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日上三竿,艳阳高照。
忘忧肚子饿得很,大楼里没饭,衣物清水倒是早就备好了,梳洗穿戴后,再不情愿也得去神侯府见人了。
神侯府里,会面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花厅。忘忧有些吃惊,不过花厅比书房的感觉要轻松很多,也挺庆幸的。
不过现在,花厅里气氛并不是很好。四大名捕都在,但是没人说话。
忘忧看看他们:“我知道我又闯祸了……你们别不说话啊。”
无情抬头:“你先坐下,一会世叔回来了再说你的事。”
矮油~看来问题不大。
忘忧问道:“有没有吃的,饿了。”
四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冷血本就站着,直接出花厅让人送吃的来。
时间不长,忘忧抱着碗面吃得开心:“说说呗,你们头疼什么呢?”
追命笑道:“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开口问,看来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忘忧笑笑:“不是说民以食为天吗,不吃饱了没法想。”
追命道:“那现在吃饱了吗,说出来怕你吃不下。”
忘忧顿了顿:“先生要揍我?”
“……”
无情扶额:“朝廷想现在出兵收复燕云。”
忘忧眨眨眼:“哦,这有什么吃不下饭的。”咕噜噜喝口汤,味道不错。
铁手道:“圣上好大喜功,却并不了解民情。如今国库空虚,兵士疲弱,并不是征战的时机。其实主战的人也另有目的,无非是想趁机搜刮民脂民膏而已。再有蔡京刚损了傅宗书这员大将,想要转移视线,再扶植人手。”
忘忧咬开荷包蛋,半熟的,流黄,好吃!“先生劝不了皇帝吗?”
追命道:“皇上一直更信任蔡京、傅宗书之流。”
忘忧回想一下:“嗯,傅宗书他们研究的都是皇帝自己喜欢的东西。花大工夫去给他找,被信任也是应该的。不过玩乐听他们的就好,国家大事不应该听先生这样的人说才是吗。”
追命道:“咱们这位皇帝偏偏认为蔡京、傅宗书之流才是国之能臣。”
忘忧吃饱了,抚一抚微微鼓起的胃,很满足。“这样啊,那他不适合做皇帝,换一个呗。”
收获齐刷刷四个人飞来的八把眼刀,忘忧思维回笼:“哦对,不能换,换了更乱是吧……”
正说着,诸葛先生回来了。起身行礼之后,诸葛先生问道:“忘忧没事吧,刚下朝就听说你被抓进牢房了,可吓到了?”
忘忧笑嘻嘻:“没有没有,冷小四直接把我接出来了。对了,唐宝牛和那个黑炭头呢?”
冷血道:“问完了案情,让他们先在府里住几天。”
忘忧点头:“冷小四你穿官服还挺好看的,先生也是。”
诸葛先生并没换常服,一身大红的官服看着很威严的样子。
无情瞟她一眼,给诸葛先生倒茶:“世叔先喝杯茶。”
诸葛先生端起茶喝了一口:“忘忧接着吃。”
忘忧不好意思的笑笑,稍微收拾了下桌子:“已经吃饱了,我听先生说话。”
撤下碗碟,换上清茶。
诸葛先生面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铁手问:“圣上还是决定要打?”
诸葛先生道:“蔡京一党极力主战,吹的天花乱坠。圣上已经决定要加赋税、征调民兵了。”
花厅里一时静得很。
忘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谁说能赢让谁打去呗。”
诸葛先生给她解释:“不一定要打,只是征调,再让些无背景的人去送死。失地肯定是无法收复,却可以有大把的军功、封赏。也踩着无数人命和民脂民膏。”
忘忧明白了,又有些不可思议:“死很多人,就为了自己能位高权重?”
追命道:“这样的人可多了去了。”
忘忧眼睛亮一亮:“不然我去让蔡京也瘫痪一阵?”
