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夏洛克之前的500多年,珍妮还不叫珍妮。
那时候小黑时常叫她猫猫,虎大王喜欢叫她猫小妖或者小猫妖,其他时候她的名字会在猫猫、小猫妖、猫小妖之间无规律转换。
珍妮对这些名字谈不上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有一次她突然想,小黑是只全身漆黑的孟买猫,所以叫小黑。她是一只银色豹纹的埃及猫,他们没有叫她小花,真是上天垂怜。
遇到夏洛克之后,她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名字,珍妮。
小时候夏洛克的梦想是当一名海盗。
21年前在林子里的和暖阳光下,初初相遇的小夏洛克曾给她讲述过他驾驶着海盗船,在茫茫大海中纵横驰骋、劫富济贫的宏伟蓝图。珍妮的名字便是取自一位被称为“布列塔尼雌狮”的法国海盗女王。
在林子里努力修炼的那21年,珍妮闲暇之余最喜欢的消遣便是在头脑里为她和夏洛克的海上冒险构思各种惊心动魄的故事。
她对人类的世界知之甚少,所以在她的冒险故事里,他们要打败的反派都是些鲨鱼精啊、海龟精啊、乌贼精啊……这些各种海洋精怪。他们从精怪手里夺得深海宝藏,再将宝藏分给穷苦人。她和夏洛克的传奇故事会在辽阔的海洋上流传千年万年……
珍妮每每被自己构思的故事激励的热血沸腾。
以前小黑感叹时间流逝,时常爱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那21年是珍妮第一次觉得山中日久,时间流淌如此缓慢。她一个人躺在草地上看天边浮云时,蜷在树梢顶端观满天星斗时,或是钻进溪流里抓小鱼时,会突然停下来想象夏洛克这个时间在做什么。
她不觉得苦闷或是伤心难过,那时候她还不懂这些,觉得只是这样想象与他有关的事情也很开心。
而当一切都成过往,日子长到足够让她回首往事时,回忆是美好还是苦涩,端看最终结局如何。若结局圆满顺遂,过往凄清孤寂也带着丝丝甜美;若结局不圆满不顺遂,无穷甜蜜往事便也掺了苦艾黄连,随手一翻就是满口苦涩。
珍妮觉得她现在这个结局还算圆满和顺遂,唯一不圆满的是,夏洛克丢失了一些他们共同的记忆。
他不记得她的名字,他现在叫她“cat”(猫),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可识别性。
珍妮不愿意想,21年后,夏洛克甚至不情愿花时间为她取个名字。
她暗暗告诫自己,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没有别的猫,他叫“cat”就是叫她。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珍妮或者cat没什么不同。
但私心里总归是希望他能想起那些以往的记忆。
但如何让他想起,珍妮有些忧愁。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珍妮已经分外确定,夏洛克将她忘得死死的,压根不记得他们在林子里度过的那半日。
珍妮当然也伤心了一回,但一味沉湎伤怀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况且相比过往的那半日,他们现在有更长久的时间日日在一起。她很知足。那半日他忘了也就忘了,由她记着也是一样。
珍妮大度地将这段旧事翻了篇,想着她过几日找个适当的时机化出人形,将她的名字亲口告诉夏洛克便是。
但什么样的时机才算是适当的时机,珍妮夜半时分窝在夏洛克暖融融的胸口前,盯着床头昏昏灯光看了半宿,辗转思忖,思忖辗转,还是毫无头绪。
又想起在达特穆尔时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现出人形,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那副皮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让她备受打击。
寂寂黑夜里,珍妮眉头紧蹙,往夏洛克胸口处更紧密地挤了挤,觉得她这个人形,真是不能暴露的太大意。毕竟,她对现下的这个怀抱和两人如今亲密无间的关系都十分满意,哪一个都不太想失去。
正在她绞尽脑汁盘算怎么将自己的名字透漏出去时,这桩难事却被慧眼如炬的哈德森太太破解了。
事情的起因珍妮一概不知,但事情的结果是,一天哈德森太太又招呼她一起去超市买菜时,异常突兀又无比自然地喊了她一声,“珍妮”。
珍妮因为前一晚思量的太投入没睡好,正窝在夏洛克那张专属沙发上打盹,身后的壁炉烤得她暖乎乎的,虽不及夏洛克的怀抱,但也聊胜于无。
乍然听到有人喊自己,不疑有他,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哈德森太太一眼,又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奔到她跟前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哈德森太太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壁炉里燃着的木柴噼啪炸开一个火星,珍妮的瞌睡虫醒了大半,抬起头,见哈德森太太和华生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珍妮将那个打了一半的哈欠继续打完,实在看不透他们灼灼目光中的深意,便也回了一个同样灼灼的目光加以询问。
显然,这个跨物种的代沟有些大,华生医生和哈德森太太也不大看得懂她一双猫瞳中的含义。
两人一猫正大眼瞪小眼,一个冷清清的声音从身后悠然传过来:“珍妮?谁是珍妮?”
