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黑篮]娇养 第15章 Chapter14 Eticyclidine

结成雪奈前往美国读书的消息一夜之间在世家大族中传开，流言版本七八种，大同小异离不开赤司少爷因月岛大小姐险些受伤一事给结成家施加压力。

消息是从今日相约的客人口中得知的，大小姐唇边在杯沿定格一秒钟，继续优雅抿一口茶，淡淡道，“比起这件事，恐怕前阵子被压下来的关于迹部少爷失踪的传闻才是稀奇。”

对方眼带三分天生的笑意，眼角泪痣随着笑容越发妖娆，别有深意，“不愧是心思玲珑的第一千金，从‘金沢’家和日前传闻的薄弱线索竟能找到我，果然任何事都瞒不过大小姐一双慧眼。”

“不过是碰运气罢了，对于世族争斗的内情你我都无需多言，今日前来是要感谢迹部少爷救了我妹妹。”

“看来传言不可尽信，月岛家姐妹不和一说究竟何从处传来，我倒是有了新的猜测。诚如大小姐所言，豪门世家的勾心斗角你我都身陷其中，自然感同身受。救二小姐不过赶巧，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迹部少爷高义，是缨络狭隘了。”殷红的唇画一朵饱满适意的优雅浅笑。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来我往打哑谜，心照不宣过招交手，谁也探不到对方的底。迹部景吾默了默，郑重其事，“倒有一事怕是得麻烦大小姐帮忙。”

“请讲。”

“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还不方便以迹部景吾的身份出现，所以……”

“今日纯粹为向救我妹妹之人道谢，至于其他的我并不关心。”

“多谢。”

送走迹部景吾，月岛缨络陷入沉思，最近心中一直不大踏实，名利场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是牵连甚广的惊涛骇浪，或许结成雪奈只是一个开始，前方路途沟壑纵横，而她的不详预感从未出过差错。

又不免感到挫败，她未能探出迹部景吾的目的，若是换成赤司征十郎，他会怎么做？

人不经念想，回到古堡老宅刚下车，管家便着人递来消息，赤司少爷负伤前来，为昨日赛场之事给月岛家主一个交代。

大小姐下意识推脱称病，于后院雪亭躲一番清净，谁知对方径自寻来。四目交错，昨日尴尬立时跳出脑海，大小姐到底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做不到假装无事发生。默然对望，亦无法开口抢占先机。

赤司征十郎倒是坦然，礼貌请离其他不相干的人，从容来到大小姐面前。

“还生我的气？”她坐他站，角度刚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在卧蚕投下的微微颤动。

分一盏茶递至对方面前，优雅从容的戏码稍微有些勉强，“赶巧，刚刚泡好。”待少年坐稳，又补充半句，“我并未生气。”

修长十指捏住精致小盏，指尖轻轻转了转，心领神会过掉这个话题，“昨日受到惊吓，今天还一早出门，穗穗这是急着见谁？”

不知为何，方才与迹部景吾打哑谜的耐心到赤司征十郎面前全然殆尽，月岛大小姐越来越不喜同他带着面具讲话。

“既然连我都能猜到是什么人救了素素，并且将那把刀赠与她，作为主办方的赤司家会不知道？”话中带刺。

少年一愣，随即像发现了什么珍稀秘宝，声音满是藏不住的笑意，“穗穗这是怪我没有事先告知迹部景吾的秘密？”

是又不是。若非迹部景吾刚好救下自家蠢妹妹，她才懒得管对方是隐匿还是高调。那她在气什么？人生短短十六载，鲜少有这样不可控的幼稚情绪。一时找不到答案，焦躁不安，只得默默饮茶。

手背覆上一片温热，捏着壶柄的手微微一抖。抬头，眼底落一双笑意盎然的赤瞳。从来都只有她看穿别人，还未有人能将她掌控猜透。

“作为月岛大小姐可以思虑万千，运筹帷幄，事事求好，作为赤司夫人或许也当如此。可是穗穗，我希望能够让我喜欢的人无忧思烦心，无病痛侵袭，岁岁常欢愉。”

目光落于少年被绷带缠绕的手臂上，忆起那时的千钧一发，万分紧迫的境地中但凡他有半分迟疑后果都会截然不同。

盛夏蝉鸣本该聒噪，可当这一日红发少年眼底灼灼盛开的烈焰烧进月岛缨络心里，整个世界都变得寂静如深海。尽管她并未有意识的将赤司征十郎作为对手看待，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守好自己的心”这一攻防战中，第一回合已然惨败。

