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再现
(——人们欣赏刀剑的锋利之美,可那仅限于刀刃不对着自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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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布莱克案件开庭具体情况我不得而知,不过案件结果皆大欢喜,布莱克洗刷了他的冤屈,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报纸以一连几天的全版头条报道了这件大新闻,几乎全英国的巫师都在讨论这件事。布莱克的脸频频出现在报纸和八卦杂志上——毕竟一个蒙冤十三年如今恢复清白的英俊纯血单身男巫,实在是值得大肆八卦。
复活节假期结束后返校的霍格沃茨的师生们也议论纷纷。波特一直一脸兴奋和喜悦,因为他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而德拉科则一反常态的沉默,估计是受了纳西莎的严厉叮嘱——毕竟纳西莎也是布莱克家的女儿。
卢修斯那边我也写信通知了一下,让他尽量不要在那个人面前提起我,也不要和我的事掺上什么关系,更不要让斯内普得知我的任何真实身份消息。
不久之后的魁地奇决赛,不出意料的,斯莱特林夺冠。这么一来,学院杯也被他们收入囊中。到了期末的时候总是分外的忙碌,去年的考试取消了(因为密室的事),今年将是我面对的第一场考试。不过也难不到哪儿去,至少是比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里德尔轻松的多。
在学校最后一天,大家都拿到了成绩,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除了需要念咒的变形课勉强及格外,其他课程我的成绩也还算勉强凑合。
看着成绩单,我突然想起里德尔说过他学生时代一直都是全优满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一想到这个王八蛋正在不知道哪儿怒气冲冲的生闷气,我又觉得,心理平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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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第一天,我回到了福利院。之所以我没有去蓝楼和马尔福庄园,理由显而易见,我得躲着他。
凯瑟琳夫人仍然是那么慈祥,孩子们却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一批了。我在福利院呆了一个多月后,收到了卢修斯的信。信里说,最近国际巫师界要举办一场魁地奇国际赛,各路明星队伍都要来参加,最后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当然欣然接受。对于来自马尔福的魁地奇邀请,我从来都没什么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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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国际魁地奇比赛的观赛者露营区,此刻正充满了各国奇奇怪怪的巫师和口音。
我费力地从两排乱七八糟挤在一起的帐篷间穿过,一路上还要注意不要撞到乱跑的孩子。
这里的大多数帐篷看上去没什么特殊,显然,它们的主人费了心思,尽可能把它们弄得和麻瓜的帐篷一样。而在营地中央,有一个帐篷特别显眼。它十分铺张地用了大量的银绿色纹绸和镂空绣锦,占据了很大一块空地,看起来简直像个小小的宫殿。帐篷入口处的小草坪上拴着几只白孔雀,矮篱笆里还放着一套纯白色下午茶座椅,支着一把精美华丽的阳伞。
我穿过草坪直接推门而入。
“你来的这么快!”华丽客厅里正在穿外套的卢修斯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我怕你找不到地方,还正准备去场地入口接你……”
我看了一圈帐篷里空间魔法拓展出来的庞大空间,随手一写,“直接找最大的那个肯定不会错。”
“有道理。”卢修斯脱下穿了一半的外套,“要喝点什么吗?菲比!”随着他的话音,一只家养小精灵啪的出现在我面前,朝我们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纳西莎德拉科呢?”我把外套放在沙发上,要了一杯冰水,舒舒服服坐了下来。
卢修斯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德拉科找他同学去了,就在隔壁;西茜去找布莱克——我是说,西里斯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你们和西里斯关系不错?”