夏洛克今天一大早就跑了一趟巴茨医院,珍妮因那时候打瞌睡打得有些投入,一个错神便没跟上。此时见他回来,什么疑问疑惑都丢去了脑后,噔噔几步跑到他跟前跳着前爪求抚摸。
夏洛克脱掉身上的大衣和围巾,黑色西装包裹下的身躯颀长挺拔。珍妮双眼放光,跳得更欢快了。
福尔摩斯先生迈着大长腿目不斜视地从珍妮身上跨过去,然后双腿交叠坐到沙发上。
珍妮立刻很自觉地跳到他腿上,夏洛克这才抬手给她顺了顺毛,一边抬眸望向华生和哈德森太太,似是还在等着他们的回答。
珍妮不奇怪夏洛克有这个疑问,毕竟他将前事忘得干干净净。她奇怪的是,夏洛克的这个疑问一出,华生和哈德森太太看起来都异常紧张,仿佛他问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珍妮艰难地撇开夏洛克的美色两秒钟,略回忆了一下,确定他确实只是问了一句,谁是珍妮?
这并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两人却为难成这样。
现在不光夏洛克,连珍妮都好奇起来了。
人类世界有一条谚语叫,好奇害死猫。大意是说猫这种生物好奇心很重,九条命都不够折腾。但珍妮对此并不苟同,她自认是一只好奇心很正常的猫咪,只是因为眼下这件事看起来跟她有关,所以才小范围的好奇一下。
珍妮眨着一双猫眼,看着华生医生慢悠悠踱回到他的扶手椅里坐下,极淡然地拿起一张报纸,又极淡然地展开,然后镇定地指了指她说:“珍妮,猫咪的新名字。我和哈德森太太觉得很适合,你认为呢?”
捏着报纸的华生医生,表面淡然,手心里却全是汗,深觉自己已经拿出毕生演技了。
珍妮立刻紧张地看向夏洛克,担心他冷冰冰地说出一句“我认为不适合”什么的,保不齐她自此以后就得改名换姓,与珍妮.贝利维尔这个名字道别了。一时心中甚是凄惶。
还好夏洛克只是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珍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默默地怅然半晌。看他那不在意的神情,大概她叫阿猫还是阿狗都没什么关系。转念一想,她可不就是一只阿猫。顿时更加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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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珍妮所不知道的有关她差点被哈德森太太扒掉马甲的起因是源于一包炸鱼薯条。
掉马事件发生的前一天午后,华生转到厨房觅食,正看到哈德森太太对着一小包炸鱼块皱眉深思,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愁苦事。
乐于助人、热心敦厚的华生医生立刻上前询问。
没想到,这一问,问出了事。
还是一桩不小的事。
哈德森太太当时听完医生的询问,当即严肃地抬起头,口吻坚定地说:“我想她是珍妮。”
华生怔住了。
珍妮这个名字,他们已经有一年没有提起了。
一年之隔华生医生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有一阵恍惚,甚至有些怀疑,那些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大约他们都伪装得太投入,或是假装这些事不曾发生,才能让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心头少些愧疚。
华生想起,一年前那些事情发生后,夏洛克一夜之间修改记忆,将所有事在头脑中抹去。麦考夫准时出现——他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准时出现——要求他们配合,说这是夏洛克的保护机制,他这样做说明已经到了极限,他接受不了现实……
他们听从了,不止他们,还有雷斯垂德和苏格兰场,华生不知道麦考夫用了什么手段,总之认识过珍妮的所有人,都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仿佛她从未出现过,那些事也从未发生过。
时过境迁,再回头看,华生始终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对是错。但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夏洛克那样的大脑,若他记得,便会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那太痛苦了,即便对夏洛克来说也太痛苦了。若再无转圜的余地,还是彻底忘了更好。
华生不明白哈德森太太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禁忌的名字。他张了张嘴想问,却一时没能出声。
灶台上的水壶沸腾了,发出尖利的鸣叫。
医生将水壶拎起来放好,停了几秒钟,才问哈德森太太的话是什么意思。
哈德森太太目光怜悯地望着华生医生。但华生不需要这些怜悯,夏洛克才需要。
在夏洛克改写记忆之初,华生默默地观察了他一个多月。当确定他真的将那些记忆彻底删除时,医生说不清心里是安慰多一些,还是怅然多一些。
哈德森太太再次轻声但口吻坚定地说:“那只猫,约翰,她就是珍妮。”
华生笑起来,听着哈德森太太絮絮说,这只猫咪跟珍妮一样喜欢马里波恩路那家炸鱼店的炸鱼条和炸鱼块。
华生说:“它是只猫,哈德森太太,猫都喜欢炸鱼条。”
“但她只喜欢马里波恩路那家炸鱼店的炸鱼条!”哈德森太太固执地说。
“它喜欢吃那里的炸鱼条,是因为那是夏洛克最喜欢的炸鱼店。”华生说道。
哈德森太太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华生也怔住了。
因为这句话,他一年前也说过。只不过那时候的“它”,是“她”。
哈德森太太一脸了然地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它是珍妮。我知道她就是。”
这一次的语气已经是全然肯定。
华生医生哑口无言。虽然他知道一年前的珍妮有时会做一些神奇的事,就像……就像那些超级英雄。是的,超级英雄,这已经是华生最大胆的想象了。让他设想一千遍,也不会想到珍妮是一只猫。这太荒谬了。
医生摇摇头。
“珍妮已经死了,哈德森太太。”他低声说,“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我们都知道,她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
哼,只有哈德森太太是真爱…………
表急,猫猫有了哈德森太太这个助攻,以身相许的路子才能走得更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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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