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逃避可耻 第91章 九一 与太阳相拥的道路

布兰妮第一次乘坐飞机，从一座城市飞往另一座，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对身边的事物有太多好奇，脑瓜里冒出层出不穷的疑问，就算是再耐心的母亲也应付不来。

这趟旅程花费了一笔不小的支出，对于单亲母亲而言，放弃一座熟悉的城市和习惯的生活远不如想象那般顺遂，更何况她必须独自抚养一个女孩。

生活的压力将她眼角压出几条皱纹，令她心升焦躁、忐忑不安，于是年轻的母亲匆忙拉起眼罩，打算在两个小时的旅程里来一场安稳的深眠。

但她一向懂事听话的女儿却仍旧像只初次拥抱蓝天的小鸟般叽叽喳喳：“那是什么，妈妈？”

布兰妮的母亲已经开始懊恼选了靠窗的座位，而让女儿一路上总是不停歇。

“窗户外面的东西吗？”母亲随口回答，甚至懒于睁开眼去看看：“我想不是鸟就是另一架飞机吧？”

布兰妮双手撑在舷窗玻璃上，额头紧紧贴在收缩起来的遮光板下，兴致勃勃地往外看：“那我们为什么不坐那样的‘飞机’呢？”

女孩的母亲慢慢皱起眉来，但比嘴边的话语更快降临的是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刺耳的巨响令客舱的乘客们大脑刹时一片空白。

透过狭小的舷窗窗口，狂风迫不及待涌进机舱，紧急掉落的氧气机悬空在人们头顶，无数人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抓，那些动作在布兰妮母亲眼底变得极为缓慢。

飞机失控得来回颠簸，人们徒劳的在翻天覆地的失重环境里被动承受角度极大的旋转，一明一暗的画面印在她眼底，氧气面罩是苍白可怖的骷髅，紧紧拽住的安全绳是吊颈的绳索……

幻境般的场景如此漫长，令她清晰认识到死亡突然降临，正在耳边悄声吐息，那股墓地般阴冷的气息叫人遍体生寒，没有人对此做好心理准备。

她来不及思考更多，下意识拽紧眼前如同死亡倒计时的钟摆般摇摆不停的氧气机，另一只手下意思去抓身侧的人－－但她抓了个空。

在被绝望笼罩统治的狭小空间，一片呜咽谩骂声中，唯有一位母亲哀嚎着扑向碎裂了玻璃的窗口：“布兰妮！！”

……

“那是我们的敌人吗，乔纳森？”克拉克迷惘的问，他的目光定在卡尔离开的方向，那双蓝眸始终注视着云雾之中凡人无法企及的背影。

他的养父正在检查汽车的柴油是否够用，玛莎则担忧地揽着克拉克的肩，还是个男孩的超人侧过头，将脸颊亲昵贴在母亲的手背，脚边是紧急收拾好的行李。

乔纳森认为在外星来客意图不明的情况下，克拉克最好不要高调行事，哪怕他的儿子提议他能举着汽车将在半空飞行。

克拉克的疑问不那么好回答，乔纳森只是说：“卡尔有自己的判断。”

“那些人……很强大。”克拉克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他的族人？亦或是地球的入侵者？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在此之前他们担忧的事情还是克拉克该如何掌握自己的力量，以及是否要从人群里走出来。

克拉克想去帮卡尔的忙，但他清楚连力量都无法完全掌控的自己，目前不过也是卡尔的累赘而已。

他忍不住呢喃：“……卡尔为什么不把它取出来呢？”

“取出来？”玛莎轻声问：“怎么了，克拉克？”

克拉克并不打算对亲人隐瞒氪星体质的弱点：“他体内有氪石，那是氪星人的克星，卡尔没办法靠近我，近距离接触氪石我会浑身难受……”

比起突如其来出现在地球的族人，克拉克更加信赖陪伴他长大的那个，哪怕卡尔·艾尔对克拉克向来严苛，生活里无声揉碎的情感比卡尔任何举动都要证实他的心。

克拉克没有注意到乔纳森因他这段话语而僵在半路的动作，玛莎轻声叹息，再度将身侧的男孩拥在怀中。克拉克察觉到养母的悲伤与不忍，有些不明所以：“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卡尔应当取出削弱他的东西。”

乔纳森终于唤回了自己略为僵硬的手指，他沉沉吐出一口气：“他……也许不能。”

克拉克不理解：“卡尔可以把它取出来的，他强大到让足以致命的氪石存于体内都能正常生活……我确信他有能力将它解决。”

“我想……那应该是他的枷锁。”乔纳森出神地喃喃：“是他认为自己需要承担的东西。”

