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但街上依旧热闹,居酒屋、饭馆、路边的小吃摊,处处灯火通明,香气四溢,人声鼎沸。
夜归悄悄从阎魔殿的墙角跟溜进后殿,感谢建造的恢弘庞大的阎魔殿,撑着大殿的立柱,成功在墙边留下一大片阴影,掩护着夜归在众目睽睽之下溜掉了。
阎魔大王自吞苦果,晚上了依旧挣扎于工作的海洋里,夜归就怕被逮住了,他也不能好好过个周末。
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祸是大王自己闯出来的,就让他自己承担吧!
夜归溜得心安理得,两只手提着几盒精致的小蛋糕,慢悠悠穿过长长的走廊,转角处恰好遇上正准备出门的鬼灯。
他面无表情往外走,手上还拎着那根看起来就很让人害怕的狼牙棒,气势汹汹,一看就是要去揍人的样子。
夜归也不怕,连忙空出一只手跟他打招呼:“鬼灯大人,要出去啊,阎魔大王还在前面审判呢。”
鬼灯脚步一顿,跟他点了点头,随即眉宇间蹙起极深的纹路:“让他一个人干着,不要去帮他,不然下次他会故技重施的,阎魔大王向来不要脸。”
夜归了然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脸上扬起的笑容腼腆中又带着些许嘚瑟,他语气欢快道:“那是当然,我绝对不会心软的。”
话语落地有声铿锵有力,鬼灯顿时眉间微松,转身欲走,夜归见状立刻从左手拎着的蛋糕中拣出一个强行递过去:“给你,多吃点甜的心情好,你现在的表情太吓人了,而且这个蛋糕很好吃。”
说完不待对方推辞,拎着一堆东西就踢踢踏踏跑掉了,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鬼灯:“……”很可怕你还这么轻描淡写说出来……
看着手上小巧精致的包装盒,鬼灯愣在原地半晌,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收下了,身上弥漫着的恐怖黑气却也消失了大半。
另一边,夜归一进屋就把手上的东西给卸了,然后“扑通”一下躺到床上不愿意动弹了。
床上铺着软软的褥子,但不够厚,睡觉还好,不过躺在上面玩手机或者做衣服时就会觉得不够软了。
夜归前几天去现世时看上了一款皮艺沙发,可以容两人同时躺下,很大很宽敞,线条简洁大方,还不容易脏,只要注意保养护理就行。
只是从现世到地狱的快递实在不行,下单到现在都已经三天过去了还没送到,等得夜归只觉心头凉凉。
坐在床上久了特别不舒服,腰酸屁股疼,线头落到床上也不好收拾。有时都要庆幸自己不是人,不然这么下去迟早得颈椎病。
或许是夜归心中的怨念太强,快递第二天一早终于到了地狱,夜归自己一个人搬不回来,又不想麻烦别人,于是他出了点钱请快递站的人给送了过来。
夜归住的房间是双开门的,恰恰好能容沙发横着进来,送走快递站的人,夜归用湿布把沙发擦了一遍,又用干毛巾擦干净后,便喜滋滋地盘着腿坐了上去。
伸手拍两下,手感相当好,而他坐着的地方明显陷下去一块,整个人感觉就像是坐在了云朵之上。
…………
夜归再次从房间里出来是在午后,刚吃完午饭,整个人懒洋洋的,鬼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吃下一大碗盖饭,只是没有碰他最爱的酒。
据他本人所说,喝酒应该在晚上,白天喝会影响工作。只是不知道这对于经常加夜班的地狱第一辅佐官来说有什么用╮(─▽─)╭
夜归撂下碗筷,开始没话找话:“昨天晚上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叫唤地狱的亡者又出问题了,狱卒镇压不住找我去帮忙。”鬼灯面无表情吐槽道:“双休日还叫什么双休日,每天都是工作日,地狱的狱卒永远补不齐,阎魔大王在尽心尽力拖后腿。”
夜归讪笑:“……是吗?”
或许是良心发现,他挠挠脸期期艾艾地问:“要不我也不休了。”
谁知对方一口拒绝,一副绝不占用下属非工作时间,打定主意跟阎魔大王死磕到底的架势。
这已经是五厅常态了。
夜归顿时被深深感动,下一秒便诚恳地拜托鬼灯一定要给他一次加班的机会,最终如愿以偿得到了随行巡视地狱的任务。
其实夜归只是闲的快长毛,又不想白白便宜了阎魔大王那个懒汉,这才出此下策,希望鬼灯不要误会他很爱工作才好。
“这是要去哪里?”夜归小心翼翼避开地上凸起的土块,跟上走在前面的鬼神,这里的路不是很好走,需要时时刻刻盯着脚下,否则一不小心就会绊一跤,要练上一段时间才能做到如履平地。
鬼灯淡淡回道:“再去一趟叫唤地狱。”
叫唤地狱的十六小地狱里全都是跟酒有关的罪人,四周是一片灰色旷野,而这里的主基调则是令人酸爽的酒臭味。
夜归抬袖掩住口鼻,躲过迎面而来一个醉得踉踉跄跄的亡者,嫌弃地捞起自己的衣摆闪到一旁,生怕沾上满身的酒臭味。
这里的亡者完全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东倒西歪,竟然还想往鬼灯身上贴,只是手尚未搭上鬼灯的肩膀,就被对方一巴掌拍出十米远。
手段相当凶残,亏得这些亡者就算被剁碎了也能重生,不然叫唤地狱鬼灯来一次就会大减员一次。
“啊,果然又开始了。”鬼灯顿步,眼神不愉地看向前方,语气听起来不善地意味很浓。
夜归看着面前的场景额上控制不住地冒出一片细汗:“这……是什么大型传销组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了,地狱监管如此严格,不管什么组织你敢提出来狱卒们就能给你碾碎。
但叫唤地狱在所有得地狱中都那么特立独行,喝醉的亡者根本不记得被教训过,而且清醒的时间很少。
就像现在,上千的亡者正围在一个巨大的酒坛前,纷纷跪拜在地,长吁短叹,口中念着怪异的祷告词。
鬼灯扶着额,眉头皱得起疙瘩,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上一次这样已经是几年前了,没想到竟然死灰复燃。”
说完下一刻,鬼灯抬起头,一双不友善的狭长眸子里放出凶光,手指骨节捏得发白。”
夜归茫茫然:“怎、怎么了?上一次不是解决了吗?”
“上次解决了。”鬼灯面无表情道:“但亡者换了一批,打杂的八岐大蛇还在,并且屡教不改,非在这儿煮酒。”
夜归疑惑:“那为什么要把它放这儿。”
“八岐大蛇当年因贪酒被须佐之男斩杀,跟酒也算有点关系。”所以这才被阎魔大王放在叫唤地狱打杂。
本来如果做得好的话还能帮地狱减轻减轻压力,但八岐大蛇已经惹了不止一次祸,不仅没减轻反而将压力成倍增加,既耗人力又耗预算。
夜归无语:“那还是把它调走吧。”
他挠挠脸,认真出主意:“我看不喜处就不错,八岐大蛇勉强也算是个动物了,而且它一圈滚下去,一条蛇可以承包几十个小白的工作量。”
说完,他期待地看向鬼灯,大眼睛闪闪亮亮。
鬼灯思索了一下,竟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没用的狱卒是不能留着的,想留着就得有用,把它扔到不喜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