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说了等到他痊愈了就带他玩个够,但大人说话允许不算数,反正哄孩子嘛。从那以后我又原形毕露,一头扎进工作和相亲中不再管苏河的事情。渐渐地,我心里就把这件事给看淡了,有种放下沉重包袱的感觉,我也已经拒绝的够明白了。
十六岁的男孩子也会爱面子,被这样说了,肯定就放弃了。
啊,目前来看生活还是很美好的,除了我的恋爱问题。因为前阵子一直为苏河烦恼,都没怎么搭理舅舅介绍的相亲对象,好歹还是初中同学一场呢。对方也很体贴地没有经常打扰我,只是偶尔会聊天,该说对方不会是开公司的吗,很多工作上的问题他都能指点一二,我挺欣赏他的。
转眼就到了七月末,暑假也算过了一半,虽然对工作狗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看了下今天的日期,7月22号。阿初前两天有提到苏河被小姨接出医院了,住院确实很花钱,那孩子说什么也不待了,目前是住在小姨家努力康复吧。
晚上我主动约了相亲同学去倾城茶楼,那里也有唱歌的豪华包厢,我就订了一间,打算好好联络下感情。我妈看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梳妆台旁抱着嘟嘟,笑道:“怎么,遇到合适的了?”
我一边选着盒子里的口红,一边对着颜色比划:“这不打算努把力呗,免得年底又要舌战群雄。”
妈妈大笑,“家里亲戚都要把你当鬼见愁了,有你怕的吗?”
我:“您真是我亲妈。来来,给我看看,哪个口红合适。”
妈妈:“这个大红色是不是看起来太凌厉了,换个小清新点的呗。”
我:“哟,您还知道小清新啊。”
妈妈:“哼,你妈我知道的多了,来,试试这个什么水蜜桃色的,看着都舒服。”
直接拿过我妈手里的口红涂上了,抿了抿嘴唇,确实挺好看的颜色,清新淡雅还有桃子的芬芳,就是素了点。跟着妆容换了个精致小巧的挎包,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个仙女儿!赏给妈妈一个飞吻,我就出门了。
然后,然后我他妈就彻底尴尬了。
同学说开车来我家小区门口接我,我保持愉快心情去了,然后上车的时候他给我开的后座的门。进去我才发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水灵灵的妹子,那妹子看到我时也有些诧异。
小姑娘主动而友好地笑笑,但眼神透露出一种正宫范儿,她说道:“原来芸姐这么漂亮,今天算是见识了,他一直和我说起你。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我心里感到一阵憋闷,但也露出笑容,挽着头发说:“哪里有年轻人好呢,满脸胶原蛋白,不介绍下吗?”
保持着一种日|狗的心态,我们三人去了倾城包厢,这个小姑娘是同学真正喜欢的对象,但两人年龄差的有点多,双方家里都不怎么同意。一个刚读大学18岁,一个33岁,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和苏河。
不过苏河爸爸和那高三女学生,嗯,还是他更厉害。
因为这段感情不被双方家里人祝福,所以两个人现在关系也紧张,但就是没分手。从相处来看,我能看到小姑娘很依赖同学,而他对小姑娘也很宠爱,我这一灯泡坐在包厢里闪闪发亮。小姑娘说知道男方家里一直逼他去相亲,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她现在只想赶快毕业去他公司上班。
本来她也挺淡定的,觉得自己年轻有资本还漂亮,又是高学历,但随着同学在她面前越来越多次地提到我,她才按耐不住要过来瞧瞧了。
嗯,没毛病,我被夹在情侣中间了。
小姑娘撒娇说想吃商业城的大脸鸡排,非要同学去买,无可奈何的同学说了句抱歉就拿着车钥匙走出包厢了,说二十分钟后回来。男人一走,就是两个女人的战场了。我今年不是本命年啊,怎么总遇到麻烦事儿啊。
我还琢磨着,小姑娘又笑了,亲切地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甜滋滋地叫:“芸姐。”
我嗯了声,说:“咋了,特意把他支走,想说什么?”
