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黑夜降临
(——那些美好的描述,就好像真的触手可及,即使被荆棘刺破手指,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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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没有路灯的老旧街道上,两个黑袍人步履匆匆的走着。拐过一栋老旧的楼房时,前面那个猛地刹住了步伐,导致后面那个一头撞在他身上。
“诶哟——布鲁特!看着点路!”后面那个人开口埋怨,居然是个清脆的女声。
“抱歉……雷莫娜,刚刚有一只猫跑过去了,我还以为是个阿尼玛格斯……”被称作布鲁特的男人低声说。
“是不是你看厨房的冻鱼都觉得它像个阿尼玛格斯?”雷莫娜发出嗤嗤的笑声。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布鲁特嘟囔着。
“到了吗?这个区域的结界入口?”
“应该……”
然后他们都停住不说话了,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小巷尽头的石墙前,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停止步伐。他们平举魔杖,墙化成了灰色的雾,他们径直走入了雾中。
等他们跨出那层灰色的雾,眼前出现的是另一条街道,暖色的路灯光柱将街道分成一段一段的,长街尽头隐没在黑暗里。在街对面是一座大型庄园,院门开着,穿过花园能看到一群高大的复古式建筑。
他们直走到建筑侧门,将魔杖抵在了蛇形门环上。
不一会儿,房门自动打开了,他们取下兜帽,带着恭敬的神情一前一后走进门廊。
门廊另一边转角后的大客厅里,对着壁炉摆放着风格简洁的大长桌,长桌旁放着十几把扶手椅,另一边的地毯上站着数十个黑袍人。他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正彼此紧张快速的交谈着,看到新来的同伴,都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
“雷莫娜,刚刚我们还打赌你会和谁一起来。”一个红发女人朝雷莫娜挤挤眼,“幸好我赌了布鲁特。”
“我讨厌你,加格丽娜。”雷莫娜低低的说。在壁炉火光下她的脸变红了,目光躲闪着。
她周围几个人都善意的哄笑起来。她的脸更红了。
靠近壁炉旁长桌最上座的那把扶手椅转了过来,露出房间里唯一坐着的人。这是个黑发高个子青年,有着一双凌厉的红色眼睛和相当英俊的外貌。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就先坐下吧。”
他的嗓音柔和却充满力量,就像是裹着丝绸的刀锋。
他一开口,房间里微小的交谈声都消失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拉开椅子坐下,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他,打算把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听的清清楚楚。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红眸青年开口,轻声说,“——坐在我左手边。”
一个铂金发色的青年走出人群,带着矜持的骄傲坐在了左边第一把椅子上。
“阿克特勒斯.布莱克,”他点点下巴,“坐在马尔福旁边吧——梅拉尼亚,你可以和你的丈夫坐在一起。”
一个阴郁的青年快步走过来坐下,另一个年轻女人也挨着他坐下,两个人都带着如出一辙的阴郁神色。
“莱斯特莱奇,罗齐尔,坐下吧。”他用柔和低沉的嗓音继续念到,被他点到的两个人走过来在布莱克一家旁边坐下,其中一个正是刚刚和雷莫娜一起来的年轻男人。
接下来红眸青年又继续念了几个名字,等站着的所有人都依次坐下后,右边第一把椅子还是空的。有人不安的看了看那个空位。
但是青年没有在意,他清清嗓子开口了。
“自从毕业后分别,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我通过信件和某些消息,得知你们仍然坚持着在校时的观念,我感到十分欣慰。”
“作为曾经的主席和领头人,我曾经带领你们为斯莱特林获得荣耀。而现在,学生时代的小打小闹已经结束,我们将会有更伟大的前景,延续曾经的辉煌。”红眸青年两只手指尖相对抵着下巴,用他轻柔的嗓音说,“所以我将你们聚集在一起,我将把我所拥有的力量展示给你们,而你们可以选择放弃这个机会离开——或者接受我的荣耀,成为我的同伴。”
长桌上出现了低低的私语声,但是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
青年扫视全场,继续开口,“我将在萨拉查.斯莱特林意念的指引下,带领纯血得到他们应有的一切……荣耀,权力,金钱,地位,只要你属于我的阵营,那么这些都会属于你。”
“纯血的地位将由我来提高,血统的纯粹将由我们来维护,那些值得尊重的古老家族,是的……将如同我伟大先祖的血统一样,永远高贵。”
“——荣耀属于我们。”
长桌上几个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站起来对他行礼。一个绿眼睛棕发女人激动得满脸通红,站起来大声说,“是的,大人,我们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巴斯里斯克家族永远忠于斯莱特林!”
