牙齿冲我笑。
我全身僵硬想要不顾一切的尖叫出声,但我颤抖着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成功。
我一动也不能动,盯着肖慢条斯理地擦擦手里的刀片,向我靠近。
我完全忘记了自己会念,其实可以轻而易举的夺走别人的性命,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感觉我的脖子和迪戈没什么不同,只要一个小铁片或是什么就能和世界永别。
迪戈慢慢停止了挣扎。
我疯狂后退背紧紧贴在墙上,浑身冒着寒气,任由他一点点靠近蹲在我的床前。
我感觉全身麻痹,只有心脏狂跳。
“我带你去找甘比诺。”肖嘶嘶地用气音慢慢说,以盯着金子的表情反复打量我,眯着眼睛享受我的恐惧。
“我带你去。没人可以和我抢。”他重复一遍,神经质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兴奋地笑了。
上铺的怀特翻了个身挠挠肚皮。他还活着。
此刻我居然感觉到一丝慰藉。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条缝,一个黑影闪过,肖闷声倒地,我又惊恐的将眼珠转向黑影。熟悉的脸让我突然松懈下来,差点失声痛哭。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库洛洛的脸能让我这么有安全感。
他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动容的事情,直到他看到我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于是他露出了一瞬间微微惊讶的表情,似乎是疑惑:你因为什么在哭?
“......我好害怕......”我用气音小声呜咽着对自己说。库洛洛踢开肖,让肖滚到房间另一侧。
他也蹲下来看着我,轻声说:“明天我们就离开。”
“他死了......”我抖着嘴唇。
“他只是晕了。”库洛洛平静地说。
“不,是那个人。”我伸出手指指对面的迪戈。
库洛洛敷衍地回头瞟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嗯。”
我默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完全不在意那个人的生死,不,应该说他完全不在意无关人的生死。
他飞快地在我脸上抹一把,然后盯着手指看了一会儿。
温热的触感让我恢复了行动的能力,我极力压抑着哽咽,抑制自己想嚎啕大哭的**。
“睡吧。”他说完在我手里塞了个什么,然后起身关门离开。
刚刚瞬间我几乎涌现了想要依靠库洛洛的委屈和信任,但我很快冷静下来,软弱的感性蒙蔽了我的认知。
无论何时,将一个漠视生命的人作为信仰就是我灵魂堕落的开始。
我不应贪恋他一时所展现的那种能感受到温暖人性的瞬间,有选择的善良就是恶,我绝不能屈服。
我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愣了一会儿,摊开手心,是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
我擦擦流出来的泪水,盯着对面迪戈的尸体,他仍然圆睁着眼睛,血还在黑暗里流淌,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