“不可!”*4
“胡闹。”*1
忘忧塌下来:“好嘛好嘛,不去就不去,别吼我。”
无情道:“再出一个非查的天翻地覆不可。把你的脑子拿出来用用,别在这净说蠢话。”
被骂了,忘忧扁扁嘴巴:“还是武林江湖好玩,朝堂上这个也打不得那个也除不得……哎?皇帝不是觉得军队现在特别厉害吗,主将是谁,揪出来揍一顿给皇帝看行不行?”
又是一阵安静,忘忧自己塌下身子:“不行就不行,我这不是也想帮忙吗,怎么除了骂人就是不理我。”
无情笑了,春风破冰面一般和暖:“谁说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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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晚霞漫天。皇帝赵佶在后花园开小宴,宴请蔡京、童贯二人。
御湖观景台上,乐师奏乐,舞女起舞,映着晚霞一片和乐景象。稍晚,有宫人点起若干明灯,照得此处亮如白昼一般。
童贯正慷慨陈词:“有蔡太师筹集粮草,微臣再无后顾之忧,定舍命以报君恩。待收复燕云失地,史书之上必盛赞官家圣明,功比太祖。”
赵佶大笑:“怎能说功比太祖,稍逊太祖即可,稍逊。”
蔡京马上举酒道:“官家太过自谦,收复燕云之后,还有辽、金。到时官家一统天下,四海之内皆王土,哪只‘稍逊’太祖,称为才德盖三皇、功勋压五帝异不为过啊。”
赵佶端起面前酒盏一饮而尽:“好!……”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一人影从御花园树种冲出,口中斥道:“童贯老贼!速速受死!”清冷的女音如银瓶乍破。
蔡京大喊:“护驾!有刺客!”
虽只是三人的小宴,但实际上参与的足有上百人。除开宫女太监、乐师舞女之流,还有三人的贴身侍卫若干,立侍外围。
御前侍卫自然只管护住赵佶,纷纷持兵器在手把赵佶团团护住。
人影站定,众人才发现是个一身道姑打扮的女子,只是面色极白,眼睛颜色很浅。
道姑体态极为轻盈,越过几个侍卫,抄起手中拂尘便打。打的却不是滚到一旁的童贯,而是蔡京。蔡京身边的侍卫上来阻挡,稍一靠近便被扫开。
道姑怒喝:“无关人等闪开!我只杀童贯不伤闲人!”
蔡京叫到:“我不是童贯!”
道姑愣了一愣:“竟打错人了么……那童贯在哪?”
蔡京下意识看向童贯,道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冷笑道:“原来在这。”
道姑伸手弹出一物,蔡京只觉得喉咙一堵,下意识吞咽。
道姑说道:“既然错怪于你,便送你份机缘,那是我派的‘回还丹’,服之可回青春数载。”
女道清冷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这时,大批的侍卫和禁军高手都已赶到。
御前侍卫头领一爷,手持他那柄长的出奇的大刀,对道姑当头斩下。这一斩之力足有千钧,道姑单手举起拂尘相迎,拂尘尾端银丝暴涨,竟牢牢裹住了长刀,无声无息的化掉了这一击。一爷大惊,弃刀飞身上前抬掌便击。道姑拂尘裹着长刀一甩,将一爷连人带刀一起甩飞。一爷何时被人如此轻易的击退过,握住长刀便要再攻。
道姑问道:“你功夫很好,可是童贯的手下?”
一爷道:“我乃御前侍卫统领。”
道姑奇道:“那你为何不护在天子之侧,而阻拦我杀童贯?”
一爷只觉得脖颈发凉,回道:“天子在此,我是怕你惊了圣驾。”
道姑抬起浅淡的眼眸,一副不似红尘中人之像。“玄门中人,无故不伤人间帝王。那童贯领兵屠我俗家所在之地,以寨中良民尸体冒充敌军尸体领功。我今日要他血债血偿有何不对?无关之人速速闪开。”
童贯的侍卫中一名手持双剑的大喝一声:“胡说八道!”
