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新来了一位复读生,看校服似乎是樱泽的,个子高高的,戴着普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文静也很好相处,平时却独来独往,和本校的同学也不怎么说话。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了。
补习班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友情,和学校相比,抱团的现象倒是更严重。私立名校的暗中会鄙视公立的土,公立的则会以成绩碾压这些脑子不好使的少爷小姐们。可公立的学生未必个个都成绩逆天,私立的学生也未必都是少爷小姐。
高三的学生居然还有心思在这种事上寻找优越感,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这个冷淡的氛围正合我意,谁也不是为了交朋友来这里的。稻实的同学都知道我和成宫鸣的关系,偶尔有过外校的男生来搭讪两句,只要埋头于习题册里敷衍地回答两句,他们就会知趣地离开了。
但冷淡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
“请问明天是讲这本习题册的xx页吗?”
“看安排应该是吧。”
那个女生敷衍了初来乍到的复读生一句,背着包就走了。我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提醒了低着头收拾东西的新人一句:“明天老师请假调课,你应该带那本书。走廊拐过去那里的黑板会提前一天贴上通知,以后可以看一下。”
他惊讶地抬起头道:“谢谢。”
我转头准备走,却被叫住了,他特别客气地问道:“你是稻实的学生吧。”语气很肯定。
这看校服就能看出来吧?我客套地点点头。他却有些兴奋起来,说:“你们学校的棒球队很厉害呢。”
这是新式搭讪方式吗?我客气地笑道:“确实还不错呢。”
他挠挠头,讪讪地笑了:“其实我去年夏天和你们的棒球队比赛过,输得一败涂地呢。我本来想着就此放弃棒球好了,但是去年考试成绩不太好,而且我听说东大棒球部的OB会很厉害,所以我决定复读一年,这样就有机会加入东大的棒球部了。”
我尴尬地看着他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心想干嘛要跟我这个陌生同学说这么多?有必要吗?
等等,他和稻实打过?
我惊讶地望着他:“我看过你们那场比赛。”
男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输得太惨了,不过你们毕竟是差一点就登顶的队伍,我们也输得心服口服。”然后他的神色郑重起来:“我叫长绪明,请多多指教。”
在密集的赛程和考试支配下,这个学期好像按下了快进键,第一次模考成绩还没出,五月中旬,关东大会就开始了。稻实全员奔赴山梨,直到决赛取得优胜才回到东京。
19日对北进的三回战,晋二完成了堪称惊艳的亮相,球速逼近140km,配合变化球连夺六个三振,名字响彻关东。至于阿鸣在一边碎碎念着后辈凭什么比他早出场,全被国友监督无视了。
关东大会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就是每年例行的远征交流赛,棒球部呆在学校的日子渐渐进入了倒计时。我虽然嘴上说着要私吞给晋二的东西,但实际上,想做搬运工的机会都寥寥无几了。于是母亲再往我书包里塞东西后,我都乖乖拿着下楼了,身后经常带着一只碎碎念不停的尾巴。
尽管离国友监督两米八的气场还差得远,但我无视**再上一层楼,面不改色顶着成宫鸣的抱怨把零食水果塞到晋二手里。
一来二去,低年级的萌新基本都认识了我,当然这主要拜成宫鸣和晋二所赐。每次我带着大只跟屁虫刚一下楼,就会被一群或热情或忸怩的学妹们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然后立刻就有人通知晋二,他再从人堆里劈波斩浪到我们跟前来,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回去上课了。
很久之后,我才在闲聊中知道,这个八卦在稻实流传了很久。一直到晋二升入三年级,还有一年级的后辈跟在他后面,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你们知道吗,赤松前辈的姐姐和成宫前辈是情侣啊。就是那个成宫前辈啦……”
碍于面子,晋二不好当面呵斥这群没大没小好奇心过重的死小子,但他还是暗搓搓记下了这几个后辈,然后拜托当时的队长三石“照顾”他们一下。于是这几个八卦精给学长们跑腿跑了一学期,等到他们恍然大悟时,晋二已经毕业了。
这事晋二是当玩笑讲给我的。比起谴责他利用前辈身份欺负后辈,我更疑惑的是,你们这么八卦真的是国友先生带出来的吗?
晋二说当然,你以为我们平时在宿舍闲着没事干都聊什么?这已经是很健康的话题了好吗?