“西茜对他挺好的,”卢修斯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不过他对我不太友好,原因你也知道的。”
我毫无形象瘫在沙发上,“不,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已经和你们这些黑暗邪恶势力划清界限了。”
卢修斯哈哈大笑,“你一脸乖巧坐在校长室的样子,还挺有说服力的。”
我们就这么闲聊了一会儿,纳西莎回来了,我们腻腻歪歪的拥抱问好后,纳西莎打算再出门一趟去找德拉科,我拉住了她,“没事,让他玩自己的去吧。”
“好吧。他应该就在隔壁帐篷,不是扎比尼家就是帕金森家,或者格林格拉斯家?”纳西莎说。
卢修斯皱起眉头,“他和帕金森家那个女孩儿走的太近了,我总有点不安。”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帕金森家曾经有长辈为黑暗君主而死,他们也是彻底的黑巫师家族,名声并不好。
“随他去吧,”我挥挥手,“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黑魔王失败,帕金森家也将坠入深渊,可是若是黑魔王能君临天下,他的臣子也将共享荣光。
卢修斯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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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卢修斯有事出去了,而德拉科也终于回来了,看到我他并不吃惊,而是亲切的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棘霓。”
我高高兴兴回礼,“真开心,真期待今天晚上的比赛。”
他突然就来了兴趣,拉着我兴高采烈讲起了保加利亚队和爱尔兰队的优劣势——我就知道,想和德拉科打好关系,魁地奇是必须的。
我们正在研究两队资料,门铃被按响了。没有进入许可的巫师是无法进入施了限制咒的帐篷的,这也是当时我确信这就是马尔福家帐篷的原因之一。
小精灵恭恭敬敬迎进来的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西里斯吗?
微卷的凌乱黑发,瘦削忧郁的英俊脸颊,还有那种浪荡却高傲的气势——天哪,他和几个月前那个逃犯一点儿也不一样了。这也难怪,他重新继承了布莱克家族尘封的家产,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巫师界第一黄金单身汉。
“西里斯,”纳西莎高高兴兴招呼他,“还喜欢那些布丁吗?我觉得你会喜欢樱桃味儿的。”
“谢谢,纳西莎。”西里斯对纳西莎十分客气礼貌,“我是来还托盘的。”
“叫克利切送来不就好了,”纳西莎接过西里斯手里的托盘,递给菲比,“留下来一起用晚餐吧。”
西里斯注意到了沙发上的我,“噫?这个小丫头不是——不是那个——”
“棘霓.迪斯洛安,”纳西莎给我们倒上热热的果茶,“你应该见过的,格兰芬多的二年级女孩,啊,今年就三年级了。”
“是你!”西里斯跳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个格兰芬多吗?”
“她是我朋友,”客厅另一边德拉科一脸冷漠,“有问题吗?”
西里斯像是看一头突然会讲话的独角兽一样看着德拉科。
“波特又给你说我坏话了?”德拉科瞬间反应过来,十分愤怒,“他说什么了?我的爱好是掏出低年级格兰芬多学生的肠子还是把麻种格兰芬多学生淹死在黑湖里?啊?我亲爱的舅舅?”
“……”西里斯一脸呆滞。
“得啦,”纳西莎好笑,“一听就是开玩笑的嘛,小孩子打打闹闹的。”
德拉科大声哼了一声,噔噔噔跑上了二楼,重重地甩上了门。
“别理他,”我端过茶杯喝了一口,“一提到波特他就炸,他们天生八字不合。对了,卢平教授怎么样了?”
卢平教授上学期期末就辞职了,虽然他的身份没有暴露,不过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现在他正在另一个郡,帮布莱克家族打理那里的草药工厂,也算是一份工作。
“挺好的,”听到卢平教授的名字西里斯眉眼之间温和了许多,“本来我想请他来看比赛,但是他生病了来不了。”
“真遗憾,”纳西莎说,“难得德拉科说哪个教授的课有趣呢。”
如果德拉科听到这句,少不了又要炸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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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一直到晚餐结束才回来,这时候我们都开始收拾准备出发去比赛场地了。
“真是忙的一塌糊涂,”他匆匆换上更正式的披风,“魔法部那些老头子们简直是……对了,西里斯呢?没来吗?”
