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她的世界 第94章 伊始

“你好，伊娃娜·韦恩小姐，久仰大名。我是星球日报的记者露易丝·莱恩。”露易丝在面前的金发少女的引导下在事务所靠里的那间素雅干净的会客室里落座，她身边的吉姆刚谢绝了那位高大地职员克拉克想帮他搬摄像设备的好意，此时正借着调试摄像机零件的间隙不停地朝她这边瞄着。

露易丝不会承认她在竭尽所能地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显得不那么局促与不安，她有些后悔带这个才刚过实习期的家伙出来了。

“你这么说我可真有些受宠若惊，莱恩小姐。”

金发的少女显得同所有普通人一样，先是用一双惊讶中带着困惑的眼睛盯着她，好像希望能得到她更多的解释，但伊娃娜·韦恩又终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因为她很快收了讶异，没做什么犹豫便直接开口道：“请恕我直言，莱恩小姐，我不觉得我这间小事务所有什么能够引起您这位年轻的普利策奖得主的注意。”

露易丝这下相信前期调查中那些委托人们对于韦恩侦探业务能力的溢美之词绝不是空穴来风。

不是露易丝自谦，实在是哪怕普利策新闻奖已经算是新闻界的天花板，然而这说到底毕竟只是行内的事，更何况一个普利策奖的名头下可远远不止女人得到的那一项，在这个消息爆炸的时代里，谁又会去记这些同自己毫不相关的东西？哪怕本就是媒体从业者的露易丝·莱恩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认得出每一位普利策获奖者，就更别提这个理应围绕着各种罪案的私家侦探了。

可伊娃娜·韦恩认出了她，在见面不到三分钟之内。

巧合？还是她提早调查过？

露易丝可不相信是前者，但如果是后者的话又太过可怕，于是她暂时只能归结于这位侦探对社会各界的消息极为灵通并对于人脸识别有独特的技巧上面。

尽管心里想了许多，可露易丝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一位称职媒体人那样完美无缺的笑容。既然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她索性也省却了寒暄的步骤，直接开口道：“看来韦恩侦探已经对我有所了解了，倒也省得我每次像被人查驾驶证一样掏出所有证件来证明自己不是骗子了。”

女人半是埋怨半是玩笑似地吐槽了一句，看着面前人微微上翘的嘴角和室内缓和了几分的气氛，心里松了口气。她继续道：“韦恩侦探，请您千万别谦虚，我这次来主要是收到了警方那边的消息，来向您了解上次‘死亡天使’诱导自杀一案后续信息的。当然，如果您能同意做个专访就更好了，如您所见，网络安全与青少年心理健康这类话题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这是露易丝早早就计划好的开场，她又不是什么愣头青，当然不可能上来就拉着伊娃娜·韦恩的衣领来质问她到底是不是夜魇这种白痴问题。露易丝，这位优秀的记者会以这个社会影响力惊人的案子作为线索，就像一只蜘蛛编织着她的罗网，她会尽可能地将案子里面有关于那个都市传说“夜魇”的一切疑点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全都抛给面前看起来无辜极了的侦探。

“当然可以，我的荣幸。”伊娃娜看起来没怎么犹豫立马就答应下来，她勾起嘴角，笑得温和又带了些怜惜，道：“不过案件细节，尤其是有关那些自杀者的姓名与家庭我是不会透露一个字的，当然，对于那位‘死亡天使’亦然。”她的语气同她周身的气场一样，优雅中透着不容置疑地坚定与毅然的。

“当然，请您放心。这方面的访谈我也有经手过，不会涉及到任何涉案人的实际信息的。”露易丝心里有种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的感觉，这次访谈，或者说伊娃娜这个人，跟她预想中的……稍稍有些偏差。

或许，她本以为会收到些质疑抑或是抗拒？

访谈出乎露易丝意料地顺利地继续了下去，“死亡天使”诱导自杀的案件是一位有着心理障碍的网络从业者，在论坛和社交媒体上挑选负面情绪表露严重且处在崩溃边缘的人们，并用其自学的心理知识和娴熟的网络手段诱导他们自杀。

这个案件在几个月前轰动一时，民众被这种悄无声息地从网络中渗透进来，并且可能在任何人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冒出来窃窃私语的恶魔耳语吓了一跳。