小姑娘:“我这点小聪明肯定瞒不过你,你也知道我和他的情况了,他最近总是提到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和你发微信。我知道他家里不看好我,觉得我太小,可我觉得年纪不是问题,重要的是那颗心,在爱面前,年龄算什么?他知道的事情,我不懂,我可以学,为了他,我能忍住家里的压力,接受他家里的挑剔。”
小姑娘说起真爱论来头头是道,我莫不是又要被小辈给教育了?
我抓起拼盘里的西瓜吃,故意说:“那你和我说这些,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知道你俩情比金坚?我告诉你吧傻娃子,真这样他就不该接受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压力谁都有,他现在当着你的面都能赴我约,以后你能管得住他?”
“芸姐,我会变得更好的,而且谁说同龄之间就不会问题重重?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也玩不起几年对不对,可我还年轻,我有资本和自信等到他。我之所以要来见你,是你的确让我感受到了威胁。他从以前起就欣赏能干的女人,如果没有我,你俩恐怕就会成了。”
“芸姐,你看起来是个精明女人,可到底也会带着社会人的一点俗气。用笼统的旧思想去看待事情。”
我真的被小姑娘教育了啊。
要说完全没触感是假的,但我这岁数了,哪里是她几句话就能驳倒的。没出过社会,也对自己自恃过高,象牙塔里的孩子看事情过于片面,善于把现实美化。而我这种摸滚打爬久了的,的确会迂腐,会总是做风险评估,在付出之前就要开始计算得失,好及时止损。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但真的没趣。
小姑娘还在喋喋不休,对着我细数过往,这已经不是虐狗的问题了,完全是屠狗啊。
“你打住打住,服了你。你男人你好好看着,我下次不会约了,也不会晚上和他聊天。以后聚会都让他带着你,成不。说老实话,上车看到你的存在,我就打定主意不找他了。女朋友都带来了,我还想啥呢。”
小姑娘大获全胜,居然开始抱着我撒娇了,等到同学买了两份鸡排回来时就看到我俩姐妹情深的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说去洗手间。
神奇的是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了拄着拐杖的苏河,男女厕所相对而立,一出门就打了个照面。我看着他拄着拐杖,脚还打着石膏,一条胳膊用木板固定挂在脖子上,整个一残障少年。我瞬间家长附身,指着他就嘲。
“伤了还在外面玩?嫌自己不够残疾哦。”
我走到烘干机面前烘手,他则是有点勉强地在洗手,努力保持滑稽的姿势。对于我的讥讽,他老实回答:“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小姨也知道。”
看他那德行,我差点就上前帮忙了,只是刚踏出一步,我又收回来了,改了语气说:“那行,在医院也待腻了,你好好玩。”
这么说了句,我转身就走,越过线了他又会胡思乱想的。
刚走就听到咚的一声,像是什么摔地上了,我心头一惊,回头去看他人已经在地上了,拐杖还摔女厕所门口了。
“臭小子你洗个手还能上天,属窜天猴的啊。”
骂骂咧咧地快步过去也管不了那么多,让他没事的胳膊搭着我,就这么半抱着他。靠的这么近了,才感受到他身为男孩子的气息,骨架比我大,这次还戴了蓝色的耳钉,很好看。收回打量的视线,我说道:“你还挺沉,我数到3,咱俩一起用力站起来。”
苏河:“嗯,麻烦你了。”
我:“你要觉得麻烦就别一个人上厕所,不会找朋友帮忙啊。”
苏河:“我之前一个人也没摔。”
我:“怪我咯。”
苏河抿唇:“对,怪你。”
我他妈就丢你去女厕所你信不信。沉下心来,我开始数:“1、2、3!起!”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噗——”
我瞪他:“笑毛线啊,你不起来,我一个人拉不住!”
苏河懒洋洋半挂我身上,两个人在厕所门口这样真是太唯美了,偏巧这个时候一个路人都没有,没个搭把手的。
苏河在我耳边轻轻说:“你看,你年纪虽然比我大,但都拉不住我。”
我:“我真丢你去女厕所了啊,算了,我去找服务员帮忙,你等等。”
刚要走,他一下紧了手臂将我半搂在怀里,有些孩子气地说:“好好,我不笑了,你再扶我一次。”
我:“当真不笑了?”
