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蒂安在英国渡过了她人生中第十一个十一岁。
生日是她自己凭直觉决定的,因为她不记得,也没有父母,更没有福利院来好心告诉她。于是她把自己开始拥有记忆的那一天定为自己的生日。十一年前盛夏的夜里,她在一条河里猛然惊醒,可是除了脑子里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记得。
她要去一个地方。至于是哪个地方,很遗憾,她自己也不知道。
格蒂安坐在河岸边等待身上衣服晾干的时候,潜意识里总有一句话在围绕着她。格蒂安很相信自己,于是小小声地重复了自己脑海中的话——
“清洁一新。”
小裙子毫无征兆地干了。
然而格蒂安并没有来得及惊奇,就因为某种不可抗的因素向后一倒,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后来有个好心人把她捡走了。把她捡走的人自称卢平莱姆斯,是个无业游民——好吧,按他的说法,他是个巫师。
格蒂安指着宾馆电视机里的魔法师动画问:“就像这个?”
监护人看着电视机里大喊“我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师!”的纸片人,认真思考了一会,艰难地点了点头。
格蒂安的脸色顿时一言难尽了起来。
卢平:“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住脑!”
格蒂安摆出了“出生”三天多来最富有人性化的表情——她学着刚从电视上看到的小女孩撒娇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时间回归现在,格蒂安驻足在新邻居家的花园外,面无表情地看着数以百计的送信猫头鹰。讲道理,这是她头一次见这么多猫头鹰。格蒂安伸手接住一封直冲她过去的信,无波无澜地撇了眼落在栅栏上扑棱翅膀的猫头鹰。
接着,她看见了急匆匆从屋里跑出来的邻居一家。为首的是个男人,很白,也很胖,他那张因为气氛而涨红的脸看上去很像街边小店里卖的劣质腮红粉。格蒂安拿着信,向她的邻居问好:“你好,先生,我是您的新邻居,我的名字是奥莉薇娅莱姆斯。”
“奥莉薇娅”这个名字是卢平给女孩取的,因为女孩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所以监护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孩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直到目前为止,女孩一点儿也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个大麻烦。
男人十分勉强地咧了下嘴,顶着个啤酒肚晃晃悠悠地转过身——无意冒犯,可真的很像个球——他眯起眼睛,严肃地审视了一番格蒂安。没等格蒂安品出不对味,又脸色大变,一边骂骂咧咧地招呼女人和孩子,一边往车里钻,仿佛看到了什么瘟神。
“哈,怪胎——又一个!我们要离开这里!这个见鬼的……操、蛋的地方!哈利波特!你在磨蹭些什么?快点——给我上车!现在!立刻!马上!”
格蒂安一点也没有生气男人对她的辱骂,反倒是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头,转头去看被用恶劣语气呼喊的男孩。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旧衣服,又宽又大像个麻袋,松松垮垮地套在男孩身上,寒碜得可怜。
格蒂安没话找话,顺势和男孩打了个招呼。男孩反应了一会,意识到格蒂安在叫他,有些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睛。
“哦,是的,你好,我叫哈利……”
“臭小子!上车!”男人又在喊他。
男孩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手足无措地慢慢涨红了脸,最后还是没说话,灰溜溜地上车去了。
“死丫头,”男人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压着声音警告格蒂安——可惜女孩并没有感到任何波动的情绪——“别想把你的……怪胎的那一面急不可耐地表现给那个小子看。他和你不会是一路人!永远!”
格蒂安后退一步,目送那辆可笑的小汽车哼哧哼哧地远去,留下一串尾气。
“恐怕不会如您所愿,先生,”格蒂安的话隐没在猫头鹰扑棱翅膀的声音里,显得支离破碎,“他会和我是一路人的,我相信。”
格蒂安低头看向自己信封上的字。
上面漂亮的花体字组成的单词使格蒂安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缓慢又僵硬地挤出一点扭曲的微笑,轻快地感叹道:“嘿,这可真有意思。我没找到你,可你却找到我了。”
“你说对不对?我亲爱的霍格沃茨。”
信封当然不会回答格蒂安的问题,它又没被施魔法。格蒂安收拢了笑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格蒂安打开家门,向自己刚从炉子里钻出来拍灰的监护人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我早说应该把壁炉扩大一些,你偏不听。这下可好,用一次飞路网把自己弄得浑身是灰——我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了。”
格蒂安脑袋上的红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了晃,给女孩增添了一点活力。
“恭喜,你家不会长大的小孩要变成你的学妹了,卢平。”
“那我们估计要去对角巷买点东西了,奥莉薇娅。”卢平温和地笑道,“新生入学要有好多东西要买呢,你拆开信看过了吗?”
格蒂安摇了摇头。
然后她被长的吓人的书单震撼到了。
“……我想,在入学之前你会教我怎么才能轻装上阵的对吧?”格蒂安喃喃道。
“哈哈,这是当然的。我可不能让我家的漂亮姑娘被书本累弯了腰!”卢平拍拍女孩的脑袋,如是说道。
格蒂安确实生了一副好相貌,黑发蓝眼,唇红齿白,瓷白的脸上带了一点还没褪去的婴儿肥,软软的。由于格蒂安自身的气场问题,哪怕她长得再甜,顶天了也是块薄荷味的棉花糖,看上去是小蜜糖,一接触就发现这女孩人不可貌相,极其冻人。
哪怕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也不难看出女孩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你明知我没有那么娇弱,卢平。”女孩拿开了卢平的手,“不许揉头发,我听别人说揉小孩头发会长不高。”
“好吧,好吧。你什么时候相信这个了?”卢平瞄了一眼女孩被自己揉乱的黑发。
女孩冷酷无情地说:“刚刚。”
卢平不由得感叹起女孩十一年如一日不见长的冷笑话水平。
女孩随手扒拉两下自己的头发,权当是整理过了,她收好通知书,赶着卢平去睡觉。
“离开学还早呢,我们可以过一段时间再去对角巷。但是现在,”女孩颇有气势地一挑眉,“你应该休息,而不是和我闲聊天。”
“可我还没吃饭。”
“那我去做。”
“那不行,你还是个孩子呢。”
“我至少22岁了。”
“可是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只有十一岁的孩子才会收到。”
格蒂安语塞,发现自己找不出反驳的话。
她叹了口气:“那你想干嘛?”
卢平领着女孩出门:“走吧,咱们出去吃点东西。”
格蒂安到底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一路碎碎念着卢平应该注意身体被带出了家门。而此时邻居家门口的猫头鹰已经散完了,只留下一地羽毛。
“啊,对了,”女孩拉了拉男人的手,“隔壁家的男孩是哈利波特,那个救世主,他今天也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
“算算时间,确实到年龄了。”
“可是那户人家似乎并不想让他去霍格沃茨。”
卢平面色微沉,缓缓吐出一口气,冷笑了一声:“他们做梦,没有人能阻止一个巫师回家。”
“霍格沃茨会插手这件事的,不用担心。”
格蒂安看看卢平并不好看的脸色,轻轻“嗯”了一声,又开始催促卢平尽快休息。
卢平:休什么?什么息?我就不!
格蒂安:人在女贞路,很想把我监护人打一顿,可我打不过,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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