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地方不远,一期一振快步赶到后,以较高的地势轻而易举看清了人群中间发生的争执。一个拦在孩子跟前的少年人和一个穿着似乎是黑色制服的配刀男子争吵着。
从个头上看应当是少年人处于下风,实际上护着弟弟的少年一脸愤怒,而男子脸上有几分压制的不耐和无措,矛盾的情绪令他即使避开少年推搡,也没有后退半步。
那个男人大声道:“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不能护着他!他可是吃人的鬼啊!”
少年感受到身后的瑟缩在被子中的弟弟似乎因为男人的大吼抖了抖,立刻仰起头更加大声:“你就是个骗子!我弟弟才不是鬼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过是个外来人!一进来就说我弟弟是鬼,你有证据吗?!”
男人脸色难看:“证据?他现在不敢暴|露在阳光下,还不是证据吗?”
少年仍不信,振振有词弟弟只不过是生病了,医生说不能晒太阳,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还小心的掀起一点边角,让弟弟苍白的脸露出来又不至于照射到太阳光。小孩的脸色除了惨白之外很正常,不像传闻中的恶鬼,加之也是村子里不少人看着长大的,顿时心就偏了过去。
男人感受到村民不善的视线心情恶劣,他为什么要在除鬼的时候顺便还要应付这些活在无知之中的普通人啊!
一期一振听得不多,他比其他人更加早地察觉到男人握着刀柄的五指紧了紧。挡在弟弟身前的少年显然没有发现,还在喋喋不休,甚至欲图把男人这个“除鬼师”赶出村子。
忽而“除鬼师”眼神一变,刀锋抽出。
一期一振不假思索就要上前阻拦,腰间却环上了一只胳膊,裹着细腰将人定在原地。
温热的吐息吹拂发梢,妖刀压低的声线搔刮耳膜:“嘘,不要轻举妄动哦主人~”
“为……”什么……
仿若心灵相通,天城汀冶轻声道:“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是恶人呢,看——”
一期一振的注意力放回场地,此时情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男人抽刀吓到的少年下一秒就被推到一旁,而他护在身后的弟弟正欲扑过来,被一把刀挡住了,握刀的人正是“除鬼师”。
“饿……好饿……”弟弟仍旧缩在被子之下,手指也没露出,可只有“除鬼师”和倒在地上的少年看见他骨碌碌转动的逐渐变得诡异的眼睛和垂涎的视线,“我饿啊……哥哥……哥哥……好香……”
“好香啊……”
“我好饿……好饿!!”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鬼化的小孩灵活地避开刀锋去抓地上的少年,男人赶忙又一次拦住。村民们也发觉不对了,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大叫跑开,又引起了“小孩”的注意。
男人感受巨大的力道,皱了皱眉,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费那么多话了,本以为白日鬼的危险性下降,没想到今日本就天气不佳,加之少年几乎是将家里的被子做成了“衣服”把小孩完全笼罩起来,大大降低了阳光的穿透性……不,只要破坏那个被子就好。
想的容易,打斗时小孩似乎也知道被子对自己的重要性,小心避着刀锋不让他划破或是扯走。
好在一期一振加入战局,形势开始朝一边倒。
天城汀冶刚走到少年身边,就听见这个似乎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少年眼睛眨了眨,人愣了愣后,忽而眼里含泪,仓皇爬起,就要往打斗中心冲:“别伤害我弟弟!他只是个孩子啊!你们怎么能欺负他!”
“除鬼师”难得被震在原地,险些被抓破眼睛。
少年还在嚷嚷:“阿北,阿北!我是哥哥呃——”
声音戛然而止,天城汀冶用两根指头提溜着被打晕过去的少年的领子,对看过来的青年太刀一笑。
一期一振莫名安了心,专注于战斗。
起初他并不知晓鬼的弱点,在发现受伤后愈合极快的小孩有些惊讶还不至于错愕,刀剑付丧神在有材料或灵力的情况下也能做到这一点。直到旁边的男人语气急促的说明,他才得知这类“鬼”若不是用特殊的方法消除,哪怕砍断头颅也能活下来。
这真是……非人之体。
最后不那么结实的被子还是破碎了,暴露在温浅光线下的小孩几乎是瞬间痛叫起来,身体在阳光中化为从下而上化为灰烬,最后一刹那他的瞳孔恢复成了往日的浅棕,注视着晕厥的少年。
哥哥……
无声的话语不知有没有传入对方的心中。
天城汀冶将少年塞给手忙脚乱的“除鬼师”,叹息着抬手遮住了青年太刀出神的双眼,知道他被影响了。
“主人,”发出气音的妖刀半点不妥帖地将自己的身子大半重量压在太刀身上,一期一振回神后羞窘又无奈地感觉到对方几乎要包裹住自己,紧接着他就听见了一句话,“你们不一样哦。”
“你和那个孩子的哥哥不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呢~”天城汀冶的语气难得平静,有种笃定的力量,不像是在说猜测,而是在说一个事实,“同样的,五虎退他们也不一样。”
所以,不要为此动容难过。
生灵的心灵是如此复杂而污浊,甚至包括神灵也有着黑暗的**。可你像是黑雾之中的灰色水晶,竭力挣扎难以挣脱却不沉迷于堕落中,也许并不完美,但至少……我很高兴,遇见“主人”。
妖刀的眸底柔和,一期一振下意识想要脱离这种束缚般的拥抱,“诡异”的气氛被“除鬼师”打破。
“啊,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看着脾气不好的男人很是爽朗的道谢。
一期一振心底下意识一松,有一丝不清不楚的心绪划过,自己都没思考清楚就消失无踪,他和男人上前搭话,对于“鬼”很感兴趣。
自我介绍是名为“鬼杀队”的队员之一,村民们不知道“鬼杀队”是什么,直接将他的职业定性为“除鬼师”。虽然一期一振身体有异,鬼杀队队员下意识看了一眼天空后飞速放下戒备接着攀谈起来。
只要不是鬼就好说。
呱唧呱唧说话的鬼杀队队员看不见自己背后,妖刀微微眯起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