苏河:“谁笑谁是你儿子。”
然后我笑了。
好不容易把这熊一样的臭小子扶起来,让他靠在墙边,我把门口的拐杖捡过来递给他。这会儿我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听声音也知道年纪不大,马上我就看到来找他的朋友了。他朋友看到我和苏河在一块,傻愣了下。
“你半天没来,还以为你摔死在厕所了,就来看看你。这个阿姨你认识啊?”男生过来扶苏河,还指着我纳闷地问了句。
“我是他……”
“她是我姐。”
被苏河打断话,阿姨这两字就没说出口了。得知我是他姐姐,那个男生就客气拘谨起来了,还和我问好,说:“原来你生日还把姐姐叫来了啊,表姐还是堂姐啊,怎么之前都没来唱歌?”
听到生日二字,我这才看向苏河,他对上我的视线,说:“今天我生日,17岁。”
原来是和朋友庆祝生日来的。
男生看到我和苏河之间气氛有点奇怪,苏河转头就打发他走,说和姐姐聊会儿再回包厢。那男生和我说了再见就赶紧溜了,我看苏河这模样,挑挑眉,想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生日快乐啊。”
苏河:“礼物呢。”
我:“你生日也没叫我,还好意思和我要礼物?你脸大啊。”
苏河:“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我:“送你一副新拐杖?还是轮椅?”
苏河:“……”
看他吃瘪,我算舒服了,说:“礼物回头送你,想要什么?”
苏河:“你给的,什么都行。”
哦哟,受伤以后变得会说话了啊。那我得好好奖励下,就问:“鞋穿多大码的?”
苏河说42,我记下来了,就想着送他一双运动鞋。这事儿敲定了,回头找开店的闺蜜问问现在男生穿哪款运动鞋比较好。“好了,我还有约,你也快回去找朋友吧。记着别喝多啊。”
少年点点头,但还没走,我看他:“怎么还不走?”
“那个,503包厢在哪里,我有点找不着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这么问。
“嘶,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路痴啊。”
“可能车祸脑震荡了。”
“滚。真不省心,我带你去。”
503是大包厢,离我订的包厢也不远啊。没想到他零花钱还很多,订高级包厢。
把人安全送到门口,男生们开门带他进去,就怕他这寿星今天磕到碰到,没想到热情洋溢的大男孩们把我一起拉进去了。说姐姐一起玩会儿,吃点东西。我说有人等我,苏河就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对视几秒,妈的,我输了。
我妥协地说:“就玩二十分钟啊,你们这帮孩子,大人在也不觉得拘束。”
一个男生乖巧地说:“姐姐唱什么歌?我给你点。”
苏河说:“她不唱,就吃。”
我:“……你才只知道吃。”
给同学发了个微信说在别的包厢窜门,他那边没回复,估计还在和小姑娘掏心掏肺呢。也好,我回去了还得被情侣之光闪瞎,这里坐坐感受下少年的青葱活力。
苏河也没和朋友闹,就安安静静坐我旁边,作为一个伤员还给我递水果。我斜他一眼,没接,他也不恼,就自己吃了。
我:“你不唱歌啊。”
苏河:“想听我唱吗。”
我:“你不会五音不全吧,你赵老师唱歌那才叫一个厉害,没一个在调上。”
苏河:“赵老师和你当朋友也是挺辛苦。”
我嘿嘿笑,苏河也笑,然后他就拿遥控器点歌,大家还把他的歌给置顶了。一首鬼哭狼嚎的小苹果以后就到了他点的歌,我看了下屏幕,周杰伦的《可爱女人》。可怜他站起来不方便,男生把话筒塞他手里,就让他坐在我旁边唱。
我乐呵地看他,就等着他出丑:“哎哟,这歌点的。”
一句话形容苏河唱歌那就是——开口跪。
少年感十足的声音听着很舒服,甚至有点小可爱,清脆悦耳,是种享受。咬字清晰,字字都在调上,节奏把控地也很好。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
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抖了一下,没拿稳遥控器,本来还想挑首歌给小孩子们一展歌喉,这会儿反而产生出一种想跑的念头。
我觉得,这不太像我。
嗯,没等他唱完,我真落跑了,当然,还是十分优雅地走出包厢的。
回到自己的包厢后,收到了他的短信。
【苏河:我唱的好听吗?】
滚!
