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后不小心撩了前任转世 第32章 天道

此语一出，满座哗然。江引初怔忪，略微失神，原来他与祝沉修的并非是同一个道。长辈们常言：道不同不相与谋。即已知晓她乃妖物，他合该与她划清界限，可他不知为何心里平白失落了一阵。

“肃静。”老者的声音再响，此番却多了先前未曾听过的威严。人群很快安静下来，即使他们个个忿忿不平，俨然一副盖棺定论的模样，更有甚者恨不得冲上去将她们大卸八块。

祝沉也是面露讶异侧目瞟向慕姗妍，小声询问：“你什么时候偷大象了？”

慕姗妍合眼叹气，“他们说的是黎康女神的神像，不是什么大象。我不都同你在一起么？哪儿来的……时间。”慕姗妍迟疑了片刻，自然想起她唯一与祝沉分开的时间是昨夜寻凉节与褐衣郎君结伴之时，眼下她也不禁怀疑起那人。

“不如二位先替我解解惑？”灰衣男紧咬不放。

祝沉一瞧见他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仰着头颇为理直气壮，“对呀，我们是妖怎么了？我们一没奸\\淫掳掠，二没杀人放、放火的，碍着你什么了？”谈及“放火”，祝沉不由有些心虚，含糊其辞，但态度依旧硬气。

灰衣男再度冷哼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祝沉懒得看他，“按你如此说，我们现在就合该把你们都吃掉才对。来来来，你下来，看我吃不吃你。”

灰衣男咬牙切齿，手边木质把手被其捏得粉碎，从未见得妖物如此嚣张，若不是碍于此刻五族皆在，他必定亲自下场将其剿灭，岂容其如此放肆无礼。

“莫要动怒，且先听江老如何定夺。”他身侧的黄衣女出言安抚，却听得阶下女妖又问。

“方才听这位大叔所言，非同族必有异心。那我倒是有些好奇，城外那些村民不也是你们的同族，怎么也没见你们把他们接进城内。莫非他们也有异心？”

灰衣男一梗，不由看向江慜，城外之人皆为天生根骨残缺，无法修习任何术法，于封州无益。

绿衣女开口，语调柔和：“并非如此。此事说来话长，千年前封州还是寻凉之时曾有妖物横行肆虐，幸有高人相助，替寻凉化解灾难。只是高人之法需将寻凉沿西江分割为两处，维持禁制需要集全城之力为禁制提供灵力，以防外界妖物再度入侵。禁制之内便是如今的封州城，而禁制以外的地界老祖宗们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强敌当前唯有自保。”

“城内留存的皆为遴选过的适宜修习术法之人，至于天生根骨不佳的婴孩自打诞生便会被送出城外，托城外之人抚养。”黄衣女接口道。

沈昀之也开口直言，“初时封州城内外并无区别，可久而久之，城外日渐荒芜，人丁逐渐凋零，五族心有不忍，于是近三百年来城内每隔一月会为城外之人送些粮水棉衣，助其度日。但城外之人久染秽气，自然是不能够容许他们进入城内。”

江慜白须微动，“此乃天道，不可违逆。”

“放屁！”祝沉忍不住为小苗等人鸣不平，“天道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憋不住了就要去拉屎撒尿。而不是舍弃同族，放任他们自生自灭还自欺欺人此乃天道。诚如你们所言，你们是人我是妖，我也从不自诩是正义的卫道士。本来凡人生老病死于我而言就如同木头上长疖子——无关紧要，我曾坚信这是他们的命数。可当他们真的在我眼前被水怪夺取生命之时，我却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江引初内心震荡，琥珀色的瞳孔紧紧跟随殿上的明艳少女，水波映射殿门外午后的日光，暖融融地照在她的身上。那一刻阳焰笼身、灿若流火，皆映入心底。

“小花与我一样是妖，她才初初化形不到一月，为了你们口中所谓沾染秽气的人尚且都能挺身而出。你们身为同族便是每月自诩良善地施舍一些东西打发他们，明知有邪物作乱不顾同族死活将他们拒之门外，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道？别在这假惺惺了。你们这种凡人来指责我不怀好意，你们也配？”祝沉昂首，见阶上五人无动于衷，眼中满是不屈的怒火。“你们可以眼睁睁看着城外村民惨死，也不愿放他们入城。我却不能在目睹惨案后，仍无动于衷。姗妍，也不能。”

江引初看在眼中，听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抨击只觉常年冰冷的手脚仿佛有一团热火灼烧起来，胸膛里的血似也热得发烫。心神过于激荡，喉头不禁发痒，忍了又忍终是咳出响声。