尤其是这些自杀事件的死者中，最小的一个，年龄还不到十四岁。

露易丝照例问了些像是凶手如何利用平台，以及如何挑选受害者这样的常规问题，随着话题的逐渐深入，对面金发少女杯中的咖啡也逐渐减少，这位记者的问题开始不着痕迹地往她想要的方向偏离。

终于，露易丝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或者说，她觉得眼前的人的戒备心已经放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稍稍越一步混淆视听的那个点。

“请问您当初是怎么协助警方进行抓捕的？”露易丝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着的手微微停顿，她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与变化地自然问道：“有人协助您吗？”比如说……夜魇。

露易丝没有得到回答。

她抬起头，就撞入一双极具洞察力的蔚蓝色眼眸。

面前的金发少女静静地看着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可露易丝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好像所有心里的想法，那些小算计统统都无处遁形一般，如同心里埋藏得最深的隐秘被揭开来晾晒在阳光底下，她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

手心冷透了，背后也是。

露易丝·莱恩几乎能够确定，面前这个“普通”的私家侦探绝不仅仅像所有人所说的那样只是个业务能力强些的普通市民，即使不是夜魇，她身上也藏了些什么其他东西。

“那我们……”换个问题。

露易丝听见自己僵硬而不甘的嗓音，可她的话却被一个问题轻轻打断了。

“露易丝，你觉得一切都应该暴露在阳光下吗？”

少女的声线有些被时光磨砺的沧桑感，她放慢了声音，放柔了音调，像是冬日里看见的细碎阳光，明明是寒冷的，却又透出无与伦比的温柔。

你觉得……一切都应该暴露在阳光下吗？

露易丝以为自己能毫不犹豫地回答，毕竟她是个媒体人，揭露真相是她的天职。无论是美丽的，丑陋的，快乐的，悲伤的，欢欣鼓舞的，又或是垂头丧气的……

可女人注视着面前的伊娃娜，注视着面前的金发少女，她张了张口，几次想要脱口而出说些什么，却终究又咽了下去。

伊娃娜笑了，笑得温和。她站起身，拍了拍面前记者小姐的肩膀，“那么就这样吧，我想这次访谈的素材想必莱恩小姐已经收集够了。”

摄影师吉姆这才好像如梦初醒一般，挠了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要停止摄像才好。

“吉姆，把摄影机关了吧。”露易丝长长地呼出口气，感受着刚刚从肩头传来的暖意，眼中流出些许无奈，但更多的还是释然。

“访谈愉快。”她站起身，伸出手同面前的金发少女握了握，唇角扬起的弧度干练大方。

“访谈愉快。”伊娃娜也笑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像是在一瞬间达成了什么只有她们自己能明白的共识。

露易丝知道，尽管有些不甘，但她该放手了。

是的，放手。

露易丝·莱恩是一名不查到真相就绝不放弃的优秀记者，但同时，她更清楚，她是个人，是个正直的人。而今天的访谈让她明白，是的，已经没什么要查下去的必要了。

女人将笔记本合起收入随身带着的挎包里，笑了笑，准备利落潇洒地退场。

但正在此时，

“嗞啦——”

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大声的鼓噪，有种混合着人类尖叫与恐慌的空气一瞬间弥漫开来，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攥紧了心脏，不用什么人预警，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能够在一瞬间反应过来——

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办公桌上的电脑开始发出刺耳的尖啸，伊娃娜掏出手机，里面是位于大都会另一端港口的蝙蝠电脑主机传来的信号分析，上面猩红的图标显示着如今布满全球的未知而强大的电子信号入侵。

“哦，我的天啊！”

这是来自摄像师吉姆的惊呼。

事务所里，原本并没有开启的电视机开始闪出不正常的雪花点，各种频道跳跃闪烁着，一个男人穿着身绿色的铠甲，那种质地有些像金属，但似乎又比普通金属柔软许多。男人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逼人，一道伤疤从他右上缘头皮的黑色发茬一直拉到左下颌骨，几乎贯穿了他的面颊，这使他向上竖立的断眉更透出几分狰狞与凶戾。

他张开口，吐出的却是地球上所有已知文明的语言混杂在一起并行的声音。

他说：

“交出那个孩子，你们之中唯一的异类，那个……”

“氪星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