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光——(凯撒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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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说明,凯撒,是一条蛇,一条大红色的雄性蛇。
这个说明很重要。当然啦,因为人类总是那么的自大,自私,自信,自利,或者随便的自什么。人类的故事从来都是以人类为主角,而那些飞的跑的游的其他生物,要么以背景或者铺垫出现,要么以撒好了胡椒和盐、滋滋冒热气的形象出现在故事里的餐桌上。
而这种惨无人道的差别对待在凯撒发现自己的箱子里放的是两只小白鼠,而那个小丫头的盘子里是烤的微微焦黄、有一面涂满了喷香的黑胡椒汁的大块鲜美牛排后,显得更加的惨绝人寰。
凯撒曾经气愤的问,【凭什么你就能吃这个?你不也是蛇吗?】
而这时那个姑娘就会舔着油汪汪的嘴角,有点疑惑的反问,【可是我给你吃你又不爱吃呀?这能怪我吗?】
于是凯撒第N次败下阵来。
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的,故事的主角——如凯撒所愿,不是愚蠢的人类,而是它自己,一条大红色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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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愚蠢的,这毫无疑问。他们只认为自己是造物主的宠儿,具有独一无二的高级感情和思维,而把其他生物都当成单一愚蠢的东西,只值得养来玩或者养来吃。
所以如果不是蛇类的头骨和头部肌肉不支持它做出更多表情,凯撒甚至愿意整天保持“呵你个傻X人类”的表情,面对每个试图买走它作为宠物的傻X人类。
所以当又一个人类幼崽在它笼子前驻足时,它也只是把她当成了又一个试图找点新鲜感的傻X人类。
这个雌性人类幼崽,灰发,黄眼睛,不矮,但是也不高,至于容貌,你不能指望一条蛇对一个人类做出美丑评价,毕竟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就像是在人看来,一条蛇和另一条蛇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这就导致凯撒听到这个雌性人类卷着舌头说出嘶嘶的蛇类语言时,差点惊恐到在玻璃箱上撞断自己的脖子。
【惊恐什么啊,友好一点嘛。】灰发黄瞳的姑娘打开了箱子,示意凯撒自由活动;于是凯撒爬了出来,吐着信子去嗅这个姑娘。蛇类对于气息和温度的敏感令你难以置信,它们能分辨空气中每一个气味因子,然后由此判断出危险或者进攻的指令。所以当凯撒在这个人类的肌肤上嗅出属于蛇类的冰冷时,它真正的陷入了疑惑。
【同类?】它嗅着那种冰水一样无味而冷清的气息,又看了看明显不属于蛇类的两条胳膊两条腿,【……人类?】
【都是。】灰发姑娘吐了吐舌头说。这个动作在她做来一点也不显得俏皮可爱,只显出一种蛇类的敏锐阴冷——就像是毒蛇无声垂下它冰凉的吻,吐着信子去嗅空气中血液的芬芳。
凯撒其实不是很介意这个同类长成什么样子的,几条腿几个鼻子几只眼睛在它看来没有什么重要意义,动物更相信自己敏锐的嗅觉和与生俱来的直觉。
而这个姑娘,在凯撒看来,就是一只长得奇形怪状像人类的无害同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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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霓,这个姑娘的名字。凯撒,凯撒自己的名字。
其实蛇类不必有名字的,毕竟它们不是很爱互相打招呼,但是生活在人类圈子里,一个名字就变得必不可少。棘霓的人类圈子说小也不小,整个霍格沃茨范围内的人类都会和她产生或多或少的交集,但是说大也不大,她真正熟悉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浅金发灰蓝眼睛的雄性人类是一个,黑发绿眼睛的雄性人类是一个,同屋金发碧眼的雌性人类是一个,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对于人类来说称得上贫瘠的交际圈子,对于喜欢独居的蛇类来说,的确有点多。这些吵吵闹闹的幼崽的事儿凯撒其实不是很清楚,它不太爱管闲事,不过做为它的同类,棘霓却总和人类走得很近。
凯撒把它归咎于棘霓的独特——毕竟做为一条蛇,她长得都那么奇怪了,做点奇怪的事儿也不是那么奇怪嘛。
凯撒对于棘霓,是一种疏离而敬畏,亲密而依赖的关系。凯撒敬畏于棘霓的力量,又因为种族而依赖她。她带它见识过了很多新奇的事物,给了它自由和自主,这是作为普通的宠物蛇得不到的——你看,就算再怎么觉得人类愚蠢,凯撒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对于宠物蛇绝对的压制性权力。
而这种压制性在遇到那个黑发红眸的人类时,尤其明显。
如果说普通人类对于蛇类的压制是因为外部的力量——物理的力量,比如体积、重量和力道,那么这个人类的压制性力量则更像是生物性的统治——就像是工蜂服从于女王蜂一样,是一种存在于血液里的绝对命令。
听到他说出那些嘶嘶的语言时,凯撒第一次觉得蛇语是如此的冰冷,令它颤栗着臣服。
这就是蛇佬腔,一种存在于人类中的神奇天赋。
