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自己的主帅前,年仅十七的加迪尔已经谈过了整整十七个男女朋友。他的家庭背景简直一塌糊涂,七年换过十个寄养家庭,几乎每一次的原因都是“我们无法管教他”,多亏了伦敦是个巨大的城市,他才不至于因为频繁的搬家而离开这里、中断足球生涯。温格第一次翻看他的简历时挑起了眉头,他决定亲眼见一次加迪尔,和他聊聊,而不是只在录像带上看他晃动的金发。
“我们分手吧,我明天要去见温格教练了。”
加迪尔就是这么和自己的第十七个对象——一个漂亮男孩说再见的。说这话时他正站在柜子面前挑衣服,对方原本正躺在他床上举着手机哈哈哈笑呢,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呆了,一股脑爬起来:
“你他妈半小时前还用同样的理由让我跟你睡!!!”
“对啊。”
加迪尔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衬衣和裤子,毫不在意地转过身来对他说:“滚吧。”
“baby,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刚刚没有,呃,没有好好舔?我不该*完了就马上开始看手机,对不起……”在他漂亮的身体和脸面前,男友的火气一下子就降下去了,有点不安和弱势地开始穿衣服、想抱着自己的宝贝温情脉脉修复感情,但加迪尔没有给他这个表达爱的机会。
于是温格教练见到了加迪尔,穿着白衬衫黑裤子,风度翩翩地冲着女员工们微妙,让她们咯咯咯地互相挤眼示意,不像是来“面试”,倒像是哪个小少爷刚从私立学校出来——目前领养他的这个家庭也确实很富贵,但显然加迪尔和他们的关系并不理想,他落落大方地告诉温格教练自己独自租房住在外面。
“离基地很近。”加迪尔笑起来时眼睛很明亮、很专注。温格微笑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他,他感觉加迪尔和自己想象中有点太过不一样。对方身上有种相当刻意的、加粗大写的“我好极了哦”,以至于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好的气质,像某种古灵精怪的电影演员,会在大荧屏上发疯的那种。
尽管心里有很多念头,但温格不是那种会被第一印象左右态度的人。他温柔地和加迪尔谈了很多轻松平易的问题,到气氛变得很松快时,才询问他为什么要从切尔西的青训跑到阿森纳来。
“我听说阿布先生非常看好你。”
哦,因为我自己爬上他的床然后又甩了他,现在我害怕被他报复,比如打断腿关家里养着,这是可以说的吗。这当然是不可以说的,加迪尔乖乖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地撒谎:“当然因为我是阿森纳的铁杆球迷,我爱这里,我这辈子注定是要穿上红白球衣,为阿森纳踢球的。”
温格有点被他真挚的神情给逗笑了。加迪尔如愿签下了一份职业合同,而在送他出门时,法国人温柔地拥抱了他,宽大的手环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他如此高挑,以至于个子并不矮的加迪尔只能把鼻子埋进他带着淡淡木质香气的领口,听到对方柔和地说:
“在阿森纳——不用撒谎也可以实现心愿,孩子。我们会爱你的。”
加迪尔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新主帅深色的瞳孔。他的鼻子都快贴到他的鼻子上了,这是一个很冒犯、很有进攻性的姿势和距离,但温格没有动,只是很纵容地任由他贴着自己的脸,像是饲养员任由小狮子对自己龇牙咧嘴地示威。
“谢谢你说爱我,阿尔塞纳。”他放肆而亲昵地冲着老男人扬起一个堪称艳丽的笑容,一蹦三回头地跑了,发现温格站在原地后还给他甩了几个飞吻。
这孩子可能真的真的是个刺头。温格开始有点头疼。
对于加迪尔这种很难真正接触、理解和取得信任的年轻人,温格惯常的办法是先纵容着放养,让彼此先熟悉起来,而不是非得一上来就做知心师徒。加迪尔倒是比他想象中要老实,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他几乎都没什么困难地就融入了队伍,从来没和人发生过什么矛盾或者争执,和年纪差不多的法布雷加斯更是相处得很好——加迪尔会说西语。尽管踢的是后卫这种比起天分更吃身体素质和经验的位置,他也没有因为年龄小就落人一筹,灵性的感觉时常闪耀,出球素质极佳,哪怕是外行人一看也明白他就是温格最喜欢的那类球员——如果说加迪尔有什么明显的性格“缺点”的话,大概就是他很渴望得到夸奖。这种小猫咪一样索取爱的模样放在他的身上有种让人无法抵抗的可爱,反正队友们没有笑话他的,他们只会带着点溺爱劲为他鼓掌、把他抛起来夸他真是个好孩子,而站在场边的温格也不会在他满眼亮亮地冲着自己跑过来时抗拒他。
他会张开手臂接住炮弹一样的小美人,然后任由对方在他身上爬杆似的趴在他肩膀上做个粘人精不愿意下去。这种和谐的状态持续到了加迪尔的十八岁生日,这天正好是主场比赛日,温格特意用了最后十几分钟换他上场去表现表现、在球迷们面前多露露脸,赛后他们还在更衣室里为他办了个小party,胜利、酒水和破天荒的甜食肉类让每个人都开心坏了,一切仿佛都达到了完美的巅峰,如果法布雷加斯和范佩西没有在走廊里忽然打起来的话。
站在他俩旁边的加迪尔被温格抓到了办公室做“证人”。法布雷加斯气得像个河豚一样在那里直喘气,范佩西则是用纱布捂着流血的额头眼神阴鸷地坐着,一句话都不说。温格的火气也有点上来了,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问题分子其实是正在那里嗦自己指头上奶油的加迪尔,随口来了一句让他讲——
“对不起嘛,罗宾。”小美人晃着腿,诚恳地道歉:“我也不知道塞斯克会出来啊。”
法布雷加斯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悲惨地喊:“我是你男朋友!宝贝!而你在生日派对上溜出去亲别人!!!”