“早就走了,”纳西莎说,“和哈利波特他们在一起。”
卢修斯虽然看起来有点疲累,不过一出帐篷,就又变成了那个优雅得体微笑的上流权贵。我们一路走向比赛场地,路上遇到那些看起来很有身份的巫师们都上来和卢修斯攀谈。
等我们走到比赛场,这里已经坐了乌泱泱一大片人。
“这儿能坐十万人呢,”德拉科一脸骄傲,“大部分支持克鲁姆——我是说,保加利亚队。”
我们一直往上走,走到视野最开阔的贵宾座才停了下来。卢修斯已经和那些权贵交谈起来了,德拉科满脸无聊的左顾右盼。突然,他一脸兴奋的朝后看去,还不停的拍我的胳膊示意我也回头看,“快看,那是波特和韦斯莱家的一群土拨鼠!”
我皱着眉头,“小点声。”
“奇怪了,”德拉科自言自语,“波特是有他的教父掏钱,韦斯莱一家是卖了房子才买的贵宾座?”
“也许是西里斯一起掏了呢,谁知道呢。”我兴致缺缺,“你带什么能吃的了吗?我有点怀念桌子上没吃完的那盘蓝莓夹心饼干。”
“你太低俗了,就知道吃。”德拉科一脸鄙视,“这可是国际魁地奇比赛!”
“我更喜欢你的魁地奇比赛。”我直言不讳。
德拉科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赛场,耳朵尖有点红。
比赛开始后,他简直像个小疯子,保加利亚队得分的时候,他就会跳起来挥舞着望远镜和帽子欢呼大喊;不过他的举动一点儿也不显眼,因为全场的人几乎都在疯狂呐喊助威——这么看来,一脸冷漠的我才是个疯子。
没有飞来飞去的马尔福的魁地奇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我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观察周围的环境上:左边的外国男巫穿着一件奇形怪状的红裙子,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吼大叫着,全然不顾裙子下露出了一条腿毛旺盛的腿;右边福吉部长喘着气挥舞着手臂,胖乎乎的肚子几乎要把外套扣子崩出去;后边西里斯和韦斯莱一家也很兴奋,而且多了两个我从没见过的男孩儿,看年纪外貌估计是罗恩的哥哥;再往后,那个瘦瘦的男巫正和旁边的人为了刚才的魁地奇动作吵的不可开交,他们后面,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我揉了揉眼睛。
那是谁?
我没有看错吧?彼得佩德鲁?
“我出去一趟。”我拍了拍旁边的卢修斯的手臂。他从比赛里回过神,关切的看着我,“出了什么事?”
“透透气。”我面不改色。
追着那个时隐时现的身影,我一路跑出了比赛场地。一出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场地,周围的空气瞬间黑了下来。
前面树林里,那个人影再次闪过。
我踩着石子小路狂奔着追他而去,渐渐离比赛场地越来越远,跑了二十多分钟身后的灯光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一片漆黑里,我慢慢停下了脚步。
惨白色的月亮孤零零挂在天空,虽然正是满月,却丝毫没有一丝光亮,反而更加朦胧昏暗;冷冷的夜风呜呜吹着,不远处树叶簌簌抖动,颇有一种鬼故事的气氛——可惜我不怕鬼,毕竟我也算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神鬼妖怪传说中的一员。
我右手轻轻一转,骨扇无声滑落入手心,锐利边缘闪过一道细小电弧。我戒备全开观察四周,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我的左手边突然一响,像是有人踩中了落叶。
一道雷霆骤然而落,那棵发出声音的树应声而斩,断茬被雷电劈得焦黑;几乎是同时,一道细光借着雷霆轰鸣声的掩盖,瞬间刺穿了我的左肩!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股力道一带,踉跄一步跪在地上;那刺中我的东西力道之大,直接射穿了我的肩膀血肉,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火辣辣的灼烧感从伤口传来,血不停的喷涌出来,瞬间渗透了半边衣服,又沿着手指滴滴答答流在地上。
我用上大量灵力,都压制不住伤势,反而更加痛的令人发狂。
……那凶器里带了凤凰的血——那对蛇族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骨扇啪嗒掉在地上,又化成光点回到丹田之中,我用右手捂住左肩,只感觉一阵阵灵力涣散的眩晕,手指动了几次,却再也聚集不起电弧。
大意了……被暗算了。
抽出魔杖,我默念一句幻影移行,却感觉到巨大的反幻影阵阻止了我的行动。
真,是,斩!草!除!根!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倾尽全力。大范围的切割咒和绞骨咒虽然耗费魔力,却也把周围数十米的一切地表事物切割的七零八落,藏身于暗处的暗杀者也终于不得不显出了身形。
看着面前两个黑袍人,我冷冷笑了起来,笔迹凌厉,“他人呢?”