……

舷窗厚实的玻璃碎裂开来，瞬间的失重后，布兰妮被客舱释压的巨力卷至一片广阔的空中，熟悉的窗口在布兰妮呼吸间变得格外遥远，视野里的舷窗变得比家里的塑料玩具还要小，机翼折了一半，正冒着剧烈的浓烟旋转着下坠。

布兰妮下意识想呼救，张嘴后却只有疾风前仆后继的涌入，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余光里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茫天际和越来越近的城市，视野里翻转的高楼建筑如同她平日高高叠起的积木。

女孩也明白如果摔下去一定和在家里被积木绊倒不同，前不久隔着舷窗望见的异形“飞机”反而离布兰妮不远，正是它的攻击让客机失去了控制，狰狞不详的宇宙飞船通身泛着冷然的金属光泽，一动不动定在高空里。

泪水涌上眼眶的瞬间便被风卷走，布兰妮胡思乱想到妈妈会不会很难过，又想到这样死去是不是非常痛呢？

还没能对老师和同学说再见，课业作业里要求照顾的花朵，如果死去了就没有人照顾它了。

布兰妮上次浇水时，发现盆栽的土壤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片纯白的花瓣，急忙趴在窗台边小心翼翼地吹气－－在她受伤时，她的母亲也是这样对她的。

单亲母亲总是在忙碌，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照顾一朵随处可见的花，布兰妮多次在为它浇水时，繁忙的大人总说枯萎了也没关系，这样的花路边有很多，等到上交作业时，只需要去路边再去采一朵。

但那怎么一样呢？

世上没有两朵一模一样的花，没有哪朵花的生命可以被随便替代。

世界越来越危险，想要在罪犯和入侵者频出的当下安稳地活下去，对一对母女而言太难了，她们搬过很多次家，布兰妮也从来没有放弃这朵花。

死亡拉扯着这副幼小的身躯，无止境地下坠，布兰妮依稀能听清人群的惊呼、连绵不绝的警笛声，后知后觉的恐惧捏紧了她的心。

这份不该由女孩承受的巨大恐惧没能持续太久，

有人伸手接住了树枝包围的鸟巢里意外滚出的幼鸟。

她突兀落进一个怀抱。

是一种莫名熟悉的温度，驱散寒意的第一缕晨曦，异常的温暖但不灼热，不如融化冰块的沸水般滚烫，不是冬日里蜷缩在旁的火堆……不给人带来任何侵略感，安心得如同父亲的怀抱。

在很久以前，被尚未过世的父亲这样拥抱时，布兰妮从不需要担心是否有人破门而入进行抢劫，也不需要害怕冰冷的枪口和被高楼大厦遮掩住的阴影区域。

“是你。”那人恍然轻叹。

啼笑皆非的笑意将他身上自带的冷然气息吹散了几分，布兰妮抬眼去看，只望见了太阳与海洋的色彩，鲜亮又不容错认。

“你是谁？你为什么可以飞？”

万里高空中，如影随形的恐惧悄然而逝，布兰妮惊奇的昂首去看，白皙细嫩的掌心乖顺地抱着来人的脖颈：“－－你没有翅膀，可是你也能接住我……”

卡尔默然注视了她一会，眼前并不陌生的稚嫩脸庞只能让他回想起安全屋里，握着星星想要给超人一个单纯祝福的女孩，而不是墓地里瘦弱尖锐的身形。

布兰妮这样就好，他想，这女孩不该面对一块冰冷的墓碑，她该趴伏在父母怀中，而不是寒冷坚硬的地面，她该在危急时刻求助他人，而不是清醒痛苦下，认命般的一声不吭。

令人睁不开双眼的疾风都温柔起来，阳光安宁的洒在她发间，回到地面的时间比她摔出窗外还要短暂。

卡尔轻巧降落在离人群不远的街边，异世界的佐德来的突然，人类社会的备战程序正在启动，尚未有军队指挥官赶来前线，只有数辆不间断闪烁着红蓝光线的警车拦在人群前方，组成了人们与卡尔之间最后的安全线。

“放下那孩子！”身着警服的男人手握呼叫器，神色警惕地盯着卡尔。

这是繁华的市中心，高楼大厦间夹杂着条条大道，人们在当地警员的指挥下进行紧急疏散，大部分人因卡尔的出现而没来得及散完。

他随意扫了一眼，将周遭的情况收入眼底，半蹲下身将布兰妮放在地面。

场面有些僵持。

卡尔沉默了一瞬，揉了下布兰妮的头发，“去吧。”