我面带煞气的样子把小姑娘吓着了,她看我这么久才回来,说道:“怎么了,芸姐遇到什么事儿了?要是我之前说话没分寸,你……”
我:“不是你,也快十点了,明天还上班,咱回去吧。”
以为我在生气,这对情侣有点好奇又不好意思问,开车送我回去后就说再见了。反正我以后是不会约这同学了,我可不要找有对象的。啊,还有要送生日礼物的事啊。想了想,我还是给闺蜜打电话问了。
【亲戚家的孩子啊,忽然想买男生的运动鞋。】
“你管那么多,推荐几款就行。”
【哎哟哟,小芸啊,你不会闷声作大死,家里藏了个小鲜肉吧?】
“不,我藏了十个。”
【去你的,哈哈哈。那我把图片发你微信上,你自己挑。】
“谢了。”
隔天鞋子就到货了,然后我就纳闷了,怎么送给他呢。当面送最好,也不会惊动别人,让阿初转交给他的话,也难免会被发现什么。所以我现在这种行为是在下意识地掩护和他的奇怪关系?最后,我想了个最稳妥的办法。
周日找来阿初一起给他送礼物,阿初知道我送他礼物的原因是碰巧遇到了,也就理解了。
因为他伤员不方便,我和阿初开车去接他的,等到他坐上车来时,我就拎出礼物递过去。阿初也送了一个护腕,苏河抱着两份礼物笑容灿烂。
“谢谢赵老师,谢谢江姐姐。”
我摆摆手,就说:“行了,礼物也拿了,回去吧。”
阿初觉得我赶人的意思太明显了,连忙笑着解释:“老师和江姐姐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伤员小子又乌龟一样挪出去了,拿着礼物的样子透出几分艰苦感,阿初看了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下车追过去说是送他到家。我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俩在那打太极,翻个白眼也下去了,问:“怎么了。”
苏河:“不用送我到家,我能回去。”
阿初:“你东西都拿不稳,别和老师客气。”
苏河:“真不用,赵老师。”
没看我,苏河拿着东西加快了速度走了,背影看起来心酸的很。阿初作为孩子妈,又是他班主任,自然无法真的放心。结果竟是拉着我跟踪过去了,说是万一他摔着了还能搭把手。
这班主任没毛病。
像个跟踪狂一样黏在后面,如果不是这次跟踪,我们也不会知道他家现在到底是什么个稀烂情况。才到楼下就听到了尖利的吵闹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一个花瓶居然从五楼被丢了出来,噼里啪啦砸个粉碎,苏河面无表情的走进楼道里,看都没看那差点砸中他的花瓶。
我和阿初面面相觑。
“我到过他家,那绝对是他家闹出来的。”
我也知道苏河妈妈的声音,能分辨出来,还有另一个男人声音。
电梯即将关上时,我冲过去就是一条腿卡进去,电梯门开了。苏河震惊地看着我,张嘴就道:“你傻啊,刚刚多危险!”
阿初也跟在我后面进来,他才缓和了语气表情没喷了,我若无其事地站在他旁边把礼物拎过来,说:“送你回去。”
苏河无语几秒,支吾着:“我、我家现在不太方便。”
“是大人在吵架吧,老师这个时候要是走了就真白叫老师了。你什么都别说,老师带你回家。”
阿初你真是感动死我了,我要是学生,师生恋都给你谈了!
苏河就被我俩一左一右地护送到了家门口,防盗门大开着,里面的脏、乱、差一目了然。男主人已经不在了,也许是从楼梯那里走了,只剩下余青兰怨妇一样坐在客厅里骂娘。真的是什么难听的都骂出来了,苏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感到没有面子的时候他还想去扶妈妈。
我把礼物放在一旁,就上前去扶余青兰,她就铁了心不起来,我还真没扶动。
这里唯一力气大的小子又是个伤员,头发乱蓬蓬的余青兰哭嚎着抬起头发现家里进来两个陌生人,也没管,就继续哭。这时我们都看到她脸上有淤青和巴掌印,我心头一惊,这是被打了吧。还以为只是单纯地吵架摔东西,没想到都打上了?
仔细看会发现她穿着的睡衣扣子都被扯掉了几颗。
“妈,他打你了?”
