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中亮起了一抹光明, 八岐大蛇拥着怀里的少年看向光明之外。maixi9
光幕之外,人来人往。高楼平地起,海潮退又来。
终于, 一个阴阳师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他感受着无边的恐惧, 用尽全力注视着无尽的虚空,双目之中鲜血流淌也毫无退缩。
鹤一如既往乖巧的坐在八岐大蛇的怀里, 半睡半醒间断续分神听着光镜中阴阳师说话。
他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家族永恒的繁荣是我们一生无尽追求的信念。”阴阳师说,明明已近而立,岁月的流逝仿佛挡不住他眼中那份稚童一样单纯而火热的执着。
那是一份满怀光明的希望, 充满着希冀, 充满着渴望。
“……真是无知啊。”鹤感受着脑后胸膛的震动, 他微微往后仰头, 看见那双深邃的眼里翻涌的情绪,“这份无知, 可真是令人羡慕。”
鹤为八岐大蛇所说的话疑惑,一位神明,居然在羡慕一个人类?
八岐大蛇轻笑一声,低下头和鹤对视几秒后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 凡是有生命的东西,只要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只有神例外。”他喃喃着,情绪不显:“……只有神才是例外。”
鹤伸手握住盖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 冰凉的触感一如既往,他没有说话,只是乖巧安静地坐在八岐大蛇怀里,精力不济。
后来,那个阴阳师又来了。
他老了。
鬓角白霜,眉眼耷拉,满脸皱纹。沧桑的眼睛里还如曾经一般有着一样单纯的执着。
他一直清晰明确着自己的目标。
不曾迷失。
他带来了新的阴阳师,新的阴阳师更加桀骜,更加张狂。年轻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野心,那么多肆无忌惮的野心,鹤看过去的第一眼甚至担心迟早有一天那份满溢而出的野心会将他淹没吞噬。
白发的少年眼中燃烧着火热的渴望,猩红的瞳孔仿佛能穿透时间空间看到狭间的两人一般。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那份桀骜与狂热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倾泻出来。“我叫源赖光,尊贵的蛇神,我想请你赐予我创造生命的力量。”
“你要拿那个力量做什么呢?”八岐大蛇问他。
源赖光:“我想创造属于我自己的式神——我会给你带来新的祭品,新的力量来源。”
静谧在流淌,光幕之外的年轻阴阳师耐心地等待着。良久之后,八岐大蛇道:“我可以把力量赐给你,但这是有违阴阳常理的行为,你只能创造出残缺的生命。”
那个年轻的阴阳师答应了。对于他来说,这就够了。
前人做不到的他来做,前人无法闪耀的荣光他来!
他是如此的自信,将无数族人的期望扛在自己的肩上。
无尽的黑暗里,鹤听见身后身体的传来心跳的声音。
神明是没有心的,这是长久的时光里八岐大蛇为了回应他的心跳声而出现的声音。
“为什么要答应这笔交易呢?”鹤不解。
与源赖光所以为的【八岐大蛇被镇压入阴阳的狭间失去力量来源,失去信仰的力量】的猜测不同。八岐大蛇本就是邪神,世间任何生物所产生的恶意,负面情绪都是他的食粮,都是他的力量来源,只要世间还有生命存活,他就是不死的。而在充满恶意的阴阳的狭间,八岐大蛇更是几乎能称作是无敌。
八岐大蛇握住鹤皓月般的手腕,那只手在黑暗中越发显得苍白无力,指尖圆润粉色的指甲已经开始蔓延上黑紫的颜色。
“我说了,我的鹤,可是我的眼睛,要带我去看遍外界的一切的。”
源赖光的动作很快,快的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很多八岐大蛇的祭台开始出现在阳界之外。
八岐大蛇等待着,等待着,拥着他的鹤。
在这黑暗中他已经呆了很久很久,可此刻似乎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他的鹤指甲全部变成了黑色,清晨暖阳的头发变成了黑色,金色的眼睛染上了灰暗。
终于,在一个夜晚,等待良久的第一场祭祀开始。
晦涩的月,龙胆纹的阴阳师,还有清净的巫女。
然而八岐大蛇只知道,随着花一样凋零的巫女,他怀中的鹤也从阴阳的狭间消失了。
就像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离去也是悄无声息。
狭间力量翻涌,身.下长蛇吐着蛇信嘶嘶,发泄着难言的情绪。
从此,他再也无法感受到那道回应着他身体里一同跳动的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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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不远处的山里出现了山鬼。那山鬼似是从别处来的,畏惧着京都上空笼罩的秽气与妖气,也畏惧着京都阴阳寮的赫赫威名不敢闯进去,只在京都附近为恶。
在受害的从家禽变为村民后终于有人将这事上报至阴阳寮。
那只鬼极为狡猾,将狡兔三窟学了个尽,几座荒山之间轮流作恶,普通的阴阳师极难将他抓住。
“今日宜出行。”樱花树下,一身白色狩衣的少年占卜着,他回首看向身后埋头案牍之上的青年:“师兄,你看那山鬼的事……”
青年他起头来烦躁揉揉脸,“不去。”
少年探头过去,指着他新画的符咒:“这里灵力不畅,你又失败了。”
青年:“这符咒你不过半日已融会贯通,我却学习数月之久仍旧不能完美绘出。”他叹气,“你这天赋当真可怕。”
少年:‘师兄可别这么说……’
平静了心绪,青年站起身来,拂拂衣袖:“不必过谦,连父亲也说,你的天赋比源氏那位阴阳师还要强上几分。”早春的樱花已经开了,廊上零零散散落了几瓣粉红,“不是想去捉那山鬼吗?走吧。”
少年一脸惊喜:“诶?师兄你答应了?”
