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偶然的事情变多了,也会变成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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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在医院里养伤的时候,宇智波佐助就听说,宇智波斑和宇智波神奈搬了家。
随着安置居民的房屋修缮完毕,余下住在帐篷里的人也陆陆续续搬进了木遁临时修筑出来的房屋里。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神奈从帐篷搬到了远离木叶居民区的村郊,距离医院有点远,他走了好长时间,这才远远地看到了房子的屋顶。
宇智波佐助发现这里这里离南贺川很近,属于走几步路就能到的距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空气里泛滥出来的水声。
房子是典型的日式建筑,样式和宇智波大宅很像,但有点出入,墙壁和屋顶还有熟悉的查克拉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木遁修建出来的。
据说是初代目火影在得知父女两个要搬家的时候,自告奋勇地跑过来帮忙,于是一夜之间这一带多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邸。
宅邸的周边还围了一圈矮小的围墙,宇智波佐助推开凭栏就看到院子里的人和狐狸。
院子里的人是宇智波神奈,宇智波佐助环视了一周没在院子里看到宇智波斑,狐狸九条毛色艳丽的大尾巴像极了一团红红的火焰。
“斑呢?”宇智波佐助开口。
“在里面。”宇智波神奈坐在小马扎上,一手抱着碗,一手拿着小叉子,嘴里还在嚼嚼嚼。
“刚好赶上饭点,来得真巧。”
宇智波神奈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捏着金属的小叉子往碗里一戳,把东西送进嘴里继续嚼嚼嚼。
调料的气味裹着肉香一个劲儿地往别人鼻子里钻,被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鱼干油亮亮的,表面点缀了零星的葱绿。
宇智波佐助的目光飘过去的时候,她抱着碗,挪了挪屁股底下的小马扎,满脸警惕。
“先说好,我不会分给你的。”
宇智波神奈的嘴巴撅得老高,活似只护食的猫咪,连那双猫眼睛都瞪圆了些。
他们的住所离木叶的居民区有点距离,住在这里既远离了村子里的人,也不用担心会有邻里纠纷,唯一不太方便的是距离木叶商铺距离太远。
不过好在有个总喜欢来串门的千手柱间,偶尔还能让他帮忙捎点生活用品。
今天的天气不错,宇智波神奈搬着小马扎坐在家门口,抱着碗吃油爆小鱼干。
油爆小鱼干是宇智波斑给她做的,就当做是零嘴,猫吃小鱼干非常合适。
九喇嘛对小鱼干不太感兴趣,今天的太阳慵懒暖融,狐狸忍不住在草地上打起了盹,红红的尾巴尖也跟着晃了两下。
宇智波佐助:“……”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幼稚呢?
“我找斑。”
宇智波佐助板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转移了话题,顺便告诉她,他对她碗里的小鱼干不感兴趣。
“突然搬到这种地方,只是为了远离人群?”宇智波佐助声音冷冷地开口,“那家伙可不像是个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图个清净而已。”宇智波神奈捏着小叉子。
大致的原因是因为她。
战后人们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即便她的伯父不是发动这场战争的人,但仍然改变不了这场战争和「宇智波斑」的关联。
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说明他们的来处,况且从战场上传下来的消息本就有对宇智波神奈有异议的成分。
搬到这里既图了个清净,也能减少六眼和「灵视」带来的负担。
最后一根油爆小鱼干进了肚子,碗空了,食物浓郁的香气从门窗的缝隙里渗出来,恰到好处地飘进了院子里,宇智波神奈慢悠悠地站起来,拎起地上小马扎,悠哉悠哉地溜达进屋了。
九喇嘛睁开眼睛,晃着九条尾巴尾巴跟了上去。
附近一带的植被旺盛,山风奔腾而下,掠过葱翠苍郁的森林,摇动繁茂枝桠。
碧绿的波浪在瓦蓝瓦蓝的天空底下翻滚,窸窸窣窣的清脆声音萦绕耳畔。
“都到饭点了,你杵在院子里做什么?”