苏河看到后登时就怒了,也不管自己情况怎么样,拄着拐杖就想去找人算账。
“苏河你等等,别打架,你现在还伤着,老师的话你都不听了啊!”
“赵老师,那个人打我妈!他搞大自己班上学生的肚子,现在还要离婚!他还要逼脸吗!你们劝我,怎么不劝劝他要点脸啊!”
阿初被他吼的呆住了,一时也没敢出声反驳,更是拉不住他。
“站住臭小子,还吼你老师了?你妈现在这样子,你打架有意思吗。干点实际的,陪着你妈。”
被我一句呵斥就震住了,苏河站在门口咬牙切齿的,终于还是冷静下来了。我和阿初两个人努力把余青兰从地上拽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她现在对周遭事浑然不觉的样子。阿初就帮忙收拾客厅,我把洗脸帕拧干就给余青兰擦手和脸。
她整个人失了魂一样,喃喃着还在骂,有什么用,如果诅咒有用,那多少人都挂了。
这不离婚还等着过年啊???不要逼脸,出轨到自己学生身上,还搞大人家肚子,对自己儿子老婆不闻不问,真是地有多大产,人有多大胆。
想着我就是一肚子气,可又不能像骂阿初那样骂余青兰。
接到电话的余姐赶来时,看到自己大姐这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一边和我们一起收拾,一边道歉。私底下她也劝过姐姐离婚算了,但她就铁了心不离,说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对方好过,看谁耗死谁。
相爱最初都是美好的,落得这种互相仇恨的下场,谁又能料到。
后来我和阿初告辞,是苏河送我们到电梯口,他除了谢谢,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我特别想抱抱他,而我也确实感性占了上风,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说:“男子汉大丈夫,好好照顾自己和妈妈。”
阿初看到我这样错愕一瞬,她只是摸摸对方的脑袋,安慰了几句。
回到车上,我没直接发车,在抽烟。
阿初:“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他的。”
我:“大概我母爱泛滥了吧。”
阿初:“我这个当妈的还没泛滥,你着急什么。好歹都是快成年的学生了,你还是要注意点分寸,适当地鼓励可以,肢体接触不要太多,这个年纪的男生还是血气方刚的。”
我:“……嗯,你说余青兰都那地步了,怎么还想着鱼死网破不离婚?”
阿初:“我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爱多深恨多深,自己都这样子了,怎么能甘心看他找到更好的。”
我:“两个人都玩死就好了?无聊。”
阿初:“性格不一样嘛,而且结婚和谈恋爱情况又更不同了。不过你和你前任分手的时候,还真是特别潇洒。姐妹们都膜拜你了,分手搞的像送瘟神一样。”
我笑:“分手不就是不合适,那不是送瘟神是什么。”
回家的时候发现我妈在家里,她和爸爸都有我这套房子的钥匙,嘟嘟在她脚边蹭来蹭去。我走过去把狗抱起来。
“你爸去买菜了,有什么想吃的没,让他带。”
我想了想:“要不您教我玉米排骨汤?”
妈妈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眼睛一亮:“给谁做?为谁学?”
您老这善于捕捉八卦的样子也是让我醉了,我就说:“还记得元宵节来家里吃饭的小孩不,他摔伤了,因为家里情况有点特殊,想着怪可怜的。”
妈妈茫然:“啊?就是那个特别白净好看的小孩吧。”
作为颜控来说,您没说错。我点头,妈妈就说:“哦,这样啊,那就让你爸爸买排骨回来,你明天送去吧。”
我妈以为我是要送到医院去,却没想到,我是送到人家里去。爸爸回来时说遇到了自己以前的同事,得知我还没对象,就说要给我介绍。怎么谁都热衷给我拉皮条啊,我一边手忙脚乱的学着菜,一边拒绝:“没空,反正过年的时候还要被大轰炸。”
爸爸哼了声:“你要想不被轰炸,就得积极开阔市场。”
我认真的点头:“瞧江老同志说的,鼓掌!”