“是的,安纳斯塔西娅,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古老高贵的家族,有很多光辉的事迹,而你将为斯莱特林提供最可靠的帮助。”青年语气圆滑的说。
棕发女人紧紧抿着嘴角,眼眶通红。她坐了下来,朝上座的方向使劲儿倾着身体表达自己的立场。
红眸青年摊开了双手,对着全场说道,“但是,我知道,有的人还是心存顾忌,不知道是否将筹码放上我的天平……”
场上几个人不安的动了动。青年没有看到似的继续说,“那么,我将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明天如果他们改变了想法,依旧可以来到这里,请求加入我的阵营——但是他们将不能站在离荣耀最近的地方。”
“除了我,没有人能带给你们我所能给你们的。”
“——好了,选择吧。”
青年拍了拍手,壁炉里的火焰猛地跳跃变成绿色,一股可怖的强大压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场上所有人脸色当即变了。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他单膝跪下向青年行礼,低下了头颅,“大人,马尔福家族愿意追随您。”
“伸出左手。”青年凝视着马尔福。
他的魔杖抵上马尔福左手的小臂内侧,一个漆黑的图案渐渐成型:一个恐怖的骷髅头嘴巴里钻出一条毒蛇,长长的扭曲成花纹形状。这一定很疼,因为马尔福死死咬住了嘴唇,额头冒出冷汗。
图案完成了,青年仔细的端详着它,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完美微笑,“阿布拉克萨斯,我为你的选择骄傲,马尔福家族将得到他们应有的……起来吧!”
“是的,大人。”马尔福站起来,退回他的座位上。
有了他带头,接下来人们纷纷上前,跪下接受他的标记。
现在大厅里除了一个金发矮个子姑娘,其他人都请求了标记。
红眸青年将眼神放在她身上。他的语气柔滑如同丝绸,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亲爱的克拉蒂尔,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那不幸的家族,他们用恶毒的咒骂来阻止你加入正确的一方。也许他们听信了流言,误将强大当做了错误,因此拒绝了我的邀请。而你,自从学生时代就跟随我,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实力,以及我们能达到何种高度吗?——你的家族抛弃了你,是因为你无足轻重。但是假如你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他们将会求你回去,求你成为家族的领导者,你将……拥有整个罗尔家族。”
他左手修长五指做出抓握的动作,那一瞬似乎真的有看不见的权力被他牢牢抓在了手心。
金发姑娘瞪大了眼,似乎被青年描述的场景打动了。她的鼻翼快速的张合着,用深呼吸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最终她走上前,跪在青年脚下。“大人,请赐予我标记。”
“罗尔家族将以你为荣。”
青年笑了。
壁炉火光给他的侧脸投下深深的轮廓,他的表情隐在阴影里,没有人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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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家长里短平淡无奇的街头巷尾话题,都被最近的一件大事席卷而过。
罗尔家的长子被一只发狂的媚娃咬断了喉咙!
多么令人回味的消息啊,带着难以启齿的家族隐秘,带着桃色的不堪入耳,在大家族的私人茶话会和街头杂乱的酒吧里,如同雨后的杂草,蓬勃生长。没人关心那只媚娃来自哪里,又为何会突然发疯,也没人疑惑那个古板的老罗尔为什么会允许一只媚娃的出现,他们带着兴致高昂或暧昧不清的表情讨论这件事,就好像他们亲眼看着罗尔和那个媚娃如何如何——
所以接下来罗尔家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女儿成为继承人的事,就如同丢入湖面的石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只有几个嗅觉敏锐的人感受到了即将来到的暴风雨中危险的气息。
然而伟大的白巫师首领阿不思.邓布利多打败了德国的黑巫师头头,这件振奋人心的事才过去几年,所以谁都觉得,只要有邓布利多在,又会有什么事呢?
