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阿列克谢的小组并没有把部件形状的局限在机械手臂上,他们尝试了不同的设计,但是很快又回到了如何把原有假肢更新换代的问题上。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局限性,但人类手臂的综合性是无可替代的。
确立了基础的形状后,下面的问题接踵而来:什么材料能做到既坚硬又轻便?如何通过肩膀的肌肉与大脑来控制手臂?以及如何与神经接触才能避免二次伤害?上头最关心的进攻能力反而是最好解决的,毕竟几乎坐在这儿的所有人都见过瑞士军刀和折叠枪托。
在一次例行组会上,阿列克谢突然问:“我们如何才能给一个人装备仿生假肢,如果我们不知道他的行为习惯?”他的疑问引起了组员的共鸣,他们做的不是医院里提供的一截木头,它应该像人体自然生长出来的手臂一样的灵活与舒适,并且符合使用者的个人习惯。只有这样,它才能给使用者带来最大的提升,并且尽可能的延长自身的使用寿命。
“可是冬日战士现在还冻在冰箱里,”神经学家雷巴尔科撇了撇嘴,不客气的说,“所以说,我讨厌官僚主义。”
这个现实让人倍受打击,能决定他是否解冻的权利不在这群科研工作者身上。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沉浸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各种抵触与不满的情绪肆意的滋生着。
雷巴尔科继续说道:“这是个大工程,他得待在这里,至少三个月。”他的言外之意是指,上头是否愿意让冬日战士保持解冻状态三个月,而不给他委派任何任务。
“就算能解决时间问题,我们也总得有打个草稿的机会吧?”屋子里唯一的女性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她是个年轻的外科医生,是走关系才进来的,“可惜他们把他当个宝贝,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定义的。”
在被如此看重的情况下,上头能不能同意他们在他身上直截了当的开始干活?当然不可能。或者,至少要批准几个愿意安装假肢的志愿者吧?可谁都知道谢姆昌封闭区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不可能出去工作,外来的人想进来只会更难。
会议室又陷入了沉寂,一个比一个更棘手的问题让这群被匆匆召集到一起的科学家们倍感无奈,更令他们愤怒的是,这些的问题只有一小部分来自技术方面,剩下的全是托政治与条例的福。
阿列克谢头疼的抚了抚额头,他的眉毛几乎缠成一团。过了一小会儿,他艰难的说:“我会想办法的。”
没有人对此抱有期待,他们都知道,其实他也没什么办法。
散会之后,玛琳娜拦住了即将离去的阿列克谢。她靠在墙上,双手抱着臂:“您又要去见伊万诺娃吗?”
“有些事情只有她才能帮助我们。”
她贴过来,阿列克谢能嗅出她金色卷发上擦抹的头油味。
“您不应该被这样的理由胁迫。”
阿列克谢没有说话,他温柔的轻抚着玛琳娜的脸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又柔和又忧郁的光,仿佛在对她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里,这个世界,不是都要这样才能生存下去吗?
这样的眼神是致命的。
女外科医生被他的温柔蛰疼了,她涂了口红的嘴唇颤抖着:“就算她是科兹洛夫同志的侄女,这样做也没有道理!”
“看看那些在这儿住了一辈子的研究员,”阿列克谢垂下眼帘,慢慢的说,“我的心一直这样告诉自己:要快些回去,赶快结束了工作。因为只有回去了莫斯科,我们才有未来可以谈论呀。”
玛琳娜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深色瞳孔里。她的态度缓和下来:“...不管怎么说,我讨厌那个老女人。”
“不管怎么说,她给了我们很多便利。她仍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士,”他微微俯身,低下头,让温暖的呼吸轻轻吹动她耳旁的绒毛,“要对她保持基本的礼貌,知道吗?别给自己惹上麻烦,你能答应我吗?”
