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奉古娜拉黑暗之神那些年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数日后，一位身着简朴麻衣、头戴麦穗编环的女子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斯莱德。她便是伯妮丝，丰收女神的虔诚信徒。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未携带任何神圣的器物，而是带来了几个沉甸甸的布袋和厚厚的笔记。

她曾经踌躇满志的对塞西莉承诺，一定会研究出真正的让土地丰产的办法，她要在最贫瘠的土地上建立丰收的神国，让每个人都免于饥饿的困扰。

前不久，塞西莉接到传信，伯妮丝在黑暗之城城的研究已经有了实质上的进展，今年的耕种在她的领导下顺利完成，并且周围的村庄也受到了恩惠。

多方考量之下，塞西莉立刻摆脱特莉传信给伯妮丝，希望她能抽空来一趟斯莱德，这里有一座城的春耕需要她的帮助。

伯妮丝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跪倒在地，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间捻磨：“塞西莉大人，我相信我有理由认为，这里的土地，和……”

她谨慎的避开了可能招致风险的敏感词汇：“总之，它们是一样的问题，土壤的问题。”

她用指甲掀起一块板结的泥土，碾碎任其从指缝间滑落：“能够析出圣盐的土地，本身就富含盐分，这样的土壤确实不适合普通作物生长，造成这种结果的因素有很多，但我相信这不是因为诅咒，只是土地的特性。”

伯妮丝站起身，目光坚定：“这样的土地，对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但对斯莱德，对黑暗之城的子民来说，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也是我们必须征服的战场。”

她没有描述接下来的计划，而是询问：“您在这里怎么样？”

相当不错，塞西莉心想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她黑色的眼睛，但幸运的是，莱尔知道、菲奥娜知道、莫尔顿男爵也知道，主要的人清楚并且他们毫无保留的接纳了她。

她在这里受到了和黑暗之城同样的欢迎和支持，这里的人们没有被克雷特长年的压榨击垮，反而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草木，更加蓬勃地开始了新生。

伯妮丝仔细观察着塞西莉的神情，终于舒心地笑了：“那我就放心了，虽然特莉总在说您过得不错，但没有亲眼见到，总是难以安心。”

塞西莉也很想大家，最初离开的时候，她只将一切当做一场简单的分别，她以为她救出诺克斯后很快就会返回黑暗之城，甚至还可以赶得上第一次耕种。

命运却给了她更大的责任，斯莱德的胜利保障了黑暗之城的安全，骑士和教士们永远的失去了耀武耀威的权利，村民免于审判，连斯莱德人都摆脱了教会的压榨。

唯有塞西莉，她反而不敢回去了，每一次与黑暗之城的联系，都可能为亲人们带来危险。

“大家都过的怎么样？”她问。

伯妮丝略带活泼的点头：“大家过得很好！从没有这样好过，按照您留下的方法我做了些调整，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收成能够足够所有人填饱肚子直到下次丰收。”

她的脸上洋溢着丰收女神信徒独有的光彩：“我这个不争气信徒，总算也能够践行曾经对神明立下的誓言了。”

“我想您一定也有过类似的宏愿。”伯妮丝真诚的说，“所以不要担心我们，不要拘泥于黑暗之城，您在这里扎根得越深，能为我们做的事就越多黑暗之城会一直等着您，但不必急着归来。

我们都不希望思念会成为您的束缚，我们在两地各自耕耘，都是在浇灌共同的希望。”

塞西莉：……不，她其实没有什么济世救民的宏伟愿望，她所做的一切本质上都是为了更好的或者而已。

但伯妮丝显然误会了，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包裹，露出里面各式各样的种子：“这是我们一起收集聊的，藜麦、甜菜、碱蓬，它们天生就适合在这样的土地生长。”

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波澜：“最初定居在黑暗之城的那几年，我们想要在土地上种出各种作物，但所有作物都长得不好，全靠野菜才活了下来。”

“就是这些。”她举起一株碱蓬，“这些植物即便不需要浇水、除草也能着装的生长。

尤其是这一种，我们叫它甜菜，因为它既耐盐碱，根部可以制糖，叶子能作饲料，如果您能搞到家畜的话，我们可以用这些饲料发展畜牧业，而牲畜的粪便又能作为有机肥回归改良后的农田。”