妈妈特别配合地鼓掌了,反而把爸爸闹了大红脸,不和我们在厨房闹腾了。
我拒绝了一个未成年的表白,在那之后非但没和他成功保持距离,还越来越关心,甚至放缓了自己相亲的步伐。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嗯,很有毛病。
学会这道菜后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信息,而我,一眼就看到了苏河发来的那条彩信。打开一看是他穿着运动鞋的照片,很合适。
我笑了声,就打电话过去,那边马上接听了。
【喂。】
“我眼光不错吧。”
【嗯,我很喜欢。】
“哼,那是,我什么人啊。你妈好点没。”
【小姨让她睡下了,这会儿冷静了。我想明白了,我不找那个男人打架,我会劝我妈离婚的。】
“这就是曲线救国,这想法我支持。有什么困难就找赵老师,赵老师搞不定就找我。”
【听起来你像是混社会的。】
“我还就是混社会的了。”
【那你保护我,收保护费吗?】
“你有保护费给我啊,屁孩子。你明天在家吧,我给你送温暖去。”
【查电表啊?】
“没,收废旧。”
被我逗笑,在电话里听着他舒缓的笑声,我也感觉到了内心的放松。甚至还有点甜,是因为做饭的时候吃了甜枣的关系吗。
这什么傻逼理由。
然后这天我就真的把玉米排骨汤送上门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他特意给我说了一个只有他在的时间段。保温盒里的汤盛到小瓷碗里摆放在桌子上,玉米和排骨在汤中浮浮沉沉,葱花的清香混合着汤的浓郁香味,光是闻着这味道,我就觉得自己是个下厨天才。
苏河过几天要去医院复查,没大问题的话,左手的固定夹板可以取掉了。如此最好,腿上的伤恐怕要久一点了。
“慢点吃,还有很多。”我难得温和了语气,怕他噎着。
苏河放下汤勺,忽然擦了下眼睛,背过身去了。
我笑:“我又不是头一次见你哭了,还害羞。”
苏河闷闷地:“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接着说:“只是未到伤心处。”
苏河:“你这样我还怎么哭。”
我:“你哭你哭,我就看看不说话。”
苏河:“谁当你孩子一定很幸福。”
我:“咋的,想当我儿子?和嘟嘟争宠?”
苏河:“谁要当你儿子。”
我眉飞色舞地做了个鬼脸,他被我惹的哭笑不得,眼角的泪花也被眨去。吃完以后我就要收拾,他把手压在保温盒上,固执地说:“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我:“等你个伤残洗干净,都过年了吧。我自己收拾。”
苏河:“不要。”
我:“放不放手?”
苏河:“我告诉赵老师你殴打伤员。”
我:“……”
学会用阿初威胁我了?长能耐了啊。但最后他还是松手了,呵呵,和我斗。
送我出门时,我不让他送下楼,到电梯口就行。我认真地看着他:“虽然说照顾你妈,但也别老让你妈打你,不要试图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男孩子也需要被保护的,适当地求助大人也是必要的,知道吗。”
苏河:“知道了。”
我:“乖。”
直到电梯门关上,他也没有收回视线。被阻隔的目光让我思绪飞了一下,我又狡猾了,很可以,哎,我不该再表现出多余的关心。怎么就控制不住这作死行为呢。
所以……去他妈的,烦死了。
八月以后我再没去见过苏河,他也没有找我,我一头扎进工作中,年中会议也多,我忙的原地起飞。去外地出差的时候想着给家人朋友带礼物,脑子却突然冒出给苏河带礼物的念头。我知道那孩子的兴趣爱好吗,不知道,何必自找烦恼。
于是我还是买了,手表一只,没有送出去,这个礼物被压在了我的行李箱中。
教师节那天阿初聚完会,感慨地和我说自己好感动,收到学生的贺卡和花什么的,觉得学生们好有心,以及范杰和孩子也给她准备礼物了。
我问:“阿初,你现在开心吗?”
阿初:“挺满足的,人这一辈子图个什么呢,这个家还完整着,家里人身体也都健健康康的。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笑了,那就好。
我回去的时候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一跳,差点要以为是蹲点抢劫来的了。定眼一看,这不是伤好了的苏河是鬼啊,他还穿着那双我送的运动鞋。
我拍着胸口骂道:“大晚上吓谁啊!”
苏河:“吓着了?”
我:“没。”
苏河:“真的吓着了吧。”
我:“你是不是又想骨折了。”
苏河低头笑笑,他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袋子递过来,我看他这送礼的架势,揶揄着:“哟,送我的?”