秋日艳阳天，温度舒适宜人。

不知是不是那把驱邪避害的蒙古刀起了作用，盛夏过后，月岛大小姐的精神出奇的好，就算夏秋更迭的换季也难得没有病倒，甚至还能被外派，得以走一遭连砖墙阶瓦都透着古老韵味的平安京。

第一次被独自外派考察项目，顺便赴京都世家大族宴席，除却坐车有些累，大小姐对生意场上的事已经很娴熟，所幸一切都还算顺利。

家中纺绩业一直由五房主理，一个月前他们知晓大小姐要来巡查，特地让匠人按照第一千金的尺寸赶制了一身改良版西阵织和服，比之传统腰带的厚实硬挺面料要稍软一些，金丝精密，雍容端庄，华贵无匹。

月岛缨络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在周砸的夸口称赞中默默感慨，第一回外出便将这么一块硬骨头丢给她，叔叔对她未免也太有信心。

五房向来同三房沆瀣一气，即便每月一次的高层会议也不肯对家主言听计从，总要挑些刺找点事端，如今却如此讨好她，怕是这纺绩业被放养多年，内里乾坤四通八达，问题的棘手程度便同这件

西阵织和服的精致程度形成正比。

又想起临行前叔叔的交代，五房在京都自成一脉多年，势力盘根错杂，需循序渐进，不可贸然激进。即便“大小姐”的声名在外，可是面对这些狡猾的千年老狐狸，她到底是晚辈，这不是素日同其他家族女眷的例行应酬，而是真刀真枪的实战。真金白银铺就的道路通往宫殿城堡远离人间，而这条看似璀璨的路途中渗进多少鲜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大小姐果真是国色天姿，难怪都说咱们月岛家的门面是世家大族中的首位。这件华服穿在大小姐身上丝毫不会喧宾夺主，衬托刚刚好。”五房长媳向来伶俐，被派做此次接待她的主要负责人。

“嫂嫂说笑，这件华服怕是进贡皇室也不为过。缨络浅薄受之有愧，今日试穿也只为切身感受咱们业内工匠的最高水准，不敢冒领。”三分笑意三分谦逊外加三分惶惑，徒留一份讽刺掩入嘴角，垂

眸低首轻抚面料上一丝不苟的云纹刺绣，自然而然演一出爱不释手。

“大小姐不必过谦，咱们的匠人知道是为大小姐制作，遂日夜赶工，为的就是这一刻。我想他们看到您穿着这身前去视察关心，一定很高兴。这些精工面料虽然价格高耗时长，但经过图案的改良创新后在国际市场上已经渐渐开辟出一条特定的高奢新路。”但听她这一路游刃有余的介绍，月岛缨络起了些兴趣。

“这倒是极好，只是高端路线受众毕竟有限，我更想知道其他的纺绩业这几年发展的状况。”西阵织的账目表再清晰不过，可也再简单不过，这种明晃晃的大灯泡，又费时费力耗功夫的产业，账目想作假都没有多少空间。她一来便先将这处账目供上，更说明心虚。

“这……”五房长媳合子面露难色。

“有什么难处吗？”少女天真娇俏的脸庞浮出一层流于表面的困惑，明知故问。

“大小姐，咱们纺绩业下大大小小的分部不下数十处，要想全部看完哪怕只是走马观花也至少要花半月，就怕时间来不及。”

“无妨，叔叔让我来全面看看学学，不仅去会社的办公室，也要亲自去厂房看看和物流处看看。”

“您要下厂？”听闻月岛缨络的意图对方慌了慌，忙道“您身娇肉贵，厂中噪音异味恐冲撞贵体，着实不适合……”

“嫂嫂，倒也不必每处都去，只选个几家好让我回去交代便是。”她要努力将自己打造成一个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前来的娇贵花瓶。转身看一眼镜中全貌，补了口红，转身问身后不远处陪同前来的老管家，“秀叔，赤司君现在在哪？”

“大小姐，赤司少爷现在还未放学。”

“那你去备车，我们去洛山给他个惊喜。”眼眸亮晶晶，盛满期待欢愉。方才想起身边的人，抱歉欠一欠身，颇有些慌乱不好意思的味道，“反正也不急，我在这里多待几日，嫂嫂慢些安排便是。”

虚张声势的温室娇花一心只念想着未婚夫而已，哪有什么心思真的视察。五房长媳松了口气，外人不了解总喜欢幻想，幻想城堡高墙内的与众不同，可惜人类本性大多一样，什么第一千金心思玲珑，少女怀春的年纪总归违反不了自然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