他们对视一眼,并未回答,而是齐齐举起了魔杖。立刻,我朝左一滚,躲过了一道血红色的钻心咒和一道幽绿色的死咒。
一上来就下死手,够狠!
我也不再犹豫,一连几个黑魔法咒语出手,两方瞬间交上了手。如果放在平时,我或许能有八成胜算,但是最开始那个诡异至极的暗器威力之下,我疲态尽露,很快就躲闪不及,生生中了一个碎骨咒和两个钻心咒。
我半跪着,右手扶着地面勉强支撑着自己,血沿着手臂一路蜿蜒流向地面,像无数条艳色的蛇。
我不甘心……我不相信。
我再次抬头,努力从流进眼眶的血迹里看清对方,然而还未说话,就被一脚踹在胸口,摔在地上。
“杀?”
我听到其中一个人开口了。音色沙哑粗沉,带着古怪的尾音。
“杀,”另一个回答,“快点回去交差。”
我的心惶惶然沉了下去。
尚且完好的右手松开了魔杖,挪动着伸向脖颈,试图拉出那枚银环项链。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愿意就这么——我要亲自问他——!!!
“阿瓦达——”
“砰!!!”
一声巨响,一道白光砸在那个男巫背上,打断了他的死咒,他杖尖的绿光还未凝聚就暗了下去,一声不响的瘫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他的同伴见状,丝毫不打算逗留,一把拽上他,发动了门钥匙。
在他们消失的前一秒,那个黑袍人高高举起了魔杖,语气疯狂而尖锐——
“——尸骨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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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很冷。
那一瞬间的感觉。
漆黑的,冰冷的深渊;寂静,绝望的下沉,在层层叠叠的尸骨组成的河床上,他朝我露出阴沉的微笑。
他要杀我,竟是不屑于用自己的手。
我就这么安静躺在冷硬的地面上,痴痴看着天空上那团幽绿色的图案。每一笔都那么熟悉,可合在一起却又那么陌生,陌生到我几乎认不出来,这是代表着那个人的标记。
我曾无数次见过它绽放在漆黑的上空,下方是累累尸骨和残垣断壁;而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的尸体也会在它之下渐渐冰冷,停止呼吸。
【我很……失望啊,Voldemort。】我口齿不清的喃喃。
因为暗器的毒,无法凝固的血从我的伤口不停的喷涌而出,我几乎想象不到我的体内居然能有这么多的血液。失血的冷意渐渐充满了我的四肢,我忍不住打起哆嗦来——但是在濒死状态下,那种抽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情绪也不过是几秒钟,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我终于看到救了我的到底是谁。
一身黑衣的斯内普跑到我身边,先是念了几个治愈咒,又手速飞快的取出几瓶魔药倒在我的伤口上。
真是……造化弄人。
远处传来尖叫和呼喊,看来是黑魔标记引来了比赛结束后散场的众人。
不过那都无关紧要了。
我目光转回天空。
那炫目诡异的绿色星座已经渐渐暗淡了下去……不对,暗淡下去的,似乎是……我的视线。
无力的手指终于垂落在地上,一枚沾着血的银环咕噜噜滚落在地,沾满了尘土,像是一只肮脏的空洞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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