老金克伦桑斯也这么认为。他们一家都是混血,还有个哑炮孙子,所以他是混血权利的强烈支持者。今天对角巷的游`行就是他带头的,目的是支持魔法部出台一系列对麻瓜的保护法律。
他回到家后和家人其乐融融吃过晚餐,喝过一杯红酒后早早爬上床睡觉了,明天一大早他还要去麻瓜伦敦看望他的哑炮孙子和麻瓜孙媳。
然而他再也没能起来。
穿着漆黑长袍带着银色面具的死神们降落在他家门前,他在房屋倒塌的巨响中惊醒,只来得及看到没入胸口的一道绿光。
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用了整个头版报道这件惨案,金克伦桑斯一家十四口被灭门,配图是在废墟上空巨大的骷髅与蛇的图案,它发出如此耀眼的绿光,就像是冉冉升起的新的星座。
金克伦桑斯家带着他们的观念一同被抹去,凶手却毫无线索,群众们对魔法部和傲罗们提出抗议和游`行。
但是接下来几个月,其它几件杀人灭门恶性案件让每一个混血和麻种,还有部分纯血都提起了心脏。目标已经很明确,受害者都是麻种和麻种派的混血。大部分纯血们密不可宣的心知肚明,而其他人也从案发现场那个蛇的标记,隐隐联想起那个最近几年渐渐露出锋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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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种种风雨声都不曾传进独立于世的某座庄园。在这里,纯白的花朵依旧在窗棂下的藤蔓上大朵大朵绽放,日光柔和洒在雪白镂花石柱间,精灵幻影在湖泊上掠过洒下一路光点;大厅落地窗垂着银纹湖绿纱幔,微风柔柔拂动编织着珍珠的流苏,回廊里细碎花朵飘落又像是雪一样消融在日光下。这样清澈宁静的如梦场景,仿佛外界那些腥风血雨一点都不曾侵染进来。
隐秘的侧楼被溶溶花荫半遮半掩,银灰窗帘半拢着,在镂空绣丝处透进些微日光。窗下的桌上凌乱堆着无数拆开的信封、画满阵法的羊皮纸、看到一半的书籍,几乎把桌子占得满满当当。
一截羊皮纸被随意塞进信封,火漆滴落在墨绿信封封口,随即印上蛇形封印。信鸽使魔叼起这封新的密信,转瞬消失在窗外结界边缘。
而在马尔福肯特郡的别院里,处在风口浪尖的那个人正悠闲地端着茶杯,拆开了一封刚收到的信。
读完信,他抬起头看着站在桌前的那个浅金发色的青年,说,“你对魔法部的干预做的很好,但是哥顿兰特是忠实的混血支持者,如果不能把他的把柄拿捏住,他不会任凭摆布。”
“虽然他是纯血,但是如果不能收为己用,就加以抹杀,大人。”那个青年语气如常。
“你还是太冲动,阿布,眼光要长远,如果哥顿兰特死了,那么下一个接替执法司的将会是文尔加,作为一个麻种,她会更彻底的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但是哥顿兰特不同,只要能够用他最在意的东西稍加威胁,他就能转过矛头对着曾经的伙伴。”
“众所周知,他最在意的是他的家人,但是他们被赤胆忠心咒所保护……”
“我已经得知了他们所在的地址,把他们带来。”一张轻飘飘的羊皮纸从红眸青年指缝飘落。
“是的,大人!”金发青年拾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上面用幼稚的字体写着一个长长的地址,旁边乱七八糟画着魔法阵。他鞠了一躬,飞快地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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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还有什么能给人心惶惶的魔法界添上更重的一笔,那毫无疑问是哥顿兰特司长的倒戈。前不久他还在大力支持应该彻查“某些可疑的”纯血家族的庄园,但是今天他又发表申明,表明自己曾经“对那些清白的家族”有着“不合适的误会”,他还表示,自己今后将会酌情考虑压制混血的地位。
“这真是疯了!哥顿兰特这个墙头草!胆小鬼!如果老子当了部长,就要把那群纯血都丢进监狱!”杂乱的酒吧里,一个满身酒气的大汉把酒瓶狠狠顿在桌子上,拍着报纸大吼。报纸上哥顿兰特司长憔悴的脸恹恹躲开了他的手掌,消失在镜框边缘。
酒吧老板从吧台上方对他投出不赞同的视线,几个喝酒的客人也纷纷起身躲避。现在讨论这种话题无异于引火烧身,金克伦桑斯一家十四口灭门案至今留悬,没有人想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男巫看到周围人避之不及的眼神,悻悻丢下一个银币,踉跄着离开了。
“可怜的人,自从麻种们的处境越来越不好,借酒浇愁的人也越来越多。”老板怜悯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挥了挥魔杖,那个银币晃晃悠悠飘进柜台里的罐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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