隔绝外界的房屋大门没有关,顺着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能看到里面的玄关。
折叠起来的小马扎被夹在胳肢窝里,宇智波神奈站在玄关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宇智波佐助顿了顿,而后默不作声地走进了门。
厨房的门半敞开,就这么从客厅看过去,恰好看到了厨房的人,对方那头又长又炸的头发在脑后绑成了一个马尾,腰间还围着围裙。
察觉到家里来了客人后,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慢慢转过头来,视线恰好和客厅里的宇智波佐助对上了眼。
“刚好赶上饭点。”
男人没多大反应,连语气都是不咸不淡的,面无表情把头转回去后,继续手上的事情。
宇智波佐助:“……”
这个人家里家外的形象反差太大,宇智波佐助一时间没适应过来,当场僵在了原地,好在他那张面瘫脸,不熟悉他的人也看不出来异样。
宇智波神奈一路小跑挤进了厨房,闻着味道找到了炸好的天妇罗,裹上鸡蛋面糊下锅炸过后,表面金黄酥脆,散发出香甜的油脂气味,她的口水差点没流出来,两只猫爪子扒拉在灶台上,登时就被馋得走不动路。
宇智波斑抄起筷子夹起一只天妇罗,精准无比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去洗手。”
宇智波神奈叼着半截子露在外头的天妇罗嚼嚼嚼,噔噔噔地跑进了卫生间。
厨房的事情捣鼓的七七八八,宇智波斑回过头来,黑色眼眸平静地对上宇智波佐助的眼睛,一瞬间让人觉得掉进了漆黑的深潭里。
“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男人面无表情,甚至连身上的围裙都没解下来,“去洗手。”
宇智波佐助:“……”
心情很微妙,但还是乖乖去洗了手。
午饭是和寻常人家差不多的菜市,表面煎得金黄的鱼,炸好的天妇罗,萝卜味增汤,凉拌芝麻菠菜,还有主食米饭。
碗里的米饭堆得老高,金黄色的天妇罗下还垫着蔬菜,宇智波佐助犹豫了一下,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餐桌对面的父女两个人,手里的筷子伸向碟子的天妇罗。
“……”
意外的普通的很好吃。
午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宇智波佐助不得不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在旗木卡卡西口中听说过,宇智波神奈想要吃掉黑绝未遂的事情,他想过旗木卡卡西的「吃」代指的是一种从敌人身上掠夺力量的方式,没有往正常进食方面想。
和宇智波神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后,大脑便不自觉地开始往那方面想了。
——这家伙太能吃了。
这家伙扫干净了自己碗里的东西,以及厨房里所有的白米饭,桌面上的碗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摞得老高,宇智波斑面无表情地把自己面前的煎鱼推到了她面前,那条鱼三两下就进了她的肚子里。
进食方式迅速,却奇异地不失仪态。
宇智波佐助:“……”
这家伙比秋道丁次还能吃。
肚子填饱后,桌面上的空盘子被宇智波神奈收进了厨房的蓄水池里,流水哗啦啦地从出水口涌出来,薄薄的日光穿过障子窗户,窗台被照得透亮。
挨着游廊的障子门半掩,日光像是成群结队的游鱼一样涌入和室,午后的阳光明媚温柔,榻榻米上散发出秸秆的味道,狐狸厚实的毛毛像是镀了一层金一样艳丽。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未来呢?
宇智波佐助好像明白了一点这个困扰他好些天的问题了。
“我不知道她和「斑」之间,在辉夜体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宇智波佐助轻声开口,“但直觉告诉我,她一定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年轻的宇智波轻声开口。
“你是指什么?”
