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梯前康斯坦丁说敲地板作为暗号。
巴恩斯愣了一下,因为又不是敲出一串摩斯代码,只是两下咚咚声又能代表什么呢?
算了,这方面他是专家,他想。
所以也没有再多追问些什么。
然后一直到他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时,瞥见衣柜上趴俯着窥伺自己的……东西。
张牙舞爪、掉出眼眶的眼珠子上沾着根血管、一身脏兮兮疑似泥浆。
啊。
他瞪大了眼睛。
泥浆顺着衣柜门好像要渗到衣服上了。
佩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巴恩斯立刻翻身下床。
而那不知名的生物在衣柜上做出狩猎似的姿势,四肢着壁,身体紧紧贴在衣柜上。像是缓慢凝滞的粘稠泥浆一样一点点滑下来。
完了,衣服不能要了。
他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楼下的康斯坦丁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果然是专家,知道这里出现了这种……东西。
巴恩斯厌恶地瞥了那东西一眼,又抄起旁边的台灯。
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稍稍蹲下身轻敲了两声地板。
【咚咚】
没有回应,但也许这就是专家的计划以内也说不定。
而对面那个脏兮兮的东西似乎是被这一声咚咚惹恼了,它嗖的一下扑过来,大面积的泥浆糊在了巴恩斯身上,他就抄起台灯狠狠地朝对方的头部砸去。
温吞粘稠的泥浆吞噬了台灯坚实的结构,又顺着他的手一点点向上蔓延,似乎要将他整个吞进去。
他猛地向后一扯,泥浆拽脱了左臂上的黑色长袖套,露出里面泛着金属寒光的机械手臂。
他活动了下左臂,一节一节的金属缓慢发出机械链条校正的声音。
对面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一双垂在眼眶外的眼珠滴溜溜地盯着他。
楼下传来男女吵嚷的声音,巴恩斯想了一下,也许自己应该再敲两下地板?
【咚咚】
吵闹停止了,女声说自己会立刻工作。
哦,果然是专家。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对面的东西再度发起进攻,而巴恩斯几次左支右挡,拳头都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手臂也陷入了粘稠的泥浆里。甚至机械齿轮间也渐渐渗入了肮脏的泥水,链条好像生锈一般停止了转动。
最后一击,它猛地将他扑倒在地,巴恩斯摔在地板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终于,泥浆蔓延至他的脖颈,甚至顺着他的口鼻涌进去。而他被困在一滩粘稠中难以自拔。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四周的墙壁都渐渐渗出一种暗淡的血色,而一直摆放在床头的十字架,也渐渐调转成倒立的姿态。
十字架啊……他突然想到点别的什么。
佩里又不信基督,那这个十字架难道是上任房主留下来的吗?
所以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还是都扔光好了……
最后他想到。
*
阿特米西亚进入房间以后看到的就是这满地的泥浆。
她蹲下身用指尖挑起一点,放到鼻端闻了闻,又看向床头的十字架。
“原来地下室的Valak甚至不是这屋子里最厉害的那个。”
她看向康斯坦丁,轻轻摇了摇头。
“但这个和它不一样,我们需要知道他它的名字才好对付它。”
“这一屋子的泥浆不能给你点灵感吗。”
“说到这些脏东西我只能想到巴尔达沙,但——”她张开五指,来回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巴尔达沙了。”
谁也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是感慨于自己的能力凌驾于对方之上取而代之,还是……
这世界上也已经没有阿特米西亚·晨星了。
“那我们就得抓紧时间了。”康斯坦丁搜寻一圈室内。“他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
“也对。替人干活保证别人安全,总不能把他保证成一个死人。”不知道为什么,阿特米西亚说这话的语气甚至有点轻松。
她用鞋跟试探每一处泥浆的深浅,最终确定在衣柜附近。
“这儿的泥最深,约翰,那个恶魔可能是从这出现的。因为停留了一段时间所以泥最多。”
“或者是从这消失。”
他补了一句,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另一盏台灯照亮打开的衣柜。
而阿特米西亚看着另一端的床头柜上溅落的几滴泥点和消失的台灯,突然发出一些短促的、带着嘲讽的气音。
“用台灯和恶魔打架,他可真是……”
她想了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好。
“他看起来不像普通人。”
康斯坦丁想起那些恶灵在地板上留下的词。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管这些和自己无关的问题。”
“是啊,康斯坦丁先生总是很讨厌管别人闲事。”
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他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衣柜内部看起来很正常,除了几件被泥浆浸湿的衣服,几乎不存在什么被恶魔侵扰过的痕迹。
他们本来是想要找一些恶魔留下出入地狱的诅咒的,但是在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条裙子我一直很喜欢来着,但今天看来……恐怕不适合我。”她随手拿起衣柜里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
“虽然是前几年的款,但毕竟是支持我走过那段糟糕日子的支柱之一啊。”
“放回去。”
