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单纯的小妖怪捉弄人的恶作剧,但是看见这群呱太之中又有一个茨木打扮的在女子跌倒之后惊呼着“披衣要弄脏了!好贵的!”之类的话急急忙忙跑到女子身后试图抢救被尘土污染的披衣,一点点试图把它们拢到自己的手里。
这场面让差点跳出去的爱花脑袋上缓缓出现一个问号,她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猜测着难道他们认识,竟然连救人都差点忘记了。要不是茨木童子呱因为绑在手上的气球绳结脱开突然大叫“啊!我的力量飞走了!”,爱花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被这几个呱太发现,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忘记了救人这回事了。
笑场被抓包还是很尴尬的,她色厉内荏地从树干后面突然跳出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一个呱太努力仰高脑袋,做出一副睥睨的模样询问:“喂!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爱花努力不去看他用炭笔画出来的腹肌,忍笑忍的非常辛苦,双手叉腰学着呱太的样子仰着头,“我是阴阳师。”
呱太们便异口同声“哦,是阴阳师啊。”,过了不过两秒,呱太们眼睛突然瞪大,一脸卧槽糟糕,大声惊呼:“是阴阳师!!!”
于是酒吞呱慌忙取下自己的葫芦,小鹿男呱正忙着要把画着五官的纸贴回稻草鹿头脸上,茨木呱对于自己飘走的气球……力量心急如焚,已经等不到战斗结束就先行一步去找回力量了。
场面过于精彩,根本无法让爱花燃起一点斗志。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欺负小妖怪的人,面对这群呱太,也不过是好笑多过戒备。她就这么站在这里,慈祥地看着他们。在爱花看傻子的慈祥表情之中,这些呱太戒备了一阵,发现这位阴阳师一点要开战的意思也没有,放下武器时都有点茫然无措。又过了一会而,酒吞呱说了一句无聊便摆出鬼王的架子要带着其他的呱太离开。
“喂!为什么要听你的啦!”
“少啰嗦我可是鬼王酒吞童子呱!”
于是在这样的争吵声中,呱太们扭打成一团,你追我赶的跑远了。
之前那位女子此时还伏在地上,壶装束的下摆和袖口因为跌倒被泥土污染了些,撑在地上的手指之前用丹蔻染了指甲,现在也被划得参差一片。
爱花心中觉得有些对不起这女子。她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阴阳师并不觉得几个热爱cosplay的呱太有什么可怕的,那是因为她能感受得到这几个小妖怪的浅薄妖气,知道这几个呱太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或者说只要她想,轻而易举就能制服他们。但是面前的这位女子却不一样,她孤身一人在丛林之中,面前还突然出现了几个能人立,说人言,打扮奇怪的巨大青蛙,还被这些奇怪的青蛙追逐戏弄,心中一定害怕极了。
然而自己还在一旁看戏,没有马上解救她。等爱花心怀愧疚地扶起披衣的女子,果不其然此时那女子还在瑟瑟发抖,在她扶住她的手臂时,已经软的几乎瘫倒在她的身上,几次努力才勉强站起。
“你没事吧?”现在正值晚夏,这女子身上还有淡淡的荷叶香味,爱花看这女子披衣上的紫藤花如此绚丽夺目巧夺天工,袭色也正是当季应景的颜色,她小声询问:“女公子应当是哪家的贵女,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颤抖依然没有停止,仿佛爱花的问话让她更加害怕了。叹了口气,爱花更加温和地解释:“请不要害怕,我是一个从平安京来的土御门流阴阳师,不会伤害你的。”
话毕,女子终于将紧紧合着的披衣轻轻掀开一条缝,飞快地向外飞了一眼。这一瞬太快了,甚至没有看见那个女子的全貌,但爱花却觉得有什么极亮的光芒从披衣的缝隙之中灼了自己的眼睛。
她透过这极狭窄的缝隙之中仅有一撇窥得内里,只看到那年轻女子肤白胜雪,绛唇含珠,一双眼睛摄人心魄,盘起的乌发上插着一个流苏饰物,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微微晃了晃。
一时间,除了“这美貌犯规了!这是什么天仙!”不断在脑海之中刷屏之外,爱花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爱花被这美貌震得一愣,说实话她其实也是见过几个绝世美人的,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那个人单凭缝隙之中的惊鸿一瞥就让她如此…如此!就这份美貌,即便是平安京里号称古今第一的藤原彰子也难以企及分毫。
披衣重新合上时如同含着宝珠的蚌重新合上了自己的壳,宝珠光华被遮掩之后爱花也突然回过神来。她迅速警觉,荒郊野岭突遇美女,放在话本之中是艳遇,也许两人一见倾心互生爱慕最后终成眷属,但作为一名阴阳师,爱花觉得自己更可能遇上了鬼怪。
对嘛!人类哪里有这么漂亮的!肯定是个妖怪!
尽管对方现在还没有表露出妖气,她还是决定有备无患,不能等到对方暴起的时候在手忙脚乱的应对,目前她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撑她完成这一壮举。不着痕迹的一手压刀,爱花又用另一手握住了一张符咒。
修行已经磨练得爱花喜怒没那么容易形于色了,她虽然心中打鼓,单面上仍然不显,轻轻地问:“姐姐在这里,是因为迷路了吗?”
最好是个人类。爱花心想。
如果不是……能将妖气遮掩的如此完美,绝对不是一般寻常的妖怪。到那个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就只能奋力一搏吧!
