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轰鸣在天际刚露微光时就震透了整个下城区。阿萨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第一眼就对上了悬在头顶死不瞑目的咸鱼。潮腐的味道伴着咸鱼的恶臭充满了她的鼻腔,她从草堆上翻滚了下来,摸了一手黏腻的淤泥。
“呕——”
阿萨经历过流浪生活,但是那段记忆已经消散的只剩了个壳,她残存的记忆里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韦恩宅养尊处优,不知道多久没再碰到这样令人作呕的东西。她甚至还在这里睡了一觉!
“别吐在床单上面!”杰森从阿萨呕吐物下及时拖走了那块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床单,这是他们好不容易从比尔手下保下的,可不能毁在呕吐物下。
“你要水吗?”提姆怯懦地为她递上铁杯,阿萨抹了抹嘴角,只见水面上飘着的几根白色小虫,这让她又没忍住,把胃里残留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破旧屋顶的木板缝里透过了微光,落在提姆脸上,阿萨怔怔看着这张脸,电流嗡鸣声伴随着实验室里液体流淌的声音响透了她的大脑——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面如金纸的模样。
铛——
铁杯滚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在杰森不满的嘟囔里,阿萨后退了两步捂着头重重跌坐在草堆上。迪克的视线在阿萨与提姆身上打转了一圈,笃定道:“你认识提姆。”说着就把提姆护到了身后,挥着拳头摆出了一副要动手的姿态。
杰森噌一下从兜里掏出匕首,生锈、不怎么尖锐的刀锋对准了阿萨,他大声喊道道:“我就说不该把她带回来!我警告你,德雷克家族现在已经改姓了,你得不到任何好处!现在,滚出我们的地盘!”
阿萨揉了揉脑门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从屋后传来的尖叫——
“杀人了!!!!”
阿萨扯过杰森手里的床单往身上一披,几步蹿出木棚冲向了尖叫来源处。狭窄的街道上尽是早起的底层人,汗味与劣质香水味交织在一起,密密挨挨的拥向案发处。阿萨在人群中灵活穿梭,夹在了最前层的人堆里。她探出脑袋看见瘫坐在地的第一个目击者,还有漫延到她脚前的鲜血。
被谋杀的女人腹部开了一个血口,脏器被扯出,垂在外面。她衣衫破旧,脸上还带着半残的白妆,一种常见于十九世纪ji女的妆容……阿萨抬眼看向四周,带着束腰长裙过足的女人跟穿着粗布半开夹克卷着裤脚的男人,她不是跑的太慢了,她是跑过了头!
警察马铃声由远而近,阿萨退了两步,把自己藏进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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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人群给了迪克他们一个好处——轻而易举的从那些人口袋里扒到足够买一根法棍的钱。杰森很不满,他们可以用这个钱买好几块黑面包,而不是买法棍用来哄一个坐在房子里发呆的女孩。
“她身上的衣服,是我从没见过的材质,”迪克说道,“很精细的做工,她的鼓囊囊的腰带也是,我知道你试过了,你撬不开那玩意。她肯定来自于一个富有的马戏团,到时候我们可以……”
“你还想着你的马戏团,”杰森打断了迪克的解释,说道,“他们在你父母摔死后就把你丢在哥谭自生自灭了!我反正不会离开这儿。”
“起码我们可以得到一笔酬金,”迪克说道,“她说不认识提姆,但是我敢说,她以前肯定是那种可以面见德雷克家族的高级马戏团成员。”
杰森用力地翻了个白眼,他十分不乐意再听迪克的马戏团理论,他说道:“你最好祈祷比尔别打烂了你的好算盘。”
他们的居所是比尔楼下搭建的木棚,以前还有好些男孩女孩跟他们住在一块儿,直到比尔被新来的人抢占了大部分地盘,他用提姆作为威胁,把他们都扣留在了这儿。现在木棚里面又有了一个新女孩,天空一样的蓝眼睛,白皙没有一点瑕疵的皮肤,还有好像谁都能把她哄骗的蠢性子,无论把她卖去哪儿都比留作一个小扒手赚钱。
最害怕什么,什么就会到眼前。比尔好像发现了什么,拉开了门怒冲冲走进了木棚,里头就传出提姆的尖叫声。迪克与杰森慌忙转头往木棚冲去,却看见那个在他们眼里小山一样的、无法被打败的比尔被横着打飞了出来。
现在是工厂最忙碌的时候,街上没有一个人。比尔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妄图爬起,被阿萨一脚踩在了脑袋上。她身上裹着一件四不像的灰色裙子,杰森辨识了片刻后忍不住发出跟提姆相似的惨叫来,那是他好不容易保住的床单!