“虽然你什么也不缺,可我还是想送给你。”
“我又不是老师,教师节礼物送我干嘛。”
“你是我人生导师。”
“哎呀呀,就冲你这嘴巴,那我收了。身体彻底好了?”
“嗯。”
瞧他很精神的样子,也没有皮外伤,我放下心来,打开门就看到嘟嘟,我以为这孩子要离开了,没想到就那么站在门外。看了眼手表,晚上九点多叫青春期男孩子进独身女人的家不太好,但就这么赶他走的话……
我:“你等了多久?”
苏河:“一个多小时。”
我:“你不会打电话啊。”
苏河:“……我想你应该在忙,所以没有。反正你也回来了。”
我:“万一我回父母家了呢,你等一夜啊?”
苏河:“……”
我:“进来喝杯水吧。”
苏河没想到我会请他进屋,有点发愣,但反应过来后就马上进来了,生怕我反悔又赶他。自从那次摔手机的事情后,这是他第三次来我房子。我没有关上防盗门,就这么敞开着,他有些拘束地坐在客厅里,看到嘟嘟后才放松一点。
倒了水给他,我就坐在一边继续看工作群里的文件。
“你不拆礼物吗?”
“可以当你面拆?”
苏河点头,那我也不客气了。拿过袋子拎出盒子打开,发现是一套小型犬的套装,有恶魔翅膀和尾巴,怎么看怎么可爱。我看向嘟嘟比划着:“快帮我抓着它。”
在苏河的帮忙下给嘟嘟换上了恶魔龙套装,看的我心都化了,又滑稽又可爱。
“很可爱啊,这就是小年轻的眼光?不错不错,我和儿子都满意。”拿出手机开始找角度拍照,然后发送给爸妈。
发现我喜欢,苏河像是松口气那样,露出很罕见的有点憨态的满足感。这一折腾,就到了十点,怎么和这小子在一起时间就过得那么快。
“那我回去了。”
“你等等,我送你。”
“好!呃,不、不用了。”
“……要还是不要啊?”
好像这是什么奥数题一样,让他纠结了好久,最终点点头。我一笑,拿上钥匙就和他出门。
坐上车,他问:“那个挂饰章鱼呢?”
我:“哦,上次闺蜜带孩子坐车,她孩子喜欢就送了。”
苏河:“……”
我:“怎么了?”
他不出声了,扭头看车窗外,给我一种在生气的错觉,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里得罪他了。
过了会儿他没看窗外了,又一副复杂的模样,我偶尔瞥他一眼,笑:“你装什么深沉啊?”
“你还在相亲吗?”
“最近没了,怎么,我没相亲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吗。”
“没。”
“那你笑什么。”
“开心。”
“……你车祸可能真的脑震荡了。”
“江芸。”
“哎哎,又叫我名字了。”
“我还是喜欢你,没办法把你当姐姐和长辈看,越来越喜欢你,时时刻刻都想见你,我一定是爱上你了。只要想到你,就觉得伤也不痛了,学习也不无聊了,那个家庭也能够面对了。”
猛地刹车连带着两个人都颠了下,幸好这一路小道没别的车,我见鬼一样看向他。灯光下少年的眼睛清澈明亮,那里面只有一个我,他红着脸,表情却是坚定的,比起第一次表白时的惊慌害怕故作镇定,这一次更多了几分成年人的稳重。
“苏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示爱。”
被他看的心惊,没办法像第一次那样骂他,也没有再感受到那时的沉重和荒唐烦躁。我趴在方向盘上没再看他,手臂能感受到脸的温度在攀升。
“江芸,我明年就十八了。”
“……嗯。”
“就不存在你说的诱拐未成年了。”
“……呵呵。”
难道这样就会缩短我俩之间的年龄吗,到时候我就33了。我还在思维大爆炸,耳边他的话都变得虚幻。
最终我啪地一下重重打了下方向盘,被按到的喇叭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身旁的苏河抖了下闭嘴了。
“苏河。”
“到。”
“苏河。”
“我在。”
“我这人毛病很多,脾气大,独断,占有欲也很强,狡猾,瑕疵必报,争强好胜不爱吃亏,嘴巴损,还有,我今年就要32岁了。”
随着我一连串的自我唾弃,苏河渐渐瞪大了眼睛,嗯,像有星辰落在里面了。
“你要想好,就算在一起了,现在也是不能公布关系的。偷偷摸摸地就像做贼一样,还有虽然我有时候很混,但有底线,你要是背叛我一次,等到我年纪大了,喜欢别人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玩弄大人的感情是很恐怖的,知道吗。”
突然,手被握住,能感受到少年在颤抖,掌心都是湿的,但是很温暖。
“江芸,只要你想要,我就是你的。”
“……”
“你脸红了?”