我并不想知道他们平时都聊什么……
至于那个最大的罪魁祸首,高中天天跟着我招摇过市的家伙,听我抱怨时正躺在沙发上枕着我的大腿,然后他睁大眼睛,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无辜表情。
对成年人来说卖萌可耻,然而卖萌可耻确实有用。何况对鸣来说,这怎么算卖萌呢?又有什么可耻的呢?
五月的另一件大事就是日美交流赛,这场比赛去年年底就开始筹备并找到了国友监督,还指名要成宫鸣务必参加。监督邀请了东京各校高三的强手,除了阿鸣、卡尔罗斯、白河和山冈,还有青道的御幸,帝东的乾,去年夏季大赛表现亮眼的留学生杨舜臣,等等。西区和东区的投捕分开搭配,又有效避免了情报泄露的问题。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乾在比赛中意外受伤,虽然本人说还可以比赛,但国友监督本着为选手负责的原则还是让御幸替他上了场,而鸣曾设想了无数次的黄金阵容,就在这个场合下阴差阳错实现了。
白河为此耿耿于怀了很久,直到晋二都进了职棒、他也放弃了以棒球为生后某一年,他还在同学会上碎碎念了一句要是当年没有让他俩搭档,我们是不是就能进甲子园了。一旁的晋二和阿树瞬间惊呆,以为他喝醉了,连忙说好话宽慰他。白河大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不再提了。
今年预选赛稻实的签运还是很顺利,青道市大三药师统统在另一个半区,不到决赛不会遇上。而本区的强队除了春天刚刚打爆的红海大,就是成孔。但以稻实的情报来看,成孔技术粗糙,更多是靠蛮力取胜,只要攻防两端谨慎大胆,压制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第二次全国模考于七月初结束,我连续两次拿下全校第一,整体排名也很理想。但假期的到来并未能让我放松神经,因为夏季真正的激战即将开始。
这一年的夏甲选拔一如既往的残酷。樱泽又重复了一轮游的命运,去年的辉煌好似昙花一现;市大三成功复仇药师,然后又败给了青道;稻实一路顺利进入决赛,再次与青道会师。
决赛前夜,我简单给晋二发了条“加油”的信息,他也简短地回了一句“我会的”。然后我不假思索就拨通了鸣的电话。对面成宫鸣的语气很平静,让我悬着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年的大起大落让他得到了进一步的成长,曾经让他备受困扰的暴投噩梦也不再出现了,让我有点欣慰。
“我是不会就此停下脚步的。”成宫鸣的口气平静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甲子园的冠军只是眼下的目标,职棒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我,泽村赏也好,日本一也好,赛扬也好,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也低了下来:“到那个时候,你会一直注视着我吗?”
我凝视着窗外点点闪烁的万家灯火,安静地回答道:“我会的。”
有谁能从你身上移开视线呢?
但一直注视着你的人,又岂止我一个?
七月的太阳还是一样的刺眼,明治神宫球场的气氛还是一样的热烈。同样的日期,同样的天气,同样的球场,同样的对手,两支纠缠搏斗多年的队伍再一次站上了决胜场。只是这一次,命运未能像去年一样眷顾稻实。
两个二年级投手竭力封锁了稻实的打线,青道的队长则在第八局击出逆转安打。第九局稻实依然顽强进攻,但最终止步于二垒。
板凳席的队员们哭成一片,观众区也一片唏嘘。二年级的正选一个哭得比一个凶,一军中的三年级也泪流满面,成宫鸣召集的几个人却反应各异。白河缩着肩膀,恨不得蜷成一团,整个人不住地发抖,几乎拿不住帽子。卡尔罗斯动作僵硬,全然没有外野和垒间的敏捷。山冈和矢部默默站在一边垂着头,两眼无神,只是偶尔擦一下眼睛。
一年级在投手丘失态,二年级哭到说不出话的成宫鸣,这次没有哭。
他握着御幸的手,说你们一定要拿到甲子园冠军;他甚至还拍着多田野的背,沉声说阿树我们走吧。结果护具都没摘的树哭得更凶了。
两支队伍行礼后,比赛正式结束。
稻实的队员向观众席鞠躬,几个二年级的选手腰弯到90°,整个人都直不起来。身边的女生们早就哭成一片,甚至一些男观众也忍不住飚起眼泪,声嘶力竭地喊着三年级的名字,说着辛苦了之类的话,试图给他们一点点微薄的安慰。
成宫鸣没有鞠躬,他以往只会激情洋溢向着观众席挥手,鞠躬这种事,他大概是不屑做的。但他自始至终低着头,他的同伴们也低着头,以这种方式无声地向这些年来支持他们的观众道歉并告别。
晋二没有登板,在牛棚和板凳席看完了这场生死战后,终于在赛后致意时踏上了球场。我擦着眼泪遥遥望去,他和成宫鸣一样低着头,看不出反应,却比哭到几乎不能自已的树更多了几分揪心的痛。
离开球场时,我在稻实侧出口处看到了长绪明。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大概我脸上被眼泪糟蹋得一团糟,让他不好意思跟我搭话。我跟着退场的人群向外走,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和依旧倚在那里的长绪明对视了一眼。
他又在等谁呢?