提姆也从房屋里面跑了出来,他一头栽进迪克怀里,把阿萨暴打比尔的声音隔在外面。杰森拉下帽檐,颠了颠手里的刀,义无反顾冲向比尔,跟着一脚踹在了他的脑袋上,发泄着多年来的怒气,在意识到后者再无抵抗能力时,他高高举起了他的小刀——
阿萨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女孩近乎透明的软嫩手指好像一把铁钳,仍由杰森怎么挣扎都没法把他的手从这个比他矮一头的女孩手里挣脱出来。
阿萨没有看他,踩在比尔脖子上的厚底靴子如同磨盘一般压在了他脖子上。她低垂着眼睫,冷笑一声问道:“把我卖给街头的玛丽?好价格?哈?那我们来谈谈保住你的脖子的价格吧。胖熊比尔。”
十分钟后杰森得到了他新的床单。
比尔像只死猪一样被丢在墙角。
阿萨从他橱柜里翻出了果酱跟白面包,摊了一桌,这会杰森也不去心疼买法棍的哪几个铜子儿了,他一个人霸占了一整块没有切片的白面包,疯狂撕咬。
“提姆的父母在半年前死了,他的亲戚为了霸占家产把他丢进了河里。”迪克咽下了最后一块培根说道,“杰森救了他,藏在棚屋,然后被比尔发现了。他用提姆做威胁把我们留在了这儿。”
“为他盗窃跟抢劫。”他继续说道,“韦恩建立了基金,因为贫穷而犯罪的孩子可以从中申请保释金。”
“然后更多孩子被地头蛇控制,警察局从里面不断的掏钱。”杰森说道,他把舔干净的罐头皮砸向了比尔,获得了一声满意的尖叫。
阿萨不在乎这些东西,她问道:“你们知道蝙蝠侠吗?”
“都市传说,没人见过他。”
“那罗宾呢?”
“我们就是比尔手下为他做黑活的罗宾鸟。”
阿萨捂住了胸口的R型标志,她说道:“罗宾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我们还能是罗宾汉吗?”杰森嗤笑道,他看着阿萨说道,“现在说说你的筹码,你想要我们为你做什么?”
阿萨垂下眼睫,那满是鲜血味的爆炸声还不断爆炸在她的胸口,托马斯的嘱咐不断萦绕在她耳边。她闷闷道:“别来打扰——不,你们帮我去把屋顶拆了。别来吵我睡觉。”说罢就摇摇晃晃走进了主卧,把他们都关在了外面。
迪克与杰森对视一眼,看着紧闭的房门,决定先吃光所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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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艇在上城区缓慢航行,蓝天白云盖着乳色的房屋,澄清的水上零散点缀着小小的绿洲。但这种景色在哥谭只属于人上人,贫民活该生活在机械轰鸣不断,遍布阴雨的区域。
布鲁斯站在阳台上,视线在阴雨与晴天的交界线上久久不去。
“灰雾越来越近了。阿尔弗雷德。”布鲁斯说道,“开膛手杰克又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人,依旧没人在乎。”
他身后凌乱的丢着扯下的绷带,上头大团的血渍却没有让俯身捡拾阿尔弗雷德改变一点表情。
布鲁斯突然回身,一边解开睡袍腰带一边大步走向座钟。他有个藏在阁楼里的密室。煤气灯让玻璃器皿折射出幽暗的光,里头贴满了这个案件的照片,一个个惨死的女人的照相悬挂在木板前,其中没有一丁点儿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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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煤气灯下的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