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尤其是哥谭的夜晚,总是充斥着两种极端。一边是钻石区乃至于伯恩利区之中有钱人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另一边是东区甚至于是奥提斯堡区在夜幕的遮掩下涌动的犯罪,盗窃、抢劫、街头械/斗、黑/帮火/拼以及毒/品、走/私/物品交易。
而眼前的派对酒会,明明举办在伯恩利区最豪华的酒店,却犹如一个小型哥谭的缩影,在被悬挂在高高穹顶之上,并垂下来的巨大水晶吊灯和周围的灯光,墙纸装潢渲染成光鲜亮丽的金色的大厅之中,舞池中央一座座香槟塔周围随着音乐轻轻转圈,摇曳的人们是哥谭上流社会的一部分,而角落里聚集在一起喝酒,乃至于掏出明显加/料的香烟,吞云吐雾的人们,则是属于哥谭阴影中的一部分。
整个酒会表面上看精美奢华,但实际上群魔乱舞,藏污纳垢。
有着一头晚霞般的美丽红色长发,眉目宛然,风姿绰约的女性穿着深蓝色,暗绣铃兰的刺绣礼服长裙,既不过分醒目,又不至于失了礼数,跟整个酒会大厅的金色相得益彰,如果她穿了裙撑的话,看上去就简直与中世纪的贵族小姐别无二致,但偏偏无论与周围的谁站在一起都显得格格不入,反而鹤立鸡群了起来。
阿丽亚娜似乎对周围时不时投射来的目光并不在意,她脊背挺直,步伐轻盈优雅,越过一座座香槟塔,一朵朵女士精致礼裙的裙摆形成的香云,无论她经过谁的身边,对方都会下意识地收敛稍显夸张的面部表情或过大的肢体动作——就好像这样做会冒犯到她。
就这样,她轻而易举地完成了看似十分困难的事情——在不提前抵达会场的前提下,穿过已经围拢聚集起来的人群,来到派对酒会的主角兼举办者的身边。
寄宿在阿丽亚娜的意识中的迪克透过阿丽亚娜的眼睛,看到了不远处,一群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当然了,在韦恩集团举办的酒会里,他曾今也是像这样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的人,不过在他离开哥谭以后,在酒会里被“围攻”的人就变成了杰森,后来是提姆,哪怕是达米安来到韦恩家的现在,提姆依旧是这种酒会的宠儿。
说来也有些好笑,如果这些人没有触犯到“蝙蝠侠的规矩”,基本上无论是他还是其他罗宾都不会刻意去记这些上来攀谈只为了讨一些可能的好处,甚至只是混个脸熟的人,他的意思是,这些人绝对想不到,引起韦恩家的人注意的最好方式其实是去犯罪……
所以,眼前这群人让迪克感觉到眼熟大多并不是因为他笃定自己见过他们,而是他们脸上熟悉的,谄媚讨好的神情。
当然了,其中也不是没有“认识”的人。
比如那边那个瘦高个儿就是罗马人手底下的一个小干部,他没记错的话还是罗宾的他曾经把他不止一次扔进过黑门监狱;再比如那边那个小个子,那是“冰山餐厅”的经理人之一……
而被这些人簇拥在中央的,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性,他有着一头长及耳后的卷曲黑发,苍□□致的面庞,仿佛烟熏妆一样夸张的黑眼圈,但一双垂下眼睑时显得阴郁又多情的蓝眼睛和嘴角略带轻蔑的笑意让他带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一个阴郁暴躁的美男子。
那就是他只在档案附上的照片上见过他中学时期样貌的,阿丽亚娜曾经的未婚夫,费莱彻·希尔。
费莱彻·希尔正在与身边的人攀谈,这些人或许是他的生意伙伴,也或许是无关紧要的人,而他像是感受到了停驻在原地没有上前打扰的阿丽亚娜的视线,抬了抬眼睑,看到阿丽亚娜之后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然后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低头继续和旁人交谈。
阿丽亚娜却丝毫没有不耐烦之意,依旧脊背挺直,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仿佛被不时打量和窃窃私语的人不是她一样。
阿丽亚娜的听觉非常敏锐,并且无论是她还是她意识中的迪克都能够读懂唇语,所以他人的议论不可避免的进入脑海之中。
“她就是阿丽亚娜·斯坦?奥巴代亚不是已经进监狱了吗……”
“真是厚脸皮,她怎么好意思出现在这里……”
“费莱彻怎么还没有解除婚约……”
“邀请她来?希尔家的继承人还是心太软了……”
“她是给希尔家的继承人吃了什么爱/情/魔/药?还是她表面看上去一副端庄淑女的做派,实际床/上/功夫很是了得?哈哈哈……”
如果可以,迪克真想冲出去堵上这些人喷吐污言秽语的嘴巴,又或者拉着阿丽亚娜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事实是,他什么也做不到。
而阿丽亚娜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或者读懂周围人的嘲弄与不屑,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费莱彻·希尔。
他是故意的——阿丽亚娜的心声让迪克微微一愣。
他在利用这些人让我难堪,如果是这样,那他恐怕又要失望了。
阿丽亚娜站在那里,一副静静等待费莱彻·希尔交谈结束的模样,没有丝毫因为未婚夫的冷落而动怒的迹象,不知情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只会以为她对自己的未婚夫情根深种,又或者因为她的家族败落,父亲锒铛入狱的关系而在这段婚约当中处于被操纵的下位,哪知道私底下其实完全就是相反的状况。
直到酒会快要结束,费莱彻·希尔像是直到这一刻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等待与他交谈的未婚妻一般,跟周围攀谈的人们作别,然后随手在旁边的香槟塔上取了一杯香槟,一手拿着香槟,另一只手插着裤子口袋,慢悠悠地踱步到了阿丽亚娜的跟前。
费莱彻·希尔身形偏瘦削,个子却并不矮,他足足高穿了高跟鞋的阿丽亚娜大半个头,他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喝了一口香槟,然后弯腰,低头,凑得离阿丽亚娜很近,仿佛要吻上她一样,只不过那双蓝眼睛里写满了讥诮:“今晚过得开心吗,亲爱的?”