康斯坦丁瞥了眼镜子前拎着裙子的女人,语气严肃的就像是呵斥熊孩子。
虽然阿特米西亚这个行为的确熊孩子。
可她看了他一眼,很听话的把那条侧边漏肩设计的黑色西装风衣裙放了回去。
康斯坦丁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而站在他身后的阿特米西亚从他手里拿过台灯,又看了看角落。
“说不定它没来过,也没走过。”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又也许他还在这里,没有出,也没有入。”
两个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他拆下台灯的底座,轻轻敲了敲衣柜后面的木板。
【咚咚】
和敲地板的声音如出一辙。
衣柜后面是空的。
“可如果待会儿打开这个木板他不在后面怎么办。”
她突然问出这样一句。
“你怕什么。”康斯坦丁看她一眼,似乎是考虑到她莫名的焦虑,所以语气缓了缓。“你不会失手的,就算能力被限制了,你脑子也没坏。”
……这句话听起来可真像是夸我的。
所以她支起一个十足虚伪的笑容,“谢谢,约翰。”
因着彼此之间你来我往的讥讽和虚情假意的戏码已经上演了太多,所以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康斯坦丁没搭理她。
所以阿特米西亚也只是冷笑着耸肩。
也许我们只适合当敌人。
砸开暗门的那一瞬,她突然想到。
随着一声巨响,康斯坦丁用台灯砸开了单薄的木板,可木板后面却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空洞,深邃。
康斯坦丁探身向下望,那是一条直通地下室的墙壁通道,宽度仅容身形壮实的一人通过。
“没有梯子,难道这是扔垃圾用的?”阿特米西亚下意识扯了他衣服一把。
“掉下去的话你脖子都能摔断。”
“如果不在这那他还能去哪。”他没有心思理会她的讽刺,而是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我们时间不多了。”
“……好吧。”
她说着,走向衣柜里的隧道开始查看新的线索。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密室逃脱的游戏,只要解谜就可以游戏获胜。
虽然……这的确是密室,也的确需要解谜。
她低头向下看,一直能看到地下室那个挂着Valak油画像的墙壁,但没有光线,她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暗色的边框。她又向左看,是砖头。她向右看,是水泥——
为什么是水泥?
她突然想起来点什么似的,又立刻看向左边的红砖缝隙。那里面并没有用水泥填满,反而结构稀疏松散,就好像是堆在那里而不是砌在一起。
“约翰。”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又试探着伸出手抽出一块红砖。
砖后露出一双眼睛。
“Fu——”她把后半个词吞回肚子里,但下意识后退却让她嘭的一下撞上正好闻声走过来的康斯坦丁。
嘭的一声,特别响。
“咳。”他清了清嗓子。“你要庆幸我的肺现在很健康。顺便,怎么了?”
“没怎么。”短暂的惊慌失态让她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虽然好像谁也没注意到她刚才差一点被吓得原地起飞。
但阿特米西亚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无论那双眼睛属于谁,她现在都只想——
“给我出来!”
她一把薅住里面人的头发,猛地把人扯了出来。
随着一声尖叫,一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小姑娘从衣柜滚到地毯上,她摔在一滩泥里,泥点溅了她一身,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
这可和她想好的不一样。
没等小姑娘说出点什么,康斯坦丁就立刻和阿特米西亚对视一眼,然后冲过去看衣柜。
那一眼的含义很简单,就是——分工合作。
所以他冲去看衣柜,只留下尴尬的阿特米西亚看着这个刚刚被自己拽了出来摔在地上的可怜小姑娘。
“……你没事吧。”
她讨厌死孩子了,但是——
小姑娘的眼泪流了一脸,混着地上的泥点,看起来就像只小花猫。而浑身瑟瑟发抖的小花猫还在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抽泣的声音,一副被凶神恶煞的阿特米西亚吓怕了的样子。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愧疚心理,她很想抽出袖子给她擦一擦脸,但是想了想这件衣服的价格,就又放弃了。
“那你是谁呀?”她努力放缓了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柔和无害,像个知心大姐姐。
小花猫依旧瑟瑟发抖,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康斯坦丁又叫起她的名字,想让她过去看些什么。
阿特米西亚如蒙大赦,立刻快步走过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空荡的板房,和巴恩斯家的主卧只隔着一摞摆放稀松的红砖和水泥隔出来的通往地下室的通道,而那些砖头现在已经被扔的满地都是。所以她现在能清晰地看到,这两栋房子似乎是被直通地下室的隧道随意分隔开的。
但康斯坦丁想让她看的似乎不止这个,过了一会儿,阿特米西亚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拼命捂着嘴什么都不敢说了。
顺着几个砖头隔开的缝隙,她看到长长的楼梯下面的板房里,一对夫妇被背靠背绑在一起。
而失踪的巴恩斯先生正举着一把斧头。
阿特米西亚吓到原地起飞:fu-k!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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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