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这辈子仍是胎穿,因此蕴养了一身先天之气,令她入道修炼皆快于常人。
司羽的身世也很奇妙,父亲司玄从小便喜读道经,与青梅竹马的夫人成婚后又带着她一同入道,结为道侣。
凭借两家俗世的地位与财力,还有司玄于道经上的卓越天赋,他很快成为了玉清观主清玄真人,而司羽的母亲清静散人则负责玉清观的俗事,她又精于此道,没几年就让玉清观成了终南山道观之首。
而司羽,从小修炼的便是道家内功心法,清正纯和,她又有多年的修炼经验,先天之气护身,修为上涨的极快。
清玄真人怕她走火入魔,便让她修习医术符箓分心,不料她亦是进展迅速,还多有创新,令玉清观在丹药符箓这方面也超出其他道观许多。
后来司羽便暗示母亲清静散人从贫家子里多招些俗家弟子,又在各地慢慢建立分观,扩大招生,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玉清观在道门中影响力也越来越高。
之后清玄真人便时常受邀参加各类论道会,他本就道法精深,内功修为在司羽丹药的作用下也达一流水准,无论是比什么,他都不弱于他人,慢慢的名气越来越大。
当初司羽下山去世修行,本来不过是想亲眼看看这个国家,但所见所闻让她觉得几十年后的靖康之耻定是会上演。
司羽想做点什么。
恰好在位这位皇帝崇信道教,还自称教主道君皇帝,这便给了司羽灵感。
于是司羽便在民间为清玄真人、为玉清观造势,这辈子修道性情淡泊许多的她,也为了出名给达官贵人们治病,同时也能建立人脉、收获人情。
其实前两年,皇帝就派人请过清玄去讲道,但当时只是口谕,并未宣召及册封,司羽提前得到消息后便劝父亲出去云游,来人只能无功而返。
后来司羽又特意在终南山举办法会,广邀全国上下各大道观的得道高人来参会。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斗法、论道,绝大多数的道人都被清玄真人折服,成就其无上殊名。
此次被册封,玉清观的弟子们便有许多人要跟随观主来到京城,这个国家权利集中之地,司羽必是要来闯一闯的。
这些详细情况司羽是不会跟温柔说的,面对她的好奇,司羽只是淡笑,转而扯开话题跟她聊些别的。
苏梦枕自辽国南下,一路上挑了不少六分半堂的堂口,被人埋伏在此,他当然不是忍气吞声之人,便带着王小石和白愁飞去了破板门,与六分半堂的大堂主狄飞惊会上一会。
六分半堂在破板门集结了不少人马,刀光剑影,暗藏杀机,有王小石和白愁飞在,苏梦枕就是去了龙潭虎穴也能全身而退,但到底是不曾得到好消息。
客栈里,温柔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见司羽安稳的坐在那里煮茶,颇有些气结:“司羽姐姐,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司羽用沸水烫了一下茶盏,然后往其中注入清茶,轻轻推到温柔面前:“你应该对他们三个多一点儿信心。”
司羽在江湖上行走的这几年,倒是没遇到几个武功和他们三个差不多高的,他们可都是妥妥的一流之上水准。
温柔学不来她的耐心,站在窗口边上不停的张望着,看到他们的身影便飞快的下了楼。
司羽跟在她身后,步履缓慢,下楼之后并没有跟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只是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盯着苏梦枕看。
如今的金风细雨楼被花无错围得是水泄不通,光凭他们几个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白愁飞便提议,一路人以苏梦枕的名义公然进京,这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那时候假的苏梦枕身边必定重兵围堵;另一路则是真的苏梦枕,待敌方兵力分散后,他便可以硬闯金风细雨楼。
人人都知道苏梦枕身边定会有一个杨无邪和一把红袖刀,只要假的苏梦枕带着这些,定不会轻易被揭穿。
白愁飞和王小石都争着抢着要做这危险的替身,最终是身材相似的王小石做了这替身。
等王小石他们离开后,苏梦枕他们三个也要走了。
白愁飞赶着马车,苏梦枕和司羽坐在车厢里。
或许是司羽注视的目光太明显,苏梦枕忍不住开口:“不知广清真人有何指教?”