阿丽亚娜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很有趣的大型社会实验。”
费莱彻·希尔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他嗤笑一声,从阿丽亚娜的跟前退开,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香槟,然后厌恶地皱眉,直接把还盛有酒液的杯子扔向一边的侍者,丝毫不顾身后的侍者接得有多么手忙脚乱:“看样子我的未婚妻很享受她现在的处境,很荣幸我这个未婚夫和主办者招待到位了。”
“你之前从来不参加我举办的派对或者酒会,”费莱彻·希尔双手都插进了西装的裤口袋里,看向她,“今天为什么答应了邀约?”
阿丽亚娜看了他一眼:“因为你从不回我消息。”
费莱彻·希尔挑起了一边的眉,而阿丽亚娜脑海中同一时间看到这一幕的迪克却从他细微的态度变化中察觉到了些什么:“所以你是有话要跟我说?重要到不惜参加你一直不屑一顾的派对酒会?”
阿丽亚娜并没有去否认她对于费莱彻·希尔举办的派对酒会不屑一顾这个论断,她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据我所知,自我父亲入狱之后,他在纽约的生意基本上都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费莱彻·希尔拧起眉:“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关心这些东西。所以你是来指责我的?怎么,担心自己的大小姐生活没有保障?”
他说到这里竟然展开眉头笑了起来:“你也会害怕这种事情吗?这种担心倒是多余了,我——”
“我并不是在担心那种事情,”几乎是有些无礼地打断了他,阿丽亚娜看向他,“我是在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作为手段的我们之间的婚约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哪怕没有听到阿丽亚娜的心声,迪克也很笃定这一点,他看着此刻“眼前”发生的事情,心情非常复杂。
阿丽亚娜总是既温柔又残酷,她知道费莱彻·希尔想说的是即便她身后不再有强盛的家族,他也可以供养她的“大小姐生活”,而阿丽亚娜知道一旦让他把这个意思说出口,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会让他难堪,所以她出声打断他。
她不回应,也不认可他的心意,但她不会让他难堪。
可是连说出口的机会都不给对方,这岂非不是另一种更加残忍的,摔碎自尊的方式?想想吧,如果阿丽亚娜用这种方式拒绝他……光是想象,他的心都要碎成玻璃渣了。
不过被拒绝的人并不是迪克,所以此时心碎成了玻璃渣的人不是他,而是听到阿丽亚娜的话后瞳孔猛地一缩的费莱彻·希尔。
他脸上那种嘲弄,玩味的笑容已经全然消失了,只留下那种仿佛驱散不尽的,深深的阴郁,他死死地盯着阿丽亚娜:“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解除婚约?”
他狠狠咬着牙齿说话的样子配上他惨白的脸和烟熏般的眼圈,像是一只猛鬼,仿佛阿丽亚娜敢点头他就会冲上去拧断她的脖子。
阿丽亚娜对于他的这种可怖的神情毫不畏惧,坚定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好,好极了!”费莱彻·希尔像是疯了一样一只手捂着脸大笑起来,然后一只没有被手掌遮住的眼睛阴冷地看向阿丽亚娜,像是某种阴暗角落吐着蛇信子的毒蛇,“是啊,是了,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如此……”
他放下手掌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优雅而风度翩翩,仿佛他是一位上流社会常见的绅士,而非刚才状若癫狂又阴郁暴躁的疯子:“当然了,当然可以,我怎么会不同意这种小小的要求呢。”
“只不过,我不能如此轻易地答应你的小要求,毕竟希望解除婚约的是你,而不是我。所以,你愿意首先完成我的要求吗?”
费莱彻·希尔并没有等阿丽亚娜回答的意思,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阿丽亚娜没有拒绝的权力——她只能选择完成他的要求,然后解除婚约,又或者继续维持这个婚约。
他找来了自己的一位男性助理,是的,并非侍者,而是他的助理,那名助理面色古怪地看了阿丽亚娜一眼,然后离开。
不一会儿,他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高脚玻璃杯,里面盛装着一种清透的,粉红色的液体。
费莱彻·希尔站在那个拿着托盘的男助理旁边,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高脚酒杯,玻璃器皿发出清脆的声响,里面的酒液也跟着荡起波纹,他冲阿丽亚娜笑了一下:“顶级的酒液,对吧?把它喝了,我们就解除婚约。”
不负责任小剧场:
费莱彻·希尔:(凑近阿丽亚娜)
迪克(阿丽亚娜脑子里版本):卧槽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迪克:我以为在阿丽亚娜脑海里看她换衣服就已经够羞耻了,怎么还要被男/人撩啊?!
迪克:对费莱彻·希尔杀心更重了,怎么办?
费莱彻·希尔:可我已经死了啊?!
迪克:再杀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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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Chapter.159 倘若称之为爱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