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轻尘也并未推诿,实际上她身体确实非常不舒服,刚刚一番折腾就已经精神不济,喝了药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卫昭聿替她仔细掖了掖被子,又坐在一旁,望着她的睡颜出了一会神,便起身出了寝殿准备处理剩下的公文。
怀秋一早候在那里,见到卫昭聿来,便迎了上去。
怀秋道:“陛下莫要心急,陛下不必费心劳神为娘娘证明她是谁,或者像谁。只需证明您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就行了,娘娘她自能感受得到。老奴知道您和娘娘都是慢性子的人,这事也急不得,来日方长嘛,娘娘总能感受到您的良苦用心的。
其实娘娘对旁人的警惕性很高,总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即便是我和小蝶,娘娘也未曾完全信任过,都是有所保留的。”
卫昭聿长叹一声:“时过境迁,朕竟成了旁人。”
怀秋道:“其实娘娘当年也只是对您,才毫无保留,掏心掏肺的,即便是恭亲王……”
卫昭聿道:“八弟怎么?”
见怀秋欲言又止,卫昭聿又道:“当年他想制造将死来蒙骗众人,还想偷偷掉包,来个移花接木将她换出宫,还诓骗母后说这些年一直将她带在身边……除了这几件,他当年干过的荒唐事,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怀秋道:“当年,恭亲王还向先帝求娶过娘娘,但先帝未允,而是将娘娘许配给了您。”
卫昭聿将这一句话细细琢磨了许久,才感叹道:“是朕当初顿悟太迟,又下决心太迟,真是悔不
当初,可惜一切都不会重来,还能将她留在身边已是万幸,朕不该再强求什么了。”
自从大病了一场,伊轻尘就开始卧床不起,虽然每日都有喝药,睡的时间也非常长,可药效却不怎么好。
小蝶说,这病去如抽丝,是要慢慢好起来的,让伊轻尘不要急。
如此将养了半个多月,伊轻尘总算是舒坦了一些,可以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是底下便有宫女问,说是跟伊轻尘一道选上的几位秀女也都入宫许久了,何时才能来面见皇后。
怀秋思虑了一番,这秀女入了宫,总归是要给皇后请安的,总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合礼数。再加上伊轻尘这几日总卧床不起,也该闷坏了,是该起来活动活动。便征询了一下伊轻尘的意见,并择了吉日,让新妇们一同来拜见了。
虽说外界并不清楚伊轻尘这几日卧床不起的真正原因,但是新后入宫后身体不适卧床不起的闲言碎语倒是传开了。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妹妹,而自己又要给她行跪拜大礼,可她又明明生了一场大病面色不佳,伊瑾瑶心中五味陈杂,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于她,于是只行了礼便再无多言。
另一新进宫的王美人,便想着借此机会和皇后拉近关系,并借此邀功,于是拖了些关系带了一名江湖郎中进来。
借着此次拜见的机会,便极力推荐这位江湖郎中替伊轻尘诊脉:“臣妾恰巧认识一位神医,医术颇高明,任何怪病都能医治,且效果显著,今日也随臣妾进了宫,难得的机会,不如娘娘就让他替娘娘诊诊脉,也没什么损失。”
其实这王美人刚说明目的,就被怀秋姑姑堵了回去,斥责她不识礼数,但耐不过人家脸皮厚,又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自己胞兄正是同恭亲王一起在前线打仗的,也立了不少战功,越发有恃无恐。
毕竟是新妇,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也不能如此下了面子,再加上伊轻尘这几日确实被折磨得十分不适,药效又不显著,终于在王美人软磨硬泡了个把个时辰之后,同意让这‘神医’替自己把一把脉。
这神医也真不愧是神医,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娘娘,这是喜脉啊!”
伊轻尘:“???”
除了伊轻尘一脸懵逼,在坐所有人都是如此。
要知道,皇后入宫不过半月,怎就有孕在身了?这在时间上完全说不通。
那么皇后又是如何怀有身孕的呢?这个话题就不能够细想了,这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件了,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此时这王美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来,妾身当时选秀时和皇后娘娘是一起的,当时就见到娘娘被人单独领到一旁单独验身,妾身当时还觉得奇怪……”
伊瑾瑶的眉头更是瞬间皱起,一时比谁都要紧张,若是伊轻尘真和秋棠别院的什么护卫有何不轨之举,那要掉脑袋的可是整个伊府啊!