“放你妈的屁。”范佩西一掀纱布也站了起来,双眼喷射怒火:“我才是他男朋友!”
“你做梦!你不要以为他亲你一下你就上位了,我呸!”法布雷加斯又开始撸袖子。
温格又惊又怒,立刻震声叫停。
“加迪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三人紧盯的目光下,加迪尔满脸无辜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指甲:“我和塞斯克在谈恋爱——”
小法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到他说:“和罗宾也是。”
“加迪尔!这不是真的!”法布雷加斯眼泪直接就往下掉了,范佩西则是又阴沉地坐了回去。温格充满震撼地在屋里打转,压低的声音像上紧的弦一样走调:“男孩们!男孩们!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们需要找另一个男孩,还是自己的队友做恋人?啊?还有加迪尔——你不能同时和两个人恋爱!”
“哦,先生,我可以。”小美人懒洋洋地躺到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抠自己自己的衣袖,仰起头来倒着和他说话:“只要我没有像今天这么笨——追求刺激。我觉得我是有点喝多了。”
尽管心碎到已经说不出话,法布雷加斯还是下意识哭着问:“你还好吗宝贝?我送你回家好吗。只要你让他走,我……”
温格忍无可忍地叫停了这荒唐的一切。他心中的震怒和棘手感完全不比抓到了小孩早恋还喜欢同性的中国家长更少,为了防止他们三个再搅和在一起,他立刻叫来了工作人员让他们分别送范佩西和法布雷加斯回家,而加迪尔则由他亲自领回去。
“你站在窗户那儿跳出来行不行?”温格听到范佩西临走前在和加迪尔讲:“我记得那个位置,下面是灌木丛,我开车去接你,然后我们再聊今天的事。”
“罗宾!”他气得差点站不稳。
“哦,看样是不行了,亲爱的。”加迪尔假装很遗憾地说。
比起自己的男朋友们,捅了大篓子的加迪尔却心态十分良好,仿佛不觉得整个事件是那种能轰动世界足坛三天三夜三十年的糟糕新闻,他甚至在车上就睡着了,温格喊了他半天才把他喊醒。
“好困哦,先生,身上还黏黏的……”他委屈地窝在后座上撒娇。
温格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什么样了。他不是第一次知道队内有同性情侣,但一般来说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有这种倾向的球员不会走到高处,就会被在x想法上相当狭隘的足球圈彻底霸凌和排挤出去。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最喜欢的三个年轻球员能闹出什么情感纠纷,竟然不是他睡了他的女朋友,而是他和他和他……都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
“加迪尔。”他把加迪尔领进屋,放在沙发上,去给他煮醒酒汤,煮着煮着就又开始生气了,很严肃地拧着眉头:“我们得好好谈谈。”
“我会和他们分手的。”加迪尔窝在那揉着额头,很有预见性地先道歉了:“我也不再队里再找了。”
温格迟疑了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像个扰乱爱情的可恶封建教条老头,但更强烈而怪异的感觉是:加迪尔根本不在乎这些。
另外两个人喜欢他跟什么似的,可他根本不在乎。
“你喜欢他们吗?”他忍不住问道。
加迪尔像是很惊诧于温格竟然会这么细致地试图了解他的感情生活,抬起头来像只小豹子一样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过了两秒后他说道:“喜欢啊。”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喜欢谈恋爱,至于和谁谈,无所谓。”
他难得没有说谎。在加迪尔的世界里,事情真的就是这么运作的。他喜欢追求各种各样的人和各种各样的感情,喜欢被爱和假装爱别人,喜欢窝在别人的怀里、看他们傻笑、得到亲吻,喜欢有人为自己牵肠挂肚、生气、流泪、吃醋……他就是喜欢爱本身,无论是健康纯爱的还是扭曲奇怪的,他都很喜欢,他就像一个沉浸式的恋爱游戏玩家,恋人是谁完全无所谓,一旦熟悉了一个故事,他就想换下一个了。比如这阶段的故事是刺激的脚踏两条船,被发现就已经到了令人舒服的结局,加迪尔是真的感觉可以爽快分手。爱人是爱本身的代餐,投放电影需要的那块幕布。这种观念很怪,但在加迪尔的世界里却逻辑畅通。