宇智波斑在柔软明丽的日光里眯了眯眼睛,表情慵懒,活似一只晒太阳的大猫。
宇智波佐助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凉意,“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清风拨动檐下的风铃,清脆的铃音仿佛落入湖水中的石子。
“一千年前,有一种将人的灵魂和记忆一起打碎再重新拼凑回来的术式。”宇智波斑开口,“这种术式原本是为了剥离附着在人类灵魂身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
“大部分情况下是诅咒。”宇智波斑挠了挠脸,“她解释过基本的原理,可无论是柱间还是我都摸不透。”
“运用这种术式的前提是能触碰到灵魂,但我们都没有这种能力,当然也就无从下手。”
“她把这个术式用在了其他用途上。”
将灵魂和记忆拼凑起来的过程,等于是重新经历一遍过去和现在,那些过去别忽略掉的细节也会被描摹出来,反复咀嚼几十年的绝望与怨怼。
所谓绝望与幸福,归根到底都是人类认知下产生出来的主观情绪,苦难只有在让人感觉到痛苦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苦难。
将那些灵魂和记忆的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的时候,施术者和术式对象势必会产生灵魂的共鸣,宇智波神奈的灵魂势必会对「宇智波斑」的灵魂产生影响。
她用双手触碰「宇智波斑」的灵魂,亲手将那些碎片重新拼了回去。
也把「宇智波斑」支离破碎的人生稍微舒心了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过往只需要破坏就可以搞定一切,这次却是要小心翼翼地拼凑。
宇智波佐助沉默了。
“如果她想,大可以直接用那柄刀破坏掉外道魔像。”宇智波斑说,“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无非就是想让那家伙好过一点。”
一路走到黑的路,哪怕只是一盏小小的灯,也比没有的要好。
起码在走的时候,心里舒坦了一点。
这种事情对宇智波神奈来说,千年仅此一次,是好是坏,宇智波斑也说不准。
大气的云雾翻滚涌动,在翻滚的碧浪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四季流转,岁月变迁,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轨迹在运行。
合适的时间遇到了合适的人,数个意外重叠在一起,重叠的部分变成了必然。
那个灵魂与他的相遇,好像是在无数个轮回里无数个意外重叠出来的。
宇智波斑如今的人生也是在无数个偶然堆积过后造成的必然。
傍晚的时候,懒散的黄昏漫上河岸,宇智波神奈提了一桶油漆回来,踩在支开的小马扎上,站在矮墙边拿着小刷子涂涂抹抹,最后涂抹出了一个红白两色的团扇。
没有经过木叶的允许,短时间内,宇智波佐助是不能擅自离开村子了,大约是闲得发慌,他杵在院子里看着宇智波神奈拿着扇子画家徽,画完一个又一个,直到矮墙上一字排开都是红白两色的家徽。
宇智波佐助动了动嘴唇,“你在做什么?”
赤色的夕阳在地平线上沉没,金红色的余晖淹没了大半个世界。
宇智波佐助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其实那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宇智波族地还是好好的,宇智波一族也是好好的,虽然不能说和村子之间相处融洽,但总归是好好的。
好像也是傍晚,有人敲开了他家的门,昏沉的暮色逮着玄关大门打开的空隙闯进了他家里,家门口来了三个不速之客,结果都让他哥揍出去了。
飞出去的苦无直接扎进了墙面上的家徽,蛛丝般的裂痕将红白两色的团扇切成了好几块。
蘸了油漆的刷子在宇智波神奈手里转来转去,没过一会儿就是一个完整的红白团扇。
“画家徽啊。”宇智波神奈头也不回,拿着刷子自顾自地干活,“宇智波住的地方当然得有家徽。”
最后一个团扇画完之后,宇智波神奈把刷子扔回了油漆桶里。
“伯父和我在这里待不久。”宇智波神奈抬起手背想要擦掉脸颊上的油漆,结果不但脸没擦干净,红色的颜料直接在脸庞上晕染开来,那张脸直接成了一张脏兮兮的花猫脸,“这个地方未来就交给你继承了。”
宇智波佐助:“……什么叫给我继承?”
他看着比他矮年纪看起来也比他小的宇智波神奈,越看越觉得她的说法很奇怪。
“宇智波一族一直是族内通婚,多少都沾亲带故,从你往前数个七八代,你们这一支的先祖是伯父和阿爸的舅舅。”宇智波神奈上上下下把宇智波佐助看了一遍,“外甥肖舅,阿爸像舅舅,你像自己的先祖,这么算下来,我们得是你长辈,小辈继承长辈的房子有问题吗?”
