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虚虚握着一根小树枝,爱花微微皱着眉头,一手托着脸在地上没什么目的的乱画。
自从夜叉说完了那个村子的情况后,爱花就成了这么一副模样。兰在她身后看了许久,原本以为爱花在写字或是画画,又或者是在琢磨什么破阵的法印,可是看到现在她实在看不出什么章法,于是轻轻戳了爱花一下询问她在画什么。
兰原本以为看起来专心致志陷入困扰的爱花酱被这么一戳之后一定会吓一跳,或者连手里的小木棍都会掉在地上,但爱花看起来并不像突然回神,甚至连愣住都没有。
“没什么啦。”她声音有些沉闷,如同被一道填空题难住的考生,手里的小木棍原本被打乱了节奏,现在又开始在地上胡乱验算了起来,“这个是我自己的一个习惯啦,思考东西的时候,如果什么都不做反倒有些静不下心来,如果是在阴阳寮的话可能会一边帮夜一磨墨一边思考吧……”
树枝顿住一秒,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向前延伸过去,紧接着,爱花像是丧失了兴趣,将树枝扔在了一边。
之前夜叉说完话之后就半靠在树干上一副看戏的模样,只可惜爱花听完他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反应,也不过就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围着仅剩灰烬的篝火缓慢地踱了两圈后就坐了下来,拿着小树枝开始在地上乱画。
她……似乎并不打算求助?
他扫了坐在一旁的藻女一眼,心中正奇怪明明强大到可怕的力量就在身边,爱花却是一副独自烦恼的模样。而这个藻女也是真的奇怪,自己强大如斯,凭夜叉自身的实力完全无法看破藻女与那个吃人的村子孰强孰弱,这两者的实力皆在他之上。大妖怪是都有自己的尊严没有错,可同样也都十分固执,若是认定了一人,认为这人值得自己折节相交,那么也会捧出肺腑热血肝胆相照。
这么看来,这个藻女在之前明明已经向自己提出了警告,如此明确的表示她与这个小阴阳师是一伙的,现在到了真正需要她展示力量的时候,却又如此安静……
恶劣因子正在蠢蠢欲动,他扯着嘴角看着藻女的披衣,脚伸向扔掉了树枝枯坐的爱花。两人原本距离就远,他伸腿也够不到,于是只是招呼:“喂,阴阳师,你就不打算动用自己之外的力量来解决这次难题吗?利用和驱使妖怪不正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吗。”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不容忽视的嘲讽,原本脸上还算和善玩味的表情此时也已经替换成了轻蔑。
爱花像是没听到一样,藻女的披衣也纹丝未动。这样没有反应让夜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哼了一声,刚想捡块石子扔过去,兰比他更快一步,抢先捡起一块石子朝他扔过来,弹在了夜叉的角上。
作为一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夜叉此刻的心情简直能用“太好了”来形容,只会嘲讽的他根本不懂的什么是正确的说话方式,之前的沉默又太过难熬,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和他在多讲两句话,即便是对骂他也非常高兴能消磨消磨时间。
在他开口之前,爱花抢先说道:“关于夜叉说的话我已经大致明白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妖怪、怎样的力量能让因为神罚覆灭的村子重新活起来,但就现在来看凭我自己想要战胜它应该是非常困难的——但也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
一个妖怪的发展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如果遇上好的机遇,区区小妖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拥有领土的大妖怪,之前那个妖怪既然已经有了神乐供奉,想必也获得了不少来自村民的信仰之力,再加上之前夜叉也说“你们也是来拜神”之类的话,不难推断出这里曾经声名远扬,还有其他地方的人慕名而来祈求神明实现自己的愿望。
人的血肉对于妖怪来说是美食,也是力量的催化剂,如果不断有人因此而送命,那……
这种时候就涉及到她的本职工作了,作为爱花,为了自己的事情再怎么苦恼都无所谓,但是作为一名阴阳师,在工作的时候就要暂时先放下自己这些多余的情感,拿出专业的态度来。
“在这里干等着是不会有结果的,目前能够行动的人有我和夜叉——不用这么着急反驳,我不打算让你和我一起去——就妖怪的愈合能力,再加上你已经喝过我的血,对于灵力这方面我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别想说什么因为灵力稀薄所以回复的很慢之类的话。”思索着,爱花眉头紧锁,走来走去,“之前说,这个村子是在夜晚‘活过来’的,那是不是说明在白天的时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子呢?”
