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瓜抱着肩膀抖了抖,又伸出胳膊给他看上面的鸡皮疙瘩:道“你自己看。”
这可都是被你笑出来的!
夜归看了看那一排坚强竖起的小疙瘩,神色古怪:“难道不是被风吹起来的?”他说着探身往外看了看,心想不知道外面是不是起风了。
“不是!就是你笑出来的!”
唐瓜黑线,他今天就在阎魔殿各个科室之间来回跑了,根本没出去过,哪来的风在房里面刮。
“好吧好吧。”夜归无奈举手投降,道:“我不笑了,不笑了,我只是在抱着欣赏的态度对大家致敬,你感受不到吗”
唐瓜冷漠脸,干巴巴道:“不需要,自己吃桃子去吧。”说完,立刻迫不及待地跑去干活,那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热爱工作。
唐瓜内心默默流泪,别人在一旁吃桃,他在一旁操劳,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想哭。
另一边,夜归信守承诺,没有再露出迷之微笑来,安安分分地坐在软椅上拿了把锃亮细长的刀正一片片削着桃肉,削一片吃一片,薄薄的果肉进入口中,上下颌微微合拢,唇齿相撞间便溢出甜中微酸的味道,又仔细嚼了嚼,夜归顿时睁大了眼睛,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吃完,夜归满足地舔舔唇。
最后剩下的桃核夜归也没扔掉,虽然没听说过在地狱有种桃树的先例,但他想着这毕竟不是普通的桃核,鬼灯大人种的金鱼草都不知道几代变异,长成了全新品种,也没谁规定仙桃不能变异,说不定能长出黑色的桃子呢。
想了想,夜归觉得这颜色还挺酷。
九月中旬,地狱终于稍微闲了下来,至少以往堆积的事都已经处理干净。
夜归把桃核种到了阎魔殿的后院,和金鱼草只有一墙之隔,但到底没种到一起。
本来是要种一块儿的,坑都已经挖好了,临到头时,夜归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大片鬼哭狼嚎的金鱼草,再看看手里的仙桃核,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这要是被吓得不敢发芽了可怎么办?
于是,夜归给它挪了块地儿,之后就看它自己争不争气了,也没想着经常浇浇水施施肥什么的。
毕竟夜归以前还在现世的山里时,桃核随手一扔,落到地里的十有**来年都会发芽。
鬼灯站在一旁研究了一会儿,露出深思的神情。
夜归拿帕子把手上的泥擦了擦,见状探头过去看了看,问:“怎么了?一直看呐。”
黑发鬼神缺沉默不语,手里提着把半满的喷壶,把土浇湿了才道“真能长出来吗?”
这个……
夜归也不敢打包票,只道:“嗯……可能会长出来。”但是长不出来也没什么嘛。
鬼灯明显对这个有些兴趣,毕竟是歌能把金鱼草从犄角旮旯挖回来,还潜心培育并发扬光大的神人。
夜归生怕他发挥“奇思妙想”,弄出些例如让金鱼草和仙桃嫁接之类的匪夷所思的想法,连忙抢过鬼灯手里的喷壶随手一扔,然后把人跟赶苍蝇似的往外直搡:“走走走,一片叶子都没长出来有什么好看的,快快快,阎魔大王审判亡者的时间到了,你别迟到了。”
鬼灯任由自己被推着往前走,待到殿前时,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转头看向身后的夜归低声道:“地藏菩萨昨晚送了一堆瓜果蔬菜到我门口,数量还不少,你去看看若是有想要的便拿去,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那许多。”
“真的吗?”夜归一下来了兴趣,惊喜道:“那感情好,我买的电炒锅和厨具昨天刚到手,想着偶尔下下厨换换口味,这就来了。”
阎魔殿的食堂其实饭菜味道非常不错,但大多口味偏清淡,吃多了就会馋,想来点刺激不一样的。
夜归自己会下厨,手艺也很好,只是不经常动手,毕竟有现成的谁还自己忙活来忙活去。
“那我去啦。”夜归拍拍鬼灯的肩,一副笑模样:“做完了请你吃,可别嫌弃,我厨艺还是不错的。”
鬼灯还没应声,大腹便便的阎魔大王就不干了:“我呢?夜归你可不能偏心,光请鬼灯不请我啊。”
夜归为难地看了一眼阎魔大王跟怀胎十月一样的大肚子,顿时联想到阎魔大王的饭量,这得用大锅炒啊,夜归有些纠结,但很快笑容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再次绽放:“行,大王也一起过来,记得准时哦。”
说罢,不待得到应答,夜归转身离开,心里盘算着要准备多少食材,还有调料,有缺的还得去食堂找那里掌厨的师傅要点儿,之前他去地狱新开的大型商场买调味料,只捡着些油盐酱醋,辣椒面之类的常见的买了回来,怕是不够。
本来夜归想着一次买齐全,这样哪天来了下厨的兴趣,随手就能做。
只是在买了一小半后,夜归却含恨放弃了。不愧是现如今地狱最大的商场,东西真齐全,就是太、齐、全、了!