温格长久地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不该怜悯加迪尔,虽然年纪小,但对方完全就是个感情恶霸,熟稔而邪恶地欺骗和伤害别人。可他就是感到了一种巨大而深刻的伤感和怜悯,他知道会有天生的杀人狂,但爱的问题无法推脱给遗传,是童年,是社会,是父母的亲吻或巴掌,夸赞或辱骂构建了一个人感情的底座。他觉得是因为童年不幸,加迪尔才会这么缺爱,而长成了奇形怪状的有毒美人。他才刚满十八岁,他不应该在这么混沌的生活里去消耗自己的情感、生命和别人的珍视。
“那我来爱你好了,加迪尔。”年长者平和地告诉他:“我来做你的恋人。我们的故事会是这样的:我宠爱你,你是想要什么都会闹的坏孩子,可以吗?”
“听起来挺新奇的,还没人这么要求过。”加迪尔有点好奇地笑了:“宠爱……宠爱……那你来宠爱我吧,先生。你愿意亲我吗?你能做到吗?”
温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后摘下自己的眼镜,温柔地坐了过来,弯腰看着他:“再等十分钟吧,好吗?等到你十八岁的第一天。”
加迪尔爬了起来,搂住他的脖子看他的眼睛:“那我们怎么度过这十分钟呢?”
温格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但他完全、完美地控制住了自己,他放松下身体,把加迪尔抱进怀里,很礼貌而克制地抚摸他的脊椎:“给塞斯克和罗宾发个消息好吗?语气温柔点,告诉他们都结束了。”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别人啊?”刚“恋爱”一分钟加迪尔就开始吃醋了:“你关心的年轻男孩是不是太多了,先生。我就要发‘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over’,你要怎么办呢?”
“那我只好在明天去帮他们擦眼泪,把他们搂在怀里,你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因为我心眼可是很小的。”加迪尔趴在他的怀里,忽然说:“我小时候想过要这么抱着我爸爸,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不用说谎我也会爱你,宝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的。”
加迪尔幼稚地撇了撇嘴,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好吧。其实我小时候经常这么趴在爸爸肩膀上的,但他死掉了。后来,妈妈崩溃了。有一天放学回家,她就吊在风扇上面……这么容易死掉的父母就不应该养一个小孩,他们没有想过自己死了之后我怎么办……啊,十二点到了,你该亲我了。”
他顺滑地住了嘴,仿佛只是在编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谎言。他也闭上了眼睛,年轻,美丽,朝气蓬勃,就连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都是漂亮的。温格看着他,心里满是悲伤。加迪尔等了半分钟都没等到亲吻,失去耐心地睁开了眼睛生气:
“你在逗我玩是吧?”
“不,亲爱的。”老男人深深地叹气,抬起手来把他额前的碎发笼到耳朵后面去:“我只是想先祝你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刚刚结束了。”加迪尔不高兴。
“那不是更好吗?”
温格抚摸着他的后脖颈,凑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纯然怜爱的,毫无竖心旁青欲的。
“新的人生快乐。”
加迪尔抱着他,忽然感觉不想像原本设想的那样熬夜大战三百回合了。倒也不是他心疼老头的腰板,而是他不想破坏这一刻——就这么安静地拥抱,好像可以融化进对方的肋骨里去。好好的滋味,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融化的夹心糖一样。
忽然想到老夫少妻的妙处其实在于一开始一个一心养孩子,另一个满脑子想搞daddy play;后来一个满脑子是漂亮年轻的老婆,另一个满脑子是我爱我爹。想doi的时刻永远不同步,而无论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局促尴尬和无奈的都是老的那一个,老婆想要他不要那是养胃和变态,老婆不想要他想要那是老来禽兽,这种故事真是好死。教授太好人了不好意思折腾他,就这么纯爱纯爱算了。果然论爹咪文学还是我们保罗pa最对味,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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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温格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