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蒂安戴上了分院帽后什么都没有听到,世界在这一刻把她完全孤立起来。分院帽老旧的帽檐长长地盖住女孩的上半张面孔,只给女孩留下了一点有限的视线。格蒂安只能看见分院帽左摇右摆,连带着她的脑袋也跟着左摇右摆起来。
它好像在和谁讨价还价。格蒂安心想:可是我才应该是和它讨价还价的那个,他在和谁说话?
又过了一会,大概是一两分钟,分院帽发出一声嘹亮的大喊。
“斯莱特林——”
麦格教授拿走了格蒂安头上的帽子,世界一下子便豁然开朗。格蒂安有些迟钝地分辨了一下斯莱特林长桌在哪,而后茫然地向着同样茫然的潘西以及小少爷走过去。
梅林啊,她真的一点都不像斯莱特林。三个小狮子和两条小蛇如是想。
格蒂安乖乖地挨着潘西坐好,整个人仿佛刚从一片空茫中走出来,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继续分院的台上。
斯莱特林的院长叫西弗勒斯,头发油腻腻的。和麦格教授不一样,麦格是板着脸,他要更嘲讽——他是臭着一张脸的。不过蛇院的莘莘学子对此毫不介意,甚至以此为荣,格蒂安去寝室的路上还被热心学姐科普了一发“学习院长表情管理的108种方法”。
从此之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形象在格蒂安心中愈发高大,其形象严肃吓人程度直逼某哥谭黑暗骑士。
“奥莉薇娅?奥莉薇娅!你在想什么?”潘西在一堆行李箱中间隔空喊话,“快来整理你的东西!——该死的,雅西!走开!不要在这里碍事!”
雅西窝在一个箱子上,发出一声甜腻的、不满的、不知悔改的猫叫。
潘西把雅西丢到床上让她自由发挥,拉着格蒂安收拾东西。
“……潘西,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我来收拾吧。”十几分钟后,格蒂安不忍直视地向潘西建议。
潘西脸一红,声音不自觉就往上抬:“你嫌弃我?”
自己知道自己业务水平差是一回事,被别人嫌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是潘西绝不允许自己开学第一天——他梅林的,甚至明天才是第一天上课——就出一个大丑。格蒂安面露不忍地看了看犹如风卷狼藉的战场似的寝室,又抬头看了看小脸红红的潘西。
潘西:“……”
潘西:“那你来啊!我去洗澡!”
恼羞成怒的大小姐气势汹汹地走向浴室,面目狰狞得像是要去杀人。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抄走一条浴巾,再次气势汹汹地走向浴室。浴室的门被无故迁怒,发出一声不满的惨叫——
“咣!”
门:mmp!听见没!mmp!!!
火车里的金线再次出现,但这次它们却显得乖巧极了,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一片狼籍的寝室。为了凸显真实性,还模拟了女孩独有的、轻快的脚步声。雅西的毛又炸起来,圆滚滚的像个球。它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迅速地逃到床底,然后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满屋的金线。
格蒂安满不赞成地看着床底下的雅西。
“出来,床底脏脏。”雅西不为所动。
金线也很不赞成地对着猫猫,在一阵杀猫似的惨叫中不容置疑地把猫猫提溜出来,放到格蒂安的床上。甚至没松开,怕它又跑床底。奈何牛顿他弟牛逼说得好,猫是液体做的,雅西在挨到床单的那一刻发挥了多年不用的良好身手,身子一扭就摆脱了微微放松的金线,又跑到床底。
金线:……
金线:!!!
金线无能狂怒了一秒,又跑到床底下逮猫猫。
那边猫毛漫天飞舞,这边格蒂安和一条拿着笔写字的金线聊天。
“你曾想在火车上杀了我,最后却停手了……为什么?”格蒂安问。
金线歪歪扭扭地写道:“失误,没杀成。”
……
不是,这么坦荡的么?格蒂安震惊。
金线又写到:“这对你又没什么坏处,你自己不也知道么,你不能当巫师的。”
“我知道,但你吓到孩子了。”
“那我现在能杀你?”
“不行。”格蒂安冷酷无情地拒绝。
金线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又慢悠悠地写道:“那不就行了。”
过了一会,金线嫌弃写字慢了,它本来就没写过几个字,今天晚上写字的数量能超过它过去多少年加起来的总和的10倍还多!金线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毅然决然地撂下笔,在格蒂安面前几番变化,最后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隐隐透着金光的女孩——或者说,更准确一点,形成了一个格蒂安。
格蒂安幸灾乐祸地看着干急碰不到自己的金线,却还是留了份心,念出金线在纸上写出来的一行字,:“G最高权限,指令覆盖。消除马尔福发布指令。”
【勘测到马尔福家族有其它高级指令,是否消除?】
金线这次没有写字。
“……仅消除德拉科马尔福发布指令。”
【指令正在消除】
【消除完毕】
金色的格蒂安一板一眼地回应人类的格蒂安所发布的指令,声音直入格蒂安的大脑神经。就像是阿金(暂且这么叫她)和格蒂安共用的是一个身体,一个思想,一个大脑。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明明阿金之前还想杀了自己,可是格蒂安却半点不排斥,甚至习以为常。
阿金拉住了格蒂安的手,收了收紧。格蒂安也收了收紧,两个“人”意外地同步起来。
格蒂安很快又把手松开了,阿金也随之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徒留干净整洁的寝室代表一下它曾经的到来。
“……”格蒂安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敞开门的浴室。
“洗好了?”
“……对,你也去洗一个?”潘西洗完澡就有点困了,显得有点乖乖的样子。
“……好。”格蒂安也乖乖地回答道。
迷迷糊糊的潘西迷迷糊糊地看着格蒂安关上浴室的门,眨眼之间便不再迷糊了起来,她从一摊胡乱摆放的书本当中翻出了一个记满了字的笔记本——谢天谢地格蒂安没有收拾这个——紧张地查看起来。
就像麻瓜界有录音笔,巫师界也有个很神奇的发明,巫师们管这叫窥书。
偷窥那个窥,能记录某一段时刻里的对话和人员姓名,童叟无欺,连伏地魔的名字都能记,当年窥书就因为这个卖点一票走红,千金难求。不过这对有门路的贵族来说就只是一份炫耀的资本了——好比潘西自己,一本写,一本看,一本等着送人。
潘西看着窥书上的字,神色晦涩不明。
窥书上的格蒂安像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自言自语个不停,可是潘西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对此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几乎令她后背发毛。
房间里和她谈话的另一个“人”,也是格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