暗自不安时,她听见温温柔柔的声音从披衣下传来,“阴阳师大人,我并不是迷路了。”
声音婉转,如同黄莺,妩媚动人。声音之中带着两分还没有平复的颤抖,更是我见犹怜。爱花握着刀的手差点就松开了。
在想什么呢你这大脑!给我注意点!她心中咆哮。
不要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蒙蔽啊我自己!都已经有兰了不要随便乱想其他的事情!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突然的心虚,她清了清嗓子,重新按住刀柄,虚张声势道:“那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一声轻笑,可能只是幻觉。等到披衣之中伸出一只柔柔弱弱的手,水葱般白嫩的手指轻轻搭住她压在刀上的手腕,撒娇一般,略有些凉的柔软指腹与皮肤轻轻碰触时,爱花觉得整个人都如同突然过电一般,差点跳起来!
那手指上的丹蔻被刮花了些,搭在她风吹日晒略显粗糙、僵住不敢动的手腕上,如同精美的珠宝被放在了一张廉价的背景桌布上。爱花见过被突然吓了一跳之后须发皆张蓬松一圈的大猫,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就是这副模样!她惊魂未定,在确定自己可能真的被狙击了时,那女子笑了一声。
那一声极轻,如同羽毛落在人的心上。
她勾人的眼睛透过披衣的缝隙含笑看着一副随时想要逃走、不自在到极点的爱花,原本只是搭住她手腕的指腹菟丝花一般轻轻缠绕上去,徐徐地握住。直到爱花面部表情都快失去控制时,才不紧不慢道:“妾身,是来寻亲的。”
是个颇为悲惨的故事。这位女公子也曾有美满的家庭,夫妻恩爱家境殷实子女绕膝。但是好景不长,深爱的伴侣突然去世,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又有一天突然有贼人闯入,她当时正好外出逃过一劫,只是一下却与亲人失散了。之前听说有人在这边见过她的家人,于是便怀着一腔孤勇找了过来。
她悲悲切切,声音如泣,“独身一人赶路时,只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十分惶恐。再加之妾身曾经引以为傲的容貌在此时竟然成为了层层负累,真是想要将这份美貌一毁了之算了。”
爱花:“可别!”
这一声出口,她才觉得自己这反应实在过于激动,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之后,又有些讪讪地道:“那个,爱美之心…我的意思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毁之。”
披衣又开了一条缝,担心自己又失态的爱花火烧一般赶紧移开了眼睛。
她听见那个天仙说:“不知阴阳师大人走的是哪条路?”
爱花:?
她没有马上回答,不直视美貌似乎能让她的理智更长久的留存,她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不建议您与我同行,并不是我不想要您成为我的同伴,只是我现在也麻烦缠身,正在他人的追杀之中。更何况我的同行者之中已经有了一个需要我保护的人,担心没有余力保护你了。”
虽然没有说话,但爱花却觉得那位天仙突然之间就变得非常沮丧和失落,这种泫然欲泣的状态甚至不需要言语和神态,隔着披衣都能让人感觉得到。
“这样啊…”她的声音之中又带上了些哽咽,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那,那就请大人将我带到下一个村落如何?等见到其他人,我自然会想其他办法。”
这倒可以。
爱花于是一口答应。
爱花:“还没有请问姐姐的名字?”
原本握着手腕的手指动了动,轻轻滑落到她的手掌上,爱花这时才发现这位姐姐的手真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比起贵女柔若无骨的双手显得多了几分力量,轻易就能把自己的手包起来。这位姐姐用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原本按在刀上的手牵引了下来握在手间,十分爱惜地轻轻摩挲着她手上的薄茧和略显粗糙皮肤,爱花大脑已经生锈,她正在艰难的判断这到底合不合礼数,就听见这位天仙说:“叫我藻女就好。”
晕乎的时候,藻女反问了一句:“还未请教阴阳师大人名讳?”
“啊?”思考了两秒,她还是有些不太自在,想把手抽了回来时发现令她格外难为情的摩挲已经停止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我是平安京镇守鬼门的大阴阳师、座下百鬼侍奉的夜姬月咏夜一的门徒,从师姓,叫我爱花就好了。”
“爱花。”她轻轻念了一遍,仿佛在回味这个名字中的味道一般重复道:“爱花。”
藻女:“真是个好名字啊,爱花。”
·
太好了,让兰也看看天仙下凡是什么样子,配着这种颜值我能多吃三碗饭!
这样想着,爱花笑的像个傻狍子。她一路被漂亮姐姐牵着,回到兰面前时整个人无比兴奋,这模样简直如同农户看见了满谷仓的粮食时那种憨厚而纯朴的喜悦。
爱花如同有什么稀罕物献宝一般疯狂招手,“兰!快来看!这是会发光的人!”
藻女并没有取下披衣,只是轻轻躬身,“初次见面,兰殿下,我是藻女,之后将与你们同路而行。”
等不到爱花自己努力抓住了鱼,已经生好火要烹饪早饭的兰,微妙的目光从爱花身上来到披衣的紫藤花图案,又一路下移来到两人交握的双手,最后又回到爱花身上。
不知为何这目光让爱花觉得十分不妙,尤其是这期间兰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树枝“chua”的一下就从鱼的嘴里捅了进去又从另一边捅了出来,让她忍不住全身一抖。
把两条鱼穿好,兰这才给出了答复。
兰(对爱花)冷淡道:“哦。”
兰(对藻女)热情的:“初次见面藻女,我的名字是兰,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爱花:???
爱花:怎么回事!不应该是双倍的快乐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兰:明明是我先的!相遇也好,一起旅行也好!明明都是我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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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