女外科医生的妥协在阿列克谢的意料之中。他把玛琳娜送回宿舍后,就去找伊万诺娃,他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去放映厅看电影,他把一丝愁容藏在眉头里,故意让自己看上去疲惫不堪。
伊万诺娃一见他就心疼起来。她立刻取消了看电影的计划,让阿列克谢靠在沙发上休息,又去拿了牛奶和梨子。
“您不能总是这样拼命,”她坐到他身边,“这儿的人没有一个有您勤奋,您为什么还要这样努力。”
阿列克谢捧着牛奶杯,腼腆的笑了笑:“我总想在年轻的时候多做些事情,这样剩下更多的时间。”
“您打算用剩余的时间做什么呢?”
“...我不想像爸爸那样,”他犹豫了几秒钟,接着说,“在我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三个人,从来没有在一张桌子面前出现过。”
他的声音轻下来,忧伤的微笑说:“那时候我就常常想,我可不能学他那样,无论对妻子,还是对孩子。”
伊万诺娃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过了一小会儿后,她伸过手来抚摸起阿列克谢的金发,让他枕在她的膝盖上。她已经三十四岁了,有过一段不幸的政治婚姻和两个女儿,后来她离了婚,孩子判给了父亲,她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她们了。
“...别难过,”她喃喃的说,“我跟您在一起呢。”
伊万诺娃本来已经忘了爱情的滋味,但阿列克谢的出现,让她把对男性的爱和对孩子的爱融合在了一起,他总能激起她心底最温柔的回忆,让她充满对他的眷恋。
她知道还有几个女孩子在追求他,甚至不少人都对他抱有好感。可她不觉得这是阿列克谢的问题,在她看来,这个年轻人天性里的善良让他不知道如何拒绝那些露骨的骚扰,以至于他经常会被那些女人弄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但她们只是看上了他的脸蛋和才华,想给自己找个依靠而已。她们想利用他,趁他还不怎么了解社会的时候把他拐上床,再用道德和良心来逼迫他妥协,成为她们这辈子的奴隶。这可不行,伊万诺娃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她把她们看得很紧,恨不得把她们全赶出封闭区,但是阿列克谢不同意,他觉得这不是她们的错,很多女性生来就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使得她们对自身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在她们看来,只有男人才能给她们安稳的生活。这是社会的错误。
这个理由让伊万诺娃对他的怜惜更强烈了。
阿列克谢躺了一会儿,突然张开嘴,犹豫的想说什么。伊万诺娃注意到他的表情,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阿廖沙(阿列克谢的短称)?”
他的嘴唇颤动了几下,接着说:“不...并没有什么。”
“别这样,讲给我听听吧。”
机械学家涨红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难为情的说:“是关于冬日战士的事情,您知道....”
他细细的讲了自己在工作上的困扰。一周后,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个人。
刚刚解冻的人茫然的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在时间的推移下,他的触觉缓缓的恢复。他突然感受到寒冷,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头痛,氧气灌进他的气管,他的喉咙干渴的发裂。他颤抖起来,嘴唇无意识的开始蠕动。一团灰蒙蒙的雾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视线模糊,让他不由自主的淌下眼泪。
慢慢的,他听见了声音。
刹那间破碎的死寂迅速褪去,他听见有人在轻轻的呼唤着他,将他拉出那个长长的永冬的梦境。他艰难的抬起头,睁大眼睛,那样的努力,让遮住他的灰雾一点点的消失。
终于,他看清了世界。
在不远处,那一如既往的强烈白光下,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对他笑了笑。
“早安,winter solider。”
Suddenly my eyes are open(突然间我的眼睛睁开)
Everything comes into focus, (所有事物变得如此清晰)
We are all illuminated(我们就这样被照亮)
Lights are shining on our faces,(光线闪耀在我们的脸颊上)
blinding(如此刺眼)
-------Hurts - Illuminated
办公室战争开始了,跟阿列克谢学脚踏N条船:第一,装情圣;第二,装弱鸡;第三,欲擒故纵。
总结:对症下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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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