夜叉嗤笑:“我不知道。”
“哦,那算了,没指望你知道。”
这样说着,爱花一边在心中计算着从这里到最近的镇守阴阳寮还有多远的路,寮内有没有什么自己认识的人,战斗力如何等情况,一边安排兰太阳升起之后带上藻女独自赶路。
她心中说不上是有些紧张还是兴奋,只觉得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豪迈之情正从胸中腾起,冲散了之前的郁郁。爱花双手叉腰,脑袋仰的高高的,要是身后露出了狐狸尾巴,现在尾巴一定正因为得意而左摇右摆。
爱花:“这种时候只是等着是没有用的,既然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可靠消息了,那不如就由我亲自去确认一番!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之后,就有我去那个村子的周围看看情况到底如何!……怎么啦藻女?”
她心中突然一紧,看着轻轻扯住自己袖子的纤纤玉指,心中想着是不是这个时候藻女又要开始耍性子了。原本已经开始在脑中疯狂措辞,想着要如何拒绝这位大小姐的同行,没想到这次藻女又成了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藻女,抽抽噎噎:“爱花,这一路妾身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如今你又要孤身一人奔赴险境,妾身实在不放心不下……只恨妾身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抬手拭泪)。你且放心,我与兰姬一定会很快就赶到阴阳寮的,到那时必定会有很多可靠的阴阳师来驰援爱花了。”
爱花:听你这么说,我就已经非常放心了。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晨光熹微时刻,爱花在一片了朗朗晴空之下送别了兰和藻女。与爱花一路同行几个月的兰此时早已没有了初次相遇是的忐忑和拘谨,尽管要脱离爱花的保护,甚至她还要照顾同行的藻女让人有些不安,但比起自己她反倒更加担心决心去探查村子的伙伴。
背着行囊,兰看着爱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蛋,“不许逞强知道吗!”
她说着,另一只手也捏住了爱花另一侧的脸颊:“我一定会很快就赶到阴阳寮的,但在这之前如果有危险爱花一定要率先逃跑知道吗!这里的情况只有爱花酱最了解,如果你就这么…那这里的情况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了,之后会造成多大的损失你应该比我要更加清楚吧!”
爱花被拉扯的呜哇乱叫连连求饶。
挥手告别时,看着渐行渐远偶尔回头的藻女和兰,爱花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拉扯的脸颊。
其实兰并没有用力,她也不舍得用力撕扯自己——可是这种时候不表明态度又会担心自己乱来。两个心照不宣的伙伴对于彼此的打算都心知肚明,就算这一出为了让彼此安心而格外卖力的戏,她们也心甘情愿的演下去。
等到兰和藻女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爱花暗暗祈祷千万不要碰到伊库提达尔,之后便转身向村子的方向走过去。
夜叉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他一点看不出昨天半死不活的样子,抱着钢叉斜靠着树,在爱花目不斜视的经过身边时松了松手,钢叉倾斜两寸,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爱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低头从钢叉下钻了过去继续前进。
夜叉:?
“喂!”他冲着爱花吼叫:“本大爷有话要跟你说!你这家伙给我停下!”