塞西莉若有所思地接话：“这是最快的办法了，若是时间充裕，我们还能通过优选优育，逐步培育出更适合本地的新品种，但这一次肯定是赶不上了。”

“不仅如此。”伯妮丝指向远处的土地，“想要普通的种子也能茁壮成长，我们必须从根本上改善土壤环境，这需要修建完整的明渠系统在田间开挖排水沟，在外围挖掘更深的干沟。”

她弯腰捧起一抔，任其从指间滑落：等到雨季来临，利用天然雨水冲刷土壤，让盐分溶解后顺着沟渠排走。”

塞西莉闻言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治本的好方法！"

但伯妮丝的笑容中带着苦涩：“塞西莉大人，您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需要全城人放下手中的生计，一起投入挖渠、改土、试种。若是来年收成不佳，整个斯莱德都要面临饥荒。”

她凝视着塞西莉的双眼：“如此浩大的工程，若不是民众对您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以及对您命令的坚定执行，根本不可能实现。"

塞西莉久久凝视着这片贫瘠的土地，眼前浮现出农民们期待与不安交织的面容，伯妮丝眼中坚定的光芒，以及这项工程所承载的巨大风险。

“这确实是一项前所未有的伟业。”塞西莉终于开口，声音清越而坚定，“但若能成功，必将福泽千秋，我们不仅要解决眼前的温饱，更要让斯莱德的子孙后代永远摆脱饥荒的威胁。”

她转身面对伯妮丝，目光如炬：“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放弃这样难得的机会。”

伯妮丝注视着塞西莉，正是这份胆识与热忱，当初深深吸引了她。

她轻声说道："若您已下定决心，我随时愿效劳。"

塞西莉来回走了几圈，最终下定决心：“是的，我意已决。我们可以先选取一片试验田，虽然仍有风险，但绝不能因畏惧而裹足不前。”

她展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土地：“想想看，完善的排水系统、耐盐作物、农牧循环，这是让所有人摆脱饥饿的良机。若因怯懦而放弃，我们必将抱憾终身。”

不及伯妮丝回答，就在塞西莉话音落下的瞬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农卡洛斯激动地冲了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两位大人说的，说的可都是真的”他声音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攥着破旧的帽檐，“排水渠、耐盐作物、农牧循环……这些法子真能让我们再也不必饿肚子？"

尽管这些词汇他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不饿肚子还是很容易就理解了的，他本来是来汇报村民同意成立合作社的好消息的，不想却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不等回答，老人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种了一辈子地，从祖父的祖父开始，我们卡洛斯家就在这片盐碱地上挨饿，若是真能像二位大人说的，让这片土地长出让人不必挨饿的粮食——”

他突然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浑浊的双眼迸发出惊人的光芒：“大人！我们全村人都愿意跟着干！挖水渠、试新种、建合作社，再苦再累我们也认了！”

老人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我们全村都是侍弄庄稼的好把式。当年就算大伙儿都没地可种的时候，克雷特主教还专门挑我们去伺候教堂的圣田——那可是全斯莱德收成最好的地！您尽管把这事交给我们！”

塞西莉与伯妮丝相视一笑，这一刻，她们在这位老农身上看到了斯莱德农业变革最坚实的根基那是被苦难磨砺过的坚韧，和对美好生活最质朴的渴望。

他甚至丝毫不曾怀疑塞西莉话中的真假，便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追随，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比任何誓言都更令人动容。

塞西莉沉吟片刻，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们将开启斯莱德史上最伟大的工程，不仅要开渠排水、改良土壤，更要建立完整的农牧循环，这是一项关乎子孙后代的伟业。”

她望向窗外待垦的荒地，目光深远：“但正因如此，我们更需要集思广益，您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具体要如何实施，必须经过公开讨论，让所有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决策。”

老卡洛斯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重重地点头：“是该这样！是该让大家都明白！”

这份审慎的态度，反而让老人对即将展开的农业改革更加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