他连忙掩唇，因咳得太过猛烈面上浮上两片嫣红，煞是瑰丽好看。

“阿初，你这身子可还好？”陆枫第一个出言关切，殿上五人亦是齐刷刷投来目光。

江慜古井无波的老脸上也有了一丝松动，“初儿，你昨夜调查忙前忙后已是辛苦，今日还是先回去休养为宜。”

江引初心急咳得益发厉害，身侧的少女一个箭步上前想为他拍背顺气，他眼角渗出泪花，不着痕迹地拂开少女的双手，掩唇平复了气息，“多谢长老关心。只是一时风急咽痒，已然无事了。”

他的眼神轻轻落到祝沉身上，发现她并未看向自己，少女暖融融的双眸此刻像被冻住一般结了一层寒霜，面上亦露不出一丝情绪。他本感到难堪的心绪陡然转作失落。

经此一事，原先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然消散，江引初趁机道：“长老，晚辈有一不情之请，望长老准允。”

“初儿但说无妨。”

“城中之事确然蹊跷，方才闻及城外水怪一事，晚辈想请这位女郎与我一同调查此事，不知女郎可愿？”他看向祝沉，此时祝沉终于与他相视。但仅仅一瞬她便移开视线，看向他处。

江引初心中失落更甚。

“阿初你莫要听她妖言惑众！”灰衣男急了，脱口而出。

哟呵，什么晦气玩意儿。祝沉顿时热血上涌，一口答应下来，“好啊。既得小郎邀请，总不好拂面。”末了不忘背刺，“还是年轻人有眼光，不像某些老顽固一个个死不认错。”

江引初闻言甚是惊喜，下意识想看她又急急低头抿唇忍笑，随后抬眸看向江慜，盼他应允。江慜向来疼爱江引初，见是他开口祈求，虽觉危险念及祖训便也松了口，“你既开口，想来自有你的考量。只不过……”

“她始终是妖，恐有危险。”

“方才听她言语似个重情义的，未若将另一只暂扣于我们手中。”绿衣女温温柔柔。

祝沉不乐意了，“哎哎哎，凭什么？她是她，我是我。姗妍何错之有，你们凭什么……”

慕姗妍轻轻拉住她的袖子，微微摇头，“无妨。我信你，定不会抛下我。”祝沉方才一席话打动的不仅只有江引初，还有同为妖族的慕姗妍。其实妖族之中只顾明哲保身的不在少数，弱肉强食、勾心斗角方是常态，甚至在她以往遇见的妖中能像祝沉这般重视同族之情的寥寥无几，祝沉是头一个。

正主都同意了，祝沉也无话可说。绿衣女顺势道：“来人，将此女暂押水牢。”长指微抬，指向慕姗妍。见祝沉不满，慕姗妍轻笑宽慰，“别担心，水牢啊正好让我练练清心诀，有助修炼。”

慕姗妍腰肢款摆，含笑随人离开大殿。祝沉面色不豫，倒像是自己被关进了水牢中。

江慜则道：“初儿，城中之事便交托于你。”

江引初正待回话，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听得出来人甚是急切，“不好！城西又……又发现一具女尸。”

祝沉摊手耸肩，“如此一来可证明我们的清白了吧。”

“哼。难保你们没有同伙，见你们落网故意犯案，妄图借此洗清嫌疑。”

祝沉无需看就知道是那傻大个在那哼哼哈嘿，“不与傻子争短长，懒得和你吵。”

“你！”

好在江引初及时转移话题，“在城西何处发现的？先行带我们过去吧。”他走至祝沉近前，牵起唇角温言道：“又见面了，祝沉。”

祝沉抬眸，眼前之人一席蓝衫，肌肤胜似霜雪，带出些许病态。面部轮廓因这份亲近透出几分柔和，唇色微粉，缺少血色，俨然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但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她还是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嗯。又见面了。”

其实自打入殿起，她就感到有道灼热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她一直不敢回看便是怕又与他扯上关系。罢了，来都来了，难不成还真怕他一个凡人。

“走吧。”

“好。烦请您带个路。”江引初甚是有礼。

“阿初/初哥哥，我同你一齐去！”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

祝沉回眸，觉着少女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再见她一袭红衣以及那小而尖的下巴，“啊，你没死呢。真好。”

红衣女郎一脸莫名，撅起朱唇又是那副熟悉的有气无处使的可爱模样。“你这女妖好生无礼。初次见面便咒我。”

祝沉没有回应而是将视线转向少女边上的年轻郎君，她仰头而视，此人身形十分高大，一身朴素灰衣，身材略显壮硕，隐隐能看出他衣裳底下蕴藏的蓬勃力量。他的双眼灰蒙蒙一片，没有焦距无神地看着某处，似感受到祝沉的视线猛地低头盯紧她。

祝沉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对前来报信的人道：“凑够人打马吊，呸……看现场。咱们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