宇智波佐助:“……”
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得理不饶人的宇智波神奈迈开腿就要往房子里走,雄赳赳气昂昂活似一只精神抖擞的猫咪。
宇智波佐助看着宇智波神奈的背影,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想起了宇智波斑的话。
——此间仅有一个的灵魂。
晚饭的时间快到了,宇智波佐助拒绝了宇智波斑的留饭邀请,虽然对方看起来也没真心想要留他吃饭,只是客套两句。
和宇智波神奈在一起生活久了的人似乎都会变得……狡猾,会跟人客套的宇智波斑,千手柱间听了都得觉得稀奇。
宇智波佐助推开凭栏,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了医院。
夜晚来得匆匆忙忙,古老的山野浸在清澈的星光里,银白色的月华像是流动的水银。
喜欢在夜晚活动的虫子叫得最欢的时候,千手柱间提着一坛子酒又双叒叕来串门了,还走的是窗户。
宇智波斑刚想要把门关上,门缝里就卡了一只手,对方手劲贼大,窗户居然一时半会儿合不上去。
宇智波斑松开了手。
倒也不是担心力气会输给千手柱间,而是这窗户架不住他俩的手劲,继续角力,这窗户就得报废了。
宇智波斑:“……你怎么还不回黄泉?”
千手柱间面不改色:“明天就回去。”
宇智波斑:“……”
我信你个鬼,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千手柱间:“好歹在最后跟我喝一杯嘛。”
宇智波斑:“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宇智波斑强忍着把人扫地出门的冲动,往身上披了件外衣,拉开了房间的障子门。
千手柱间大喇喇地走了进来,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还倒上了两杯酒。
“有件事情我好奇很久了。”千手柱间说,“我认识的泉奈一直没有娶妻。”
宇智波斑顿了顿,“朝云多半是出了什么差错。”
“朝云?”
“泉奈的妻子。”宇智波斑端起酒杯,“那一支族人精通药理,是代代相传的药师,人丁一直很单薄,传到朝云那一代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唔……”
银白的月光像是飞舞的雪片,化在浅浅的酒水里。
宇智波斑垂下眼帘,“我记得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宇智波朝云随同一批族人组成的队伍外出执行任务,因为是贵族委托的任务,所以特地带上了有能力治疗他人的药师。
这支队伍途中遇到了敌人的袭击,护送的贵族受到了惊吓,好在性命无虞,那支队伍却是悉数覆灭在敌人手中,宇智波朝云是唯一幸存下来的。
“我听泉奈说过这样一件事情。”
被敌人袭击过后,她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迷过路,那条路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她要往前走的时候,有个人把她叫了回去。
后面再问起一些事情来的时候,他发现,宇智波朝云描述过的地方很像……
“「冥道」。”
特殊的情况,灵魂会在濒死的时候,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摸到「冥道」的边缘,及时回头的话就算了,继续往前走就是真的死了。
那个人已经死了,那是个死后的灵魂,那是个没有从父母身上得到爱的灵魂。
于是宇智波朝云就同那个人说。
——你来做我的女儿好吗?我会爱你的。
回想起来,别说母亲了,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孩子,一时冲动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事后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嘲笑,那个人听了之后果然就笑了,笑得超大声超猖狂。
好一会儿过后,那个人这么跟她说。
——好呀,如果你有胆子爱我的话。
完全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
“我觉得她是奈奈,我生下那孩子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宇智波朝云告诉宇智波泉奈。
千年的时间太过漫长了,多半连宇智波神奈本人都忘了这件事情
“也许那只是个偶然。”宇智波斑轻声开口,“可是偶然的事情变多了,也会变成必然。”
宇智波朝云的灵魂偶然触碰到「冥道」的边缘,偶然在那里遇到了过去的她。
她的灵魂将宇智波朝云的灵魂带回此世,未来的她延续了宇智波泉奈的生命,这两个人鬼使神差地成了给予这辈子的她骨和血的父母。
再然后,她从宇智波斑身上得到了名字。
对奈奈来说,大致是四百年前的事情,她和那一代的六眼同归于尽后,又一次踏入了「冥道」,依然看不到尽头,却在开始的时候碰到了未来的阿妈。
奈奈:完全没当回事儿,完全不记得。
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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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鬼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