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教官的惩罚还在继续。
今天是第二天,大家都没有了第一天的新鲜感,只是偶尔还有几个人会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更多人排队领到面包后更在意哪里有空出来的位置可供享受短暂的休闲时光,和身边同伴愉快地交谈。
和昨天一样,我坐在让跟艾伦中间,两只手分别被他们握住。但也和昨天一样,不,应该说比昨天还要煎熬,因为在早就意识到性别差异的今天,我从接触到那和自己皮肤相异的手的瞬间开始就一直觉得浑身不自在。
让烦得不行,撇开脸不去看艾伦,另一边,情况也一模一样。
受罚期间,没事情可做。我又想起刚才米娜还有汉娜说的话,好奇地开始观察艾伦和三笠的情况。
三笠和阿尔敏坐在一起,显得闷闷不乐。(晚餐倒是有好好地吃下去)
她时不时往艾伦的方向看,有时候艾伦没有注意到,有时候发现三笠在看他后会直白地别过脸去用后脑勺应对。
原来汉娜说的都是真的,我心中不存在的小人捏着下巴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正巧,艾伦避开三笠目光把脸转向这边,正在观察这两个人的我的视线和艾伦对上了。
“……”
“……?”
被发现了也无所谓,我努力用地用眼神向当事人传达对此的疑惑。
后者犹豫了片刻,张开嘴似乎想和我说什么,但转眼目光又暗了下去,嘴唇抿成一条线也避开了我这边的视线。
“……不,没什么。”
既然当事人说“没什么”,那就没什么吧,毕竟我自己这边也有让人头痛的事情。
对,就是“那个”。斯芬和弗拉特不断从嘴里蹦出的新名词。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可以去考虑,深入思考大脑大概率会坏掉。但好奇心就像被逗猫棒吸引的小猫咪,被糊弄得团团转,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想要触碰的。
烦闷地度过了别样的惩罚时间,食堂里只剩下负责清理的后勤人员,以及我、让还有留下来陪我们的马可。
马可早就吃完晚餐了,正坐在对面撑着脸看我和让狼吞虎咽。这两份晚餐也是他帮我们提前领好留着的,否则,在训练兵团怎么可能会有没吃完的饭菜留下来嘛。
明明大家差不多都是在同一时间开吃的,我才消灭了一半面包,旁边的让就已经吃完了,学着马可的样子,两个人一起盯着我吃饭。
“干、干嘛……”
从刚才开始,让就一直用一种别有用意的眼神将我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马可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我微微一笑。我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长辈对后辈的慈爱,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哼哼……”让突然笑了,看样子根本就是在等着我先开口。
他伸长了手臂揽住我的肩膀,凑了过来,“林瑾瑜,你最近和那个急着去送死的混蛋走得很近嘛,昨天吃完饭还一起去了后山。”
竟然被看到了吗?!
没想到在被好奇心引向未知的恐惧之前,我脑子里晃动的豆腐花先被警铃敲出来了。
我心虚地移开目光,试探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啦。”
“没想到你竟然突然开窍了,老实说我和让都觉得很意外。虽然选择的目标难度有点大,但我想说作为朋友,无论你作出什么选择,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竟然说“开窍”什么的……
“马可……”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看得出,马可是很认真地在传达他的看法,我也被他的说辞感动了。可同时我也很想澄清,事实真的不是这样啊!
“马可,这不是挺好的吗?”才对着马可感叹完,让又一副要和我分赃的表情转了过来,“只要你解决了那个‘急着去送死的混蛋’,我和三笠之间的可能性也会一口气上升的。”
我毫不犹豫地甩给让一个鄙视的眼神,“基尔希斯坦训练兵,你的思想也太龌龊了。”
搭在肩膀上的手让我感到很不适,于是我顺便提醒了一句,“好啦,放开我。”
让立刻拿开了他的手,“啊,抱歉。”
“嗯,没事……”
没想到让会那么爽快地道歉,反倒是我愣住了。
下一秒,他又恢复得意洋洋的表情,没有阻碍地回到刚才的情绪,“什么叫龌龊?我分明是深谋远虑。”
“哦。”
冷漠地应了一声,这已经是我因为珍惜这段友情能给出的最大反应了。
只是,看着马可和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其实……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
艾伦向三笠和阿尔敏坦白秘密,对方的反应是不相信,认为是艾伦太累了所以产生幻觉。
“我前段时间不是被魔女掳走了吗?中间发生了一点事,艾伦只是想向我确认罢了。”
那么,我呢?
“因为不是可以大大咧咧在大家面前讨论的内容,所以……”
如果坦白我和前段时间伤害我的魔女是同类人,让和马可会接受吗?不知为何,我既对此怀有信心又隐约感到不安。
“魔女……”
一个发音简单的单词,收走了马可眼中的笑意,他低着头,脸上只剩下愧疚的神色,“原来如此,抱歉,林,我以为……”
让一只手按在我脑袋上,动作僵硬地揉了几下。另一只手还撑着脸,他分明是在跟我讲话,脸却不自然地向着前面的墙,“不要想那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是已经没事回来了吗?”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还是一副放弃了挣扎的模样转了回来直视我的眼睛,“说到底艾伦那家伙到底想跟你确认什么啊?你竟然还老老实实跟别人走?像这种揭别人伤疤的家伙一脚踹过去就好了。”
“哈哈哈,这个嘛……”
不知道回答什么,我只好试图糊弄过去。
啊咧?怎么感觉和预想的不一样?艾伦因为我的缘故风评被害了吗?
翅膀扑腾的声音闯入我们三个人的谈话,一道黑影从窗户掠过,几天不见的灰色游隼正好停在我面前。
“啊,是回信。”我立刻就注意到绑在它脚上的小竹筒。
因为已经见过好几次我用这样的方式和别人沟通,让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马可也只是随便地问了一句,“之前送花的那个朋友。”
我点点头,把放在木筒里的信纸抽了出来。
“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吧?还真亏得你们不觉得烦,平时都聊点什么?”让好奇地也跟着一起看信上的内容。
“各种各样啊,就很随便地想到什么写什么……”
不过上面写的都是方块字,我想他应该看不懂,于是解释,“嗯,他在信上说最近送了喜欢的女孩子稻草人和彼岸花……结果对方很生气?”
那当然是不行的啊。我心中的小人忍不住大声吐槽。
就连毫无恋爱经验的我都知道哦?这不是在诅咒别人赶紧去死吗?
马可尴尬地笑了几声,“这两样作为礼物送出去,大概就有点……”
相比马可的含蓄,让就表现得要直白多了,“你确定你的笔友是真心喜欢对方而不是真心想诅咒那个女孩子快点死掉?”
“那是肯……”
原本,我是打算为这位没见过面的笔友辩解的,但话说到一半,我自己都没有底气继续说下去了,”抱歉,其实我也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