青年侧首瞥他,轻嘲:“可别作出这幅姿态,你想要做的事何时没达成过。”他说了宜出行就一定要出行,即使他不愿意,这家伙也会千方百计的让他愿意的。
少年睁着晴空般干净的双眼,懵懂又无辜。
青年看他这样子只觉得胃疼不已。
两人乘着牛车一路行往出事的几座荒山,商议之后两人均分分别负责两座山,虽然不将区区山鬼放在眼里,青年还是嘱咐少年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意外就唤他。
少年兴致勃勃的应了。
早春的温度很低,更别提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雪,那雪飘飘扬扬,直至今日早晨太阳出来才停歇。
大雪封山,山路难行。少年却毫无所觉,双足踏于雪地之上,不留一丝痕迹,不受一丝阻碍,一路观风赏雪,优哉游哉,直到夜幕降临巡完一座山。
忽然,远远感受到另外的山头上传来的妖气与激荡的灵气,少年一脸“惊讶”,手搭凉棚望了望,片刻之后觉得以自家师兄的实力能将事情完美解决后背起双手,将视线调往山顶,注视片刻之后才慢悠悠地爬了上去。
夜色渐深,月出中山。湛蓝的幕布上,圆月悬挂。
在那山顶之上,只着单衣的单薄身影痴痴的望着天边圆月。
沙沙——
他踩在雪上,发出声音,印下脚印。
那人回过头来,黑色的长发下苍白的脸,精致的五官仿佛蛊惑人心的魅妖,一双眸子,含着惘然迷茫,似乎在诱惑着行人将他带回家去。
“今夜,月色甚好?”少年笑意盈盈上前去,与那人并立。他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妖气,那是同族的气息。
月下的少年有着月光的发色,天空的眸子,仿佛月神的化身降临人世。那人望着他,神色怔忪。
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腕上以灵力绘出隔绝妖气的符咒来,没有媒介的符咒只能起一时的作用,这之后他还要为他适时补上才行。“你也是狐族?”他看了那人半晌忽而摇摇头,“不,你是半妖。”
他笑弯了眼,无意识的让人想要信任他:“我也是哦,咱们俩是同族呢。今日卦象告诉我,这里有份惊喜,果然不假。”
“在下安倍晴明,君,如何称呼呢?”
“我,我是鹤——是一只鹤,不是狐狸。”他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鹤这个名字之外,一无所知。明明他能感受到自身的种族为狐狸,却不由自主地出言反驳了。
安倍晴明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忘记了也没关系哦。从这以后,我就叫你鹤了!”
京都里人们都知道一件事,阴阳寮内有名的大阴阳师贺茂忠行除了贺茂宗宪和安倍晴明之外又多了一个弟子,鹤。
这本是一件小事,引起人们讨论关注的是鹤那比贵女更要精致的容貌,和不俗的礼仪举止。
颜控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存在的。
“贺茂大人收徒难道是根据外貌来的吗?三个徒弟,亲子贺茂宗宪大人如他一般,严谨温和,安倍大人传说母亲是妖狐,容貌姣美,无愧传言,鹤大人一身白衣有如白鹤,貌若好女,让人可望不可即。”穿着厚重和服的贵女举着桧扇遮住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好友。
对面两名女子想着话中那三人的外貌,也不禁红了脸颊。
乌云般堆砌的长发上攒着紫藤花的少女咬着唇,轻声道:“你们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家中有些不净,母亲也因病了,便着人拿了帖子去阴阳寮。来的便是那位鹤大人,那位大人风骨品行更甚传言。”
想到当日的情景少女羞红了脸,缓了缓剧烈的心跳徐徐道来:“那日……”
墙外紫藤花开簇簇挨挨挤挤一片,在阳光下散发着浅浅的香味,就像少女的心事在太阳底下晒得暖洋洋的,懒懒的。
安倍晴明牵着鹤笑着从院墙外走过,蹦蹦跳跳的式神跟在他们身后,少年人精力充沛,即使阴阳寮事物繁忙也无法阻止他们如夏日阳光璀璨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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