还好怀秋姑姑反应迅速,立即到:“婚前,陛下曾到秋棠别院见过皇后。此外,皇嗣乃是大事,需三名以上御医同时确诊方才作数。来人,立刻去请陛下来!再把院正和副院正也请来!另外,此事定夺之前还请各位待在此处,方才那郎中所言待一切明朗之前,任何人不得外传,不然必将严惩不贷!”
说罢,怀秋与小蝶便急急扶着伊轻尘回了内殿。
怀秋姑姑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进了内殿就开始布置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是……
伊轻尘倒是不怎么慌张,而是拉着小蝶到一旁耳语:“小蝶,陛下这几日睡在何处?”
小蝶疑惑不解地望着伊轻尘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那自然是与娘娘夜夜同塌而眠,虽说陛下这几日处理完公文都已经迟了,每日上朝也起得有些早,但还是每日都吩咐我们切莫吵醒娘娘。娘娘这几日身体不适,每日喝了药也都早早便睡了,起得也晚,想必是未曾察觉。”
伊轻尘:“……”
伊轻尘又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一直都挺畏寒,这些时日与在秋棠别院相比,确实睡得更踏实些,关键是床铺暖和,伊轻尘原以为只是清宁宫的条件比秋棠别院的好些……
伊轻尘还想再问小蝶一些别的细节,御医院已经来了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地进来,那架势仿佛想压塌这清宁宫,此外清宁宫外也站了不少其他宫里的人,都万分好奇往里面看,几个新妇战战兢兢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不多时,贵妃为首的众嫔妃也都到了,都在外面候着消息。
说是不要外传,瞬间这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惊动了宫里一票人。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院正替伊轻尘把着脉,那汗已经流了一身,却迟迟下不了定论。
就在此时,永嘉帝也到了。
卫昭聿着一身玄色常服,表情并不太好。
自那次以后,两人还没有好好说过话,伊轻尘下意识撇开了头。
谁知卫昭聿不紧不慢地紧挨着伊轻尘坐了下来,伸手将人搂在怀里,一连串动作极为自然娴熟。
但伊轻尘并不这么觉得,下意识就想挣脱开。
卫昭聿忽然耳语道:“轻轻,你还想躲我躲到几时啊?”
“……轻轻?”
那低沉的语调带着些许委屈和调侃,爬进伊轻尘耳里,让伊轻尘回想起了这半个月里,自己总是找借口与他保持距离,下意识远离他,只因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和淑妃有意无意的挑拨。
原来他一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愿意拆穿。
卫昭聿见伊轻尘红了脸,在自己怀里老实了,才满意,随后淡然问院正道:“如何?”
院正又抹了一把汗,接着把脉,伊轻尘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陛下稍等片刻。”
卫昭聿又等了一会儿,看院正还是下不了结果的模样,便朝江福海瞥了一眼:“把人带进了吧。”
紧接着一位白衣男子背着药箱便进了来,那男子白衣领口、袖口以及腰饰上的暗纹都同伊轻尘最开始见到的那位一模一样。
只见那男子进来,便毕恭毕敬行礼:“草民温陆含,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起来吧,快给皇后看看。”
“是。”
温陆含上前两步,从药箱里掏出了不少东西,许多伊轻尘都在那一位不知姓名的男人那里见过,那男子和温陆含的穿着十分相似,暗纹也很相同,用的东西也都相仿,只是那男子只与伊轻尘有过一面之缘,只与伊轻尘说了一句话,那之后便消失不见了,直到小蝶他们来接自己。
这段神奇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经历,伊轻尘也问过小蝶,可小蝶也只知道要来那里接自己,别的就
再也问不出什么。至于自己不记得之前的事,后来留在那里照顾自己的小厮说那是因为自己之前大病了一场,险中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切莫奢求过多。
或许这位温陆含可以解答一些自己的疑惑。
伊轻尘打算找机会问一问他。
温陆含很快便诊断完了,又与院正和几位副院长交流了一会儿。
院长和几位副院长似乎对他极其尊敬,不住叫他温先生,没想到今生有幸能见到温先生诸如此类的话。
随后禀报:“陛下,娘娘应该并未有孕,只是这几日用的药里有几味药有些问题,加上宫寒未愈,月事不准,又有些积食,脉象上,资质不足的御医确实容易误诊成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