“见猎心喜罢了。”司羽道。
苏梦枕眉头一皱,忽而想到了什么,便问:“可是对我身上的病还有中的毒感兴趣。”
司羽颔首,她确实是对他的身体很感兴趣,他身体里有好几种毒,听说年幼时还受过重创。
普通人,早死了,可他凭着一身武功,愣是撑住了。
可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司羽之前只听过他的名头,却没见过他,如今见了,便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死了挺可惜的。
见状,苏梦枕唇角微微翘起,道:“等金风细雨楼的事情了结,梦枕定去找真人求医。”
司羽点头应了,他现在确实不适合调养,事太多。
大宋,汴梁城。
夜色深沉,夜凉如水,一辆玄色马车低调的进了城,在巷子里东拐西拐后,停在了一家棋馆门口。
棋馆地处偏僻,鲜有人来,白愁飞把马车停下来后,苏梦枕便跳下马车:“有劳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见他不带任何兵刃,白愁飞抽出了自己短刀递给他:“苏大哥,你的刀没在,带我这把吧。”
苏梦枕推拒了,脸上带了些少见的温柔:“见这个人,我从不带刀。”
等苏梦枕进了棋馆后,司羽才掀开帘子,从车厢内走出来。
白愁飞听到声音,便转身回到马车旁,向司羽伸出手,示意她扶着再下来。
司羽也没拒绝,将左手放在白愁飞的掌心,他立刻握紧,司羽便借了他手上的力道跳了下来。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身子有些僵了,便想下来走走。”司羽温言道。
白愁飞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我陪你一起。”
司羽微微一笑:“好。”
两人并肩而行,缓步行走在小巷里,路两旁栽植了些青竹,微风拂面,带着些竹叶的清香。
司羽停下脚步,看着月色下竹影婆娑,忽而抬头看向天空,一轮圆月悬挂天际,她笑了:“原来今天是十五,果然是人月两团圆。”
而此刻白愁飞却痴痴的看着眼前之人,清冷的月光下,司羽越发显得缥缈若仙,夜风吹动衣袂,发丝飞扬,丝丝缕缕的幽香便溢散开来,若有似无,很是勾人。
司羽转身回头,便触及白愁飞含情的眼神,唇边笑意愈深,待白愁飞颤动睫羽移开视线时,司羽才开口问他:“你可知苏梦枕要去见的人是谁。”
白愁飞摇头。
司羽伸手自一旁摘了一片竹叶,夹在指尖:“六分半堂,雷损之女,雷纯。”
白愁飞微怔,想起苏梦枕进门前脸上的柔情,忽然懂了。
司羽又道:“他们俩幼时定过婚约,几年前已经解除了。”
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白愁飞思索片刻,忽然想起在船上玩游戏之时,温柔问田纯的问题,她的答案好像便是这个。
“所以,田纯便是雷纯?”白愁飞看向司羽。
司羽颔首。
仅是一面之缘,又未曾对雷纯动心,白愁飞知道后,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有过很多个化名。
白愁飞感慨道:“你总是对这个江湖知之甚详。”
司羽浅笑嫣然:“有备无患。”
棋馆是苏梦枕买下来,专门为了和雷纯相会的,但毕竟地处京都,怕被他人看见,每次相见总是匆匆。
司羽便是知道这点,就没再往前走,和白愁飞折返回马车旁。
不料苏梦枕却还没回来,司羽看着棋馆里的高楼灯火通明,想着他去这处温柔乡里见美人,而自己和白愁飞却在外面吹冷风,忽然生出些怨气来。
司羽回首想跟白愁飞吐槽一下,却见他双手抱臂靠在马车上,微微仰首,正出神的看着天。
蓦然间,司羽想起了张起灵。
其实司羽每一次穿越,上一个世界再浓烈的情感都会变淡,那些记忆都在,感情却好似蒙上了一层纱。
这样也好,否则她背负着这么多难以割舍的情感,是怎么也无法潇洒自在的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的。
但那些回忆都在,当遇到的人和那些人有瓜葛或者某些地方相似时,就会更容易勾动司羽的心弦。
今天也是这般。
司羽此前只是觉得白愁飞长得好看。
白愁飞身材颀长挺拔,玉树临风,少笑,笑起来却很是潇洒,肤色白皙,轮廓峻刻,尤其那一双修长的手,司羽极其喜欢。
但白愁飞富有野心,有凌云之志,行迹无常,出手从不留活口。
司羽倒不是不喜欢他这一点儿,而是不自信自己能胜过名利在他心头的地位。
可今夜见了这样的他,司羽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他的,也因此难得生出一些攀比心来。
她偏要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