而真正让它惊讶的是棘霓的反应:她一点儿也不怕人类的蛇佬腔,不但不怕,还不以为然的和那个人交流,稀松平常的就像是遇到了另一个同类。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凯撒只能把它也归咎于棘霓的独特——毕竟她做了那么多奇怪的事,再多一件也不是很奇怪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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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时候,棘霓晚上都不睡觉,而是静默坐在床上,垂眸沉思。刚开始凯撒觉得很正常,毕竟蛇是夜行动物,晚上才适合清醒。但是后来凯撒发现,棘霓其实是陷入了似睡非睡的冥想。
她有时候会微微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而甜美的东西,有时候又会皱起眉头,眼角眉梢具是冷冽杀意。
【你做梦梦到了什么?】凯撒凑到她耳边问。
棘霓并不回答,只是摇着头清浅一笑。问的次数多了,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拎起了凯撒,【我带你去看看好了,你可真烦。】
话虽然这么说,她的眼睫下瞳孔依旧清澈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对于凯撒,她总是这么的好脾气。
那是凯撒第一次走进棘霓的梦境回忆。一阵氤氲白雾后,暖色阳光下一座华丽繁复的宫殿式主屋出现在眼前,屋前草坪上白孔雀仪态万千漫步而过,有纯白色的蔷薇花在树篱旁灼灼开放;入目一切都是柔和的白色,在暖黄色的阳光下有一种几乎让人落泪的温柔倦怠。
凯撒好奇的去看棘霓的神色,却发现她此刻眼底的哀伤浓烈到像是掠过平原的漫天风雪。她就这么站在花园里,看着主屋落地窗内的那个男人。那个人有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冰一样浅的灰色瞳孔,神色宁静,站在窗前侧着头,动作优雅的拉着小提琴。
然而梦境里一切都寂静。风过无声,花落无声,伴着静默的提琴曲,像一首无声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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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在棘霓的梦境里不经常出现,然而每次出现都以一种哀绝刻骨的悲伤气氛席卷整个梦中的世界。梦中经常会下雪,白色的雪花以慢动作回旋着落下,顷刻就覆盖了那个男人的足迹;而他就这样越走越远,把棘霓无声的撕喊远远抛在了身后。
梦境最后有漫天飞雪,有漆黑巨蛇,有银色月晕,有幽绿光芒,最后一切都凝固在一张似笑非笑的诡异蛇脸面具上,有凄艳鲜血从面具空洞的眼眶中汩汩流出,无穷无尽,像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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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棘霓的梦境并不总是如此哀伤。
在梦境中,那个眼神冰冷漆黑发色的红眸男人偶尔也会出现。每次他的出现都像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暴虐狂风,或是一场经年不衰的烈烈业火,将梦境中一切情绪和思维都席卷一空;而梦境的另一边,凯撒盘绕在棘霓肩头,看着梦境中黑色流云彼此扭曲而狂暴的吞噬,如同出笼的远古嗜血凶兽。
【你的梦总是这么奇怪吗?】凯撒问。做为唯一的观众,它对此很有发言权。
【是啊,】棘霓这么回答,【一面是白色的冰,一面是黑色的火。前路迷雾重重,身后退无可退。】
对于这种超现实主义意识流回答,凯撒并不理解。好在看起来棘霓也不需要它理解,凯撒能感觉到,她只是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沉默的倾听者而已。
凯撒愿意做这样一个旁观者,就当是做为小白鼠和大床垫的回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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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看到那道死咒扑面而来的时候,凯撒下意识蹿了出去,挡在了前面。
——就当是小白鼠和大床垫的回报好了。
——不过这些东西值得用生命去回报吗?
凯撒来不及去衡量,最后一个闪现在大脑里的念头是,说好的来年春天和棘霓一起在蓝楼花园晒太阳,恐怕是没机会了。
然后一切就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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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啦,我的姑娘。
不要怪我一开口就是道别,因为,此生能遇到你,就已经很幸运了。
我记得曾经和你看过的每一场雨,听过的每一阵风,晒过的每一次太阳。那些回忆都留在我的生命里,闪闪发光,每次想起都像是在慵懒的午后睡了一个长长的觉,浑身又舒服又温暖。
不过我还是要走啦,谢谢你带我看的那些风景,谢谢你带我走过的长路。
和你在一起,是这场温柔的旅途里,最美丽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