女孩下意识往人群方向迈出一步，带头的警员见状连忙抬手示意身后的部下放下枪口。

布兰妮在众人紧张的目光里停住了步伐，扭头去看仍旧半蹲在地的卡尔。

卡尔难得有些走神，警员身后是大批尚未疏散的人群，他到来的很快，虽然尚未与佐德碰面，但对方也没有来得及对城市做些什么，因此投向卡尔·艾尔的视线大多只是好奇。

他已经很长的时间没有沐浴着人们恐惧与仇恨交杂的目光，久到过去那些视而不见的视线在卡尔回忆都里变得尖锐万分、久到他会迷惘的与镜中狰狞的自己对视。

找回失去的东西了吗？

他不知多少次询问自己。

丢掉的事物是否重要？

将那些拾取回来还有意义吗？

被利刃割裂开的布锦上缝针，能掩盖住那些不敢触及的回忆吗？

卡尔知道那女孩又重新朝他走来，就像另一世界的布兰妮般，他不明白自己从哪里获得了她的偏爱，是因为在绝境之下救了她吗？

可对超人而言，日复一日的救援行动如人类需要呼吸般频繁和自然，不会有人去计算自己一天吸气呼气的次数，卡尔尚未抛弃克拉克这个姓名时，也不会去记日复一日增加的庞大数量。

就算超人救过的人类数不胜数，也不是所有人被拯救后都会依赖和喜爱超人。

卡尔同时也明白，如果她经历了不义世界所遭受的糟糕际遇，也不会再对自己露出这样灿烂的笑颜。

手指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卡尔回过神来，意识到布兰妮再次握住了自己的手，是女孩习惯的方式，像某种毫无攻击性的柔弱动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裹住他的食指与中指。

卡尔一如既往没有拒绝，他一面讶异于自己的平静与接纳，一面微微低下了头。两双截然不同的蓝眸在空中相遇，随后女孩踮起脚尖，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卡尔脸颊。

“你好像我爸爸。”她用比风还轻的声音说。

场间的紧张氛围因她一个动作瞬间消散。

警员们神色一松，面面相觑着下压了枪口，白光时而印在卡尔怔忡的脸庞，是夹杂在人群中的记者按下了相机。

“谢谢你！”布兰妮再度转身跑向人群，清脆的声线如晨间鸟鸣般婉转。

卡尔的心如投入深海的巨石般猛地沉了下去，零星的气泡携在它的边角漂浮而上，随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迟钝的意识到，不管在哪个世界里，他都对一个普通女孩持有令了解卡尔脾性的人都深感讶异的极大耐心。

是因为不义世界里墓园的初遇？

因为她拥有某些与蝙蝠侠理念极为相似的东西？

还是因为……

如果他与露易丝的孩子活下来，也会是这个年纪。

也会乖顺地牵起卡尔的手，亲昵将吻印在他脸颊，同样会用充满依赖和信任的目光看向他－－在布兰妮看来的那一瞬、短暂的时光里，卡尔重新回到了自己还是光明之子的时光里，褪色的记忆悄无声息翻腾起来，卡尔回首望去，身侧是他的搭档、朋友以及伙伴们，他们在长久时间流河里被精心保留下的古老油画，以卡尔熟悉到骨骼里的模样定格在原地。

胸口再度泛起隐约的痛意，不是那套由他自己填入其中、足以自毁的装置引起的，反而自更深处，被卡尔深埋于心，刻意从不敢去面对的事实。

痛苦绵延不绝，迷惘永远笼罩在心头，亲手折断的道标踩在脚底。

卡尔只注视着斯里奥，不在乎其他东西，不在乎曾经并肩同行的伙伴，不在乎这颗令他又爱又恨的星球，和原本守护的信念。

【你真的醒了吗？】

他因小丑毁灭了他的一切而痛苦万分，卡尔决定以痛还痛，以杀止杀。

于是，最终他成为了别人的小丑。

【你远比你所想的还要懂得如何爱人。】

他早拥有了一群无关血脉的家人。

【你在人类世界格格不入，但总有人接纳你。】

他的养父母，他的爱人，他的城市，他的同伴……所有被超人拯救后愿意相信希望的人。

还有眼前不同世界里名叫布兰妮的女孩，她看来的视线与卡尔尚未失去一切前人们注视超人的目光并无两样。

【你不孤单，克拉克。】

超人曾热爱这世间。

那些几乎被他剥离干净的爱，再度清晰展露在眼前。

先给大家表演一个滑跪，希望就算我是只鸽子你们也会依旧爱我！（挨打）虽然说要存稿，但是依旧发了个精光，不过别慌，接下来的剧情大纲已经全在我脑子里勾勒好了，这次不会等太久，有空我就写，斯里奥下章就出现，我可不打算让他俩长期分居两地，我不是那么狗的人！

ps：意外了意外了，我一章内居然都没能让卡尔接完飞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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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九一 与太阳相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