夜归挑的眼花,最后不得不败退。
正想着,夜归脚下已拐过回廊,眼前陡然暗了下来,夜归抬眼,隐隐约约看见一扇用浓墨重彩绘制着酸浆果的房门。
乌漆抹黑的,实在是看不清,他伸手在墙上摸了摸,“啪嗒”一声头顶的灯被按亮了。
夜归下意识遮了下眼睛,很快又放下手,目光一转,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哇,这么多啊。”
有小山一样的蔬菜瓜果被堆在鬼灯的房门前,他也没给收拾进屋里去,就这样在角落随意找了块地方放着。旁边还有口半人高的水缸,里面几尾活鱼在少得可怜的水里憋屈地待着,无神的眼睛还在不安分地转动,嘴巴一张一合时不时吐出断断续续地泡泡,发出“啵啵”的声音。
不愧是地藏菩萨送来的,都在缸里团城这模样了,眼珠子还滴溜溜转个不停,一副跃跃欲试要往外蹦的架势。
“好勒,既然都被抓过来了就别想走了。”说着,夜归拿草绳串了两条鱼拎出来,掂了下重量,还挺肥,估摸着一条就得有两斤重,“够吃了。”
他拍拍鱼,目光里透露出满意的光芒,不过他手上的鱼可以说非常不满意了,挂在半空中的身体也挣扎起来,不过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尾巴使劲动了两下,溅了夜归脸上几滴水点子。
“啧。”夜归抹掉脸上的水,有点儿不开心,决定等会儿就把它们给片了,下锅做酸菜鱼!
到中午时,阎魔殿,忽然飘来一阵香气,一开始还是淡淡的,后来越来越浓烈,简直是喷香扑鼻,不仅前殿的阎魔大王无心审案,就连跪在阶下的亡者也馋的直吸溜口水,神思不属,一不小心就把罪行给认了,狡辩都没狡辩两下,就这么闻着味儿被拖了下去。
阎魔大王更是觉得饥肠辘辘,腹中轰鸣声渐起,他揉了揉肚子,咧着嘴对站在一旁的鬼灯谄媚道:“鬼灯,本王饿死了,可以先去吃个饭吗?”
“嗯?”鬼灯立马眼神凶恶地看过来,声音却与之相反平成一条直线:“大王在开什么玩笑呢,您不是早就死了吗?还有,上午的工作不完成别想吃饭,饿着吧。”
阎魔大王顿时吓得闭上嘴,在鬼灯的淫威之下,不得不一边肚子“咕噜咕噜”’叫,一边满脸正色地继续审判亡者。
“今天的速度竟然快了不少。”闭庭后,鬼灯捧着全部处理完的亡者资料,语气竟罕见的温和了些许:“之前大王都会拖到下午,连累的我们也只能错过饭点。既然都处理好了,那……”
阎魔大王圆睁似铜铃的眼睛立刻露出期望的神色。
“就继续把接下来的工作也完成一下。”
“别啊!”阎魔大王面无人色地嚎了起来:“那不能怪老夫啊,这些亡者下了地狱还不安分,一个个狡辩谗言,嘴皮子利得不行,要定罪都得先扯皮扯上一会儿,怎么快的起来!”
鬼灯对大王的控诉不为所动,甚至怼了回去:“那是大王你不够威严不够狠!一鬼一拳揍下去,没有解决不了的亡者!”
在地狱就用暴力来解决——这是鬼灯的至理名言。
阎魔大王立即苦了脸:“鬼灯啊,本王身为阎魔大王,不可以随便暴力执法的,你不要自己那么暴力,也让本王这样,会遭天罚的。”
亡者被引入地狱会进行一系列宣判,无罪者轮回,有罪者应罪入相应地狱受罚,积功德者可入天堂。
但事情往往有两面性,俱生神记录了亡者一生,事无巨细,但个中缘由却只有本人才清楚,不得已而为之,因缘巧合,为人所骗种种缘由,都得考虑其中,并相应地调整刑罚的程度。
鬼灯自然知道,他只是对阎魔大王拖拖拉拉的性子非常不满,他啪的一声重重合上亡者名册,对着阎魔大王凶狠地瞪了过去,眉间攒出几道明显的纹路,本就上挑狭长的双眼微微收紧更是利得如同匕首的刀锋,刮得阎魔大王打了哆嗦,结结巴巴:“鬼、鬼灯君?你别这样看本王,本王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