当晚我给成宫鸣发了一条简简单单的line:辛苦了。
成宫鸣一直没有回复。
我也没有介意。
第二天下午晋二就回了家,母亲大惊小怪了好久,责怪他为什么不等父亲开车去接,晋二却笑了笑,说这点距离坐电车很快就回家了。
虽然我在学校时不时会下去找他,但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他。他个子又高了点,身板明显结实了,手臂上的线条也更流畅,皮肤稍微黑了些,可能因为做投手在牛棚待的时间比较长,还不至于黑太多。
比起身体上的变化,更多的变化在气质。以前的晋二就像仲春的一阵风,轻快,温和,自由自在。现在他还是万事不挂心的坦然模样,昨天的失败仿佛石头入水了无痕迹,但那些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眉宇间的柔和渐渐转为少年的锐气和犀利,整个人感觉沉稳了不少。
或者说,不再像个男孩,而是有点像男人了。
接下来的两年,他会磨砺出怎样的姿态呢?
晋二躺在沙发上,很快就露出倦怠的神情,我端着水杯过来,见状便拿抱枕轻轻拍了拍他:“别在这睡,累就回卧室吧。”
晋二在沙发上蠕动了两下,慢慢爬了起来。我跟着他上楼,不禁道:“你倒是挺能忍。”
晋二转过头来俯视着我。他本来就比我高,又站在楼梯上,我仰着脖子看他也吃力得很,又是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哭也不会有登板的机会。”
我推着他向上走,边走边说道:“你还是这样子。”
晋二忽然没头没尾地道:“也哭了哦。”
我诧异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鸣桑其实也哭了。”
他站在队尾草草向着对方鞠躬,握了一下手便向前挪去,就看到成宫鸣捏着御幸的手狠狠地说你们一定要登顶,说完迅速转过身。一行眼泪沿着成宫鸣的侧脸流了下去,然后鸣举起手臂,用早已被汗浸透的底衣拭了一下脸颊,然后拍拍一边还维持着90°的树叫他一起走了。
我把他一路推到床上,心情有些复杂,最终道:“以后就轮到你了。”
“嗯。”
“有压力吗?”
晋二的语调没什么变化,就像刚才应答我一样:“既然那个位置已经空出来了,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默然垂下眼睛,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那好,你休息吧。”
晋二扯过毯子盖住脸,我便离开了他的卧室,关门时听到了非常用力的呼气声,像是一个如释重负的长叹,又像是一声抽泣。
虽然我比较偏心稻实,但我今年站青道。别的不说,御两亿起码该是寺爹亲儿子吧,无论从人气还是剧情铺垫我都觉得青道该赢了……蠢村去年球其实就很难打,今年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酱骨现在状态也恢复了不少,想从他俩手里得分其实挺难的。
而且我觉得稻实的打线很有问题,这么多部员里怎么就找不出特别能打的?鸣去年五棒今年还是五棒,还要投全场,不累死才怪吧。其他豪门都很少让王牌担清垒打线的,酱骨虽然盲炮大力出奇迹,青道也是能省则省的
虽然没有甲子园优胜,但鸣酱今年还是歇歇吧,别在进职棒前就把自己肩膀废了orz决赛那个14局真是看得太揪心了
决赛写得草率了点,但我也不怎么看三次元棒球,所以比赛就不详细写了,省的露怯。主要是想赶紧甩了寺岛这个后爹,后面就可以告别剧情线了
预警一下,后面刀会有的,不过不刀鸣酱而已,我还挺想开金手指让他拿赛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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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