“哦。”爱花回答:“本大人公务繁忙,暂时不想和不会说话的怼精说话,也没有时间听失智言论,再见。”
夜叉:???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原本傲慢的道谢词早就扔进了垃圾桶,现在只想跟爱花打一架,可是这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简直比辱骂他还要让人生气!无论如何挑衅也得不到爱花的回应,夜叉第一次对于自己的话术水平有了疑问。
难道是我嘴不够臭吗???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憋着火,他时不时嘴臭一下,一直跟着爱花来到村子的周边才闭嘴,正想说点什么让爱花求求他就跟她一起进去之类的话,就看到原本走在前面的爱花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伤好了还粘着我,是想跟我结契吗?别想了我不想跟性格恶劣的妖怪结契,你不合格的。”
夜叉:????????
短暂的懵逼之后,嘴炮已经酝酿完毕了,他刚打算张嘴开火,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望,竟然是藻女和兰。
这两人心中有事,赶路时候格外卖力,尽管一直直线行走,但不知为何竟然和他们来到了一处。
这事态超出了爱花的预料,相顾无言时,兰首先打破了沉默。
“这样也好。”兰拍了拍手,将身上的行囊分了一半出来,她轻松的朝爱花笑了笑:“其实比起这个村子,我觉得伊库提达尔比较恐怖哦——好啦,别这么担心嘛,笑一个啦。”
藻女有些害怕,拉住爱花的手,如同依偎一般将她抱在怀里,“爱花,妾身有些害怕……这是怎么回事。”
“emmmm,可能是结界之类的吧,别担心,我来想想办法。”虽然这么说着,也抱抱藻女试图安慰她,但爱花其实自己心里也开始有些担心了。
现在这座村子不过就是最普通的破落村子,她察觉不到一丝结界的存在,如果是结界的话……那想必不是她能够解决得了的。
思索中,细碎的脚步声吸引了人的注意力。那时木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偶尔磕到石头发出嗒的一声清脆响声。脚步越来越近,直到身穿胯裤的女子来到众人面前。
莫名的,爱花觉得藻女的拥抱突然紧了紧,她忍不住想要抬头去看她,却被对方的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进了怀里。
“几位客人是路过吗?”巫女打扮的姑娘非常年轻,生得一副难得的好模样,明眸皓齿,一笑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亮,“真稀奇啊,我们村子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客人了——啊,对了,我是侍奉神明的巫女,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喝点水歇歇脚吧。”
“这样也好,正好妾身之前赶路崴伤了脚,能稍作休息真是再好不过了。”藻女柔柔弱弱应答了一声,却并未动弹,她声音本就温柔,此时更是有意放缓了语气,一时间披衣之中传出的声音仿若小溪流淌:“只是,巫女小姐,现在正时清晨,怎么不见有人出来劳作呢。”
原本已经转身要带路的巫女闻言一愣,她像是这才突然发现了这一点一样看了一眼自己的村子后才一拍脑门,“哎呀,我忘记说了。这里说是村子,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侍奉神明哦,所以这个村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大家也不必拘束,这样就算想要留宿,床铺也都够的。”
藻女:“如此便好。还未请教巫女小姐的名讳?”
巫女:“叫我千代就好。”
空气静止了一瞬。突然之间,爱花感到藻女好像有些不对劲起来。她想要好好看看外面的情况时才发现不对——藻女的怀抱看似软弱无力,这双手也确实只是虚虚的搭在自己的身上,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压迫或不适,但她就是无法从这怀抱之中挣脱出来。
藻女此时给人的感觉着实奇怪,她像也是察觉到了爱花的动作,安抚一般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声音依然温柔,却如同寒天飞雪一般,凛然之感已经扑面而来。
藻女:“再请教一遍,巫女小姐的名讳,是什么。”
巫女转身,疑惑地歪了歪头。藻女的披衣并未合拢,金色眼眸一闪而过。巫女笑起来,她站直身体,挺起后背,缓慢回答:
“我是侍奉神明的巫女千代,请问,怎么了吗?”
大舅的爱人,爱花的妈妈名字叫做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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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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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