话音未落,双剑一前一后已到道姑眼前。同时几点寒光从一侧飞出,背后有长枪突刺。道姑身体一跃而起,快到影子还留在地面。使双剑的侍卫还以为已经得手,低头却见一杆长枪已经把自己捅个对穿。使长枪偷袭的也以为一击得手,正待大喜,三枚小箭从脖颈中穿过,带起一条红线。两人当场死于非命。
道姑飘然落地,面上虽然一直没有表情,出口的话中却带了怒气:“虽不是我亲手所杀,究竟因我而死。今日这因果算是沾定了。也罢,便是杀伤帝王要受雷劫,也比心魔缠身来的痛快。”
她话一出口,御前所有侍卫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一虬髯汉子飞身而出:“尔敢刺驾!”声如炸雷一般。
道姑平静的道:“你也是一身好本领,你是童贯的人?”
虬髯汉子手持钢刀:“我乃御前侍卫舒无戏。”
道姑点头:“你这份因果,我接下了。”
拂尘一抖,银丝弹出,舒无戏举刀便砍,刀入银丝便如砍在一团棉花中一样。可再想收回却发现怎么也抬不动手。
一旁的其他几名侍卫见拂尘已缠住舒无戏的刀,纷纷举起武器攻向道姑。道姑手中拂尘银光四射,卷着舒无戏的人轮了个圈。所有出手偷袭的人便都被甩飞了出去。而舒无戏本人则带着一股巨力撞上了一爷,直撞得一爷口吐鲜血。
舒无戏脸色惨白,声音再出口已经嘶哑虚弱:“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让你靠近圣上。”舒无戏挣扎起身,口中也喷出血来。
道姑力战多人,仍旧一派云淡风轻,显然未尽全力。此时,也再没哪个不要命的上前阻她一阻。
道姑离舒无戏五步距离:“你还要战?”
舒无戏吐血:“要弑君,先杀我。”
道姑点头:“是条好汉,便饶了你性命吧。”
说完,转身向童贯走去。童贯之前一滚,正滚到了御湖栏杆边上,再往前就是湖水。
道姑拂尘一卷,把童贯卷到近前:“动手,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童贯腿已经软了,聚力也没站起来,口中支支吾吾说不清话。
道姑顿了一顿:“竟是这么个废物杀我同胞,简直荒唐。”
拂尘一抖,软鞭一样抽打起来。童贯只觉得浑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只得翻滚身体躲避拂尘抽打,一时狼狈至极。
“住手!”一柄长/枪急射而至,道姑立即闪开。回身已和一个人影对了五六招。
双双落地,诸葛先生拔出钉在地上的浓艳枪,护在皇帝驾前。厉声问道:“尔是何人?”
道姑头巾少了一角,诸葛先生袖子开了一道。
道姑声音依旧清冷:“我于俗世是云州碧柯寨之人。”
诸葛先生思考片刻问道:“寨主可是‘云州豪侠’简正豪?”
道姑一直平静的脸上稍稍有了些表情,却也转瞬即逝:“那是我小弟,我随师出海时他尚在襁褓。”
在场侍卫中有人倒抽冷气:“五年前简正豪死时不是正办七十大寿吗。”
道姑后退一步:“俗世已过去这许多年了吗,那我认识的人即使不被杀也应该都死了吧”
诸葛先生道:“碧柯寨并不是无人生还,简正豪之孙带着十几人逃了出来,现在已经过上安定日子了。真人可要见见?”
道姑眸色更淡三分:“不必,此刻我心魔已除,这便回去闭关,此方大陆再不踏入。”
声音越来越淡,道姑的身影也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是在这许多人面前慢慢变淡消失不见,由不得不信。
赵佶由自叫到:“仙长!可否赐下圣水仙丹啊!”
……