“滚,送你回去了。”
“所以你答应我了?你果然也喜欢我吧,你对我的关心不是对孩子,是对异性对不对。”
“闭嘴。”
完全坐不住的苏河像是中了三千万一样,感觉他这会儿能打开车门跳下去。
把人送到小区门外,在要下车之前他指着我侧脸说:“脸上有东西。”
我:“哪里。”
苏河:“这里。”
说着他就凑过来,然后重重一口亲在我脸上,啵的一下把我都搞傻了。偷袭得逞,他立即跳下车跑了。我又趴在了方向盘上,被这小兔崽子算计了,我的智商怎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一种甜蜜又罪恶的感觉将我围绕起来,这一夜我竟然失眠了,抱着穿新衣的嘟嘟躺床上睁眼到天亮。阿初、双方父母、周遭人的看法、各种舆论……
我和他不能公开这种关系,直到他成年,就算到那时也会受到非议。这已经不是开启困难模式了,这简直是开启了地狱模式。
总之,我已做好为自己,为他,扛住所有压力的思想准备。
清晨打开门,就看到拎着早饭的苏河,大型犬一样守在门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关了门,又开了一次,他灿烂笑,并不是我幻觉,我看了下手表,七点零三分。
“我买了卷饼和豆浆给你。”
“你不要去上学吗!这是做什么,给我送早饭?”
“给女、朋、友送早饭。”
不要加重女朋友三个字!这个点要是被邻居看到就真的很难解释了!我一心急,拉着他就去了车库。坐到车上我才松口气,他还拿着吃的。
“不吃吗?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很为难,是不是太得意了。”
听他有点失落的语气,我脸色缓和了一下,直白道:“确实挺让我为难的,我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你不需要这样跑来送我早饭,或者用零花钱给我买什么。比起这样,我更希望你好好吃饭去上课,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健健康康。”瞬间就长辈上身了,完全没有迟疑地教育了他。
意识到这点,苏河和我道歉,换做以前他会嘴硬和我顶嘴,现在是在让着我这个大龄女友?
不行啊,我得转换一下角色。
“饿了,给我吃。”
过了一会儿,我这么说道。苏河把东西递过来,我却没有伸手接,而是倾身过去在卷饼上咬了一口,抬眸看他:“投喂的话就做的像样点。”
苏河紧张地一手抖,卷饼差点戳到我鼻梁,我:“拿稳点,这样怎么吃,你吃了吗?”
“……”
“回答,我问你吃了吗?”
回过神,苏河摇头,接着在卷饼的另一边咬了上来。彼此的鼻尖碰上时,两个人都一愣。
我:“苏河,你不能这么做,大人心脏不好,你还没成年。”
苏河:“成年是不是就可以了。”
我:“理论是行,但要到明年。”
苏河:“我能不能提前预支?”
我:“滚,我已经知法犯法了,你不能再引诱我进一步犯法,懂?到时候我坐牢接受改造,你要守寡的。”
苏河:“……对不起,不要让我守寡。”
好想亲他,不行,要忍住,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这么豺狼虎豹。
这个早上真是又美好又折磨人。
我是爱与正义的写手,难道你们以为上一章是结局?不,并不是。
他俩在一起了,终于可以和苏河做羞羞的事情了,比如和嘟嘟争宠?比如给他涂口红,比如让他穿裙子,比如让他使劲浑身解数撩姐~【开门,警察送温暖】
↓
苏河:别说唇膏,她的人都是我的了:)
江芸:妈的,唇膏原来你拿的!慢着,你脱衣服做什么!
苏河:陪睡谢罪。
阿初